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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裳不由笑了,这丫头见她笑,也跟着微微一笑,那双不大的单凤眼,也变得好看了些。
这里的规则原是这样的,奴才们分到哪屋就是哪屋的人,若主子们给奴才换名字,多数是叫不顺口才换,可这一“赐名”意思就不一样了。
佟裳握着那细白瓷的杯子,笑一声道:“那倒不敢当,你是慈宁宫的奴才,我又不是这慈宁宫的正经主子,哪赐得了名儿。”
冬柳听出她话里的意思,连忙跪下道:“奴婢绝没有不敬主子的意思,太后娘娘在奴婢心里高高敬着,断不敢有一丝一毫的不敬,只是奴婢私心里想着,嬷嬷虽不是奴婢的正经主子,可却是嬷嬷一手把奴婢提拨上来的,对奴婢有再造之恩,奴婢不敢偏劳了太后娘娘,求嬷嬷赐名,一来是因为心里敬重您,再来也是为了主子们叫着顺口,冬天的柳树没福气,娘娘又病病歪歪,万一回来冲撞了娘娘,奴婢就是万死也不能够了,您就当是奴婢对娘娘的一点孝心吧。”
她远兜近绕,好容易将话圆了回来,佟裳看她一眼,本来她也没有真生气,只是借着由头试探她一下,奴才们伶俐固然好,只是过于伶俐又不好了,这冬柳伶俐倒是伶俐,佟裳将她提拨上来后,还没怎么跟她处事,今儿这个机会,让她看见了冬柳为人处事的好处,她有心想要重用着,却又怕用错了人,所以拿话敲打了一番,想要看她如何反应,如今见她识趣,便也不再为难了。
放下杯子,脸上换上笑颜,往前面虚伸了一把手,扶她起来道:“快起来,我不过是句玩笑话,何至于如此。”
冬柳听她如此说,方才站了起来,只是不敢松懈,一直小心翼翼看着她的脸色,再回话时也不敢像刚才那样出风头,而是小心谨慎的开口。
佟裳又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方慢慢道:“你刚才倒是有一句话说到我的心坎上,娘娘如今病着,我为这个也愁死了,若是给你换个名儿能冲一冲慈宁宫的病气,那我倒是乐意作主这一回的,想来太后娘娘也不会怪罪的。”
冬柳见她答应了,脸上自是露出一抹笑来,忙又跪下道:“多谢嬷嬷赐名。”
“你别忙,我得想一想……”佟裳沉吟一会道:“既然是为了冲冲病气,那就叫福在吧。”
“福在?”
佟裳点头,“你不喜欢?”
冬柳用力摇了摇头道:“福在谢嬷嬷赐名。”
佟裳笑着道:“起来吧。”
福在又冲她行了个礼,方才从地上站起来。
她们这里说话的功夫,外头雨势渐渐大了起来,坐在那里,有细小的雨点时不时飞溅过来,湿了佟裳一点衣袖,福在上前道:“嬷嬷往这里挪挪吧,回头弄湿了衣裳就不好了。”
“罢了,我也坐得够久了。”她起身朝外看了一眼道:“轿子怎么还没来。”
福在正要去催促,就见几个小太监抬着轿子匆匆过来,佟裳没敢耽搁,忙起身过去,福在撑了伞一直送她上了轿,方才退回来。
中书房一片肃穆的氛围,佟裳的轿子刚在门前停下,就有小太监殷切地上前道:“裴嬷嬷,易大人在里头呢,您进去吧。”
说着就扬了扬手,示意小太假打开宫门,好让她的轿子直接抬进去。
佟裳来之前还怕白跑一趟,或者庶太子还没走,或者他手边有公务要忙,若有,她就晚一点再来也是可以的,没想到会这么顺,竟像是专门候着她似的,一时间有些尴尬,掖了掖道:“多谢。”
白奉天在门口站着,见她轿子停稳了,方才撑着黄油纸伞下来,亲自接她上去,佟裳有一阵子没见过白奉天了,乍见是他来接自己,不免道:“白公公什么时候回来的?”
易恒前阵子派他去监理各司各府的清查工作,白奉天亲自替她打了帘子,笑着道:“奴才今儿回来述职,赶晚上还要出宫去。”
佟裳哦了一声道:“白公公近来辛苦了。”
白奉天摇头道:“不及大人十分之一。”
他扶着她上了台阶,没有走正门,而是将她从后门领进去,直通内室,佟裳朝外头看了一眼道:“大人有客人?”
白奉天道:“庶太子在里头盘磨着大人一块下棋呢。”
“古蜀国人也会下棋?”
白奉天一摇头,有种不可言说的感觉,道:“十二生肖棋,跟咱们的不一样,简单,小孩子也能玩,不过要下好也得下一番苦功才是,庶太子这次过来送了易大人一副,非要教大人玩棋,大人哪有功夫做这个,白搭功夫又不得不陪着罢了。”
他看她一眼,“夫人在这里稍坐。”
佟裳答应一声,看着白奉天出去后,她站在那里,打量了一眼他的屋子,还算整齐,看来是有人常帮着打扫的,一旁的衣架上随意挂着他脱下来的袍子,佟裳过去替他整理了一番,见他还没进来,便挑了处窗外的椅子坐了下来。
少倾,小太监进来送上茶点。
佟裳看那哈密瓜新鲜,忍不住吃了两块,就着高沫,也算是这段时间以来难得的休闲时光了。
易恒揉着眉心从外头进来,见她坐在那里喝茶吃瓜,刚才生的那一肚子火气,瞬间也不那么气了。
佟裳塞了一口哈密瓜来不及咽下去,被他盯个正着,一时间上下不得,直把自己呛了一口,易恒笑了一声,过去替她拍了拍背,佟裳咳了几声就好了,对他直摆手,易恒也没客气,自顾自地坐下,拿起盘子里剩下的几块瓜三下五除二吃了,到净房里头洗漱了出来,还不忘递给佟裳一个毛巾把子道:“你这会急匆匆来找我?是为了庶太子的事?”
他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模样,佟裳也收起玩笑的表情,擦了擦手,把毛巾放到桌子上道:“庶太子带来的信上说太和帝姬怀孕了,除此之外什么都没说,不过单只这一项就让娘娘吓得够呛,才说古蜀国君身子不好了,王后却又怀孕了,也难怪太后娘娘会多想。”
她转头看着易恒道:“你派出去的人有信吗?那边到底是怎么样?”
易恒估摸着道:“大概齐这两天就有回信了,你再等等,让娘娘别慌,这庶太子带来的信未必就是真的,我跟他打了这半天交道,我瞧着这人不简单,刚才缠着我下了半天棋也没说一句正经的,只问京城哪个青楼好玩,让我带他去见识见识。”
佟裳奇怪,逛青楼的男人有哪里不简单了,又忽然回过味来,斜他一眼道:“那你岂不要假公济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