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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才放亮,佟裳便起了,隔着窗棂见外头晴空万里,似乎是个好兆头。
一个婆子从外头进来,对她福了福道:“嬷嬷,老爷刚才已经醒了过来,管家让奴婢来回您一声,说老爷各处平稳,让您放心。”
“知道了,你回去告诉你老爷,让他好好养伤,别的不必操心。”
“是。”
婆子刚走,顾练便进来道:“夫人,皇太后听说今儿元公子要动刀子,特地让人去庙里求了个平安符,给小少爷保平安。”
“娘娘有心了,平儿,把平安符给元儿送去吧。”
“是。”
佟裳收拾好起身,顾练帮着替她打起帘子,佟裳抬头看着那绽蓝的天,道:“大人走了也快两个月了,这仗打得一点动静也没有,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真叫人担心。”
顾练笑着道:“大人不是才写信报平安吗,那就是没事,夫人您尽管放心就好了。”
话虽如此说,可佟裳总是放心不下,想着他一人在边关,身边都是些男人,也不知照顾得好不好?他吃得如何?睡得怎么样?兀自想着这些琐碎的事,便扶了张婆婆的手,往那边去了。
佟元的手术做了七八个时辰,没有周太医打下手,一切都要艰难得多,好在佟裳早有心理准备,天地庇佑,总算有惊无险得度过了。
佟裳派人去给宫里报了信儿,又亲自到后院同周太医说这个喜讯。
周太医养了一天,已经能张嘴说话了,只是脸色依旧灰白无光,昨夜那几棍子,虽说没要了他的命,可到底是不惑之年的人了,经此一劫,心性也减了大半,靠在那里道:“我就知道佟元是个有福的孩子,一定会没事的。”
佟裳却不能就此放心,仍旧道:“东西不是现做的,还是那会给阿文做手术时剩下的一些,将就着改了改,不知道用得怎么用,只能先观察观察再说了,而且也不是一劳永逸的,随着年龄的增加,也是需要更换的。”
周太医已经听她说过手术的原理,多少懂得一些,他道:“这么说,还要再开一回胸腔?”
佟裳点头,“如今先用着吧,回头再说那些。”等佟元再大一点,兴许她能研究出更好的法子也未可知。
如此乐观地劝慰自己一番,心思稍稍安定,她抬头看着周太医的脸色道:“皇太后发了好大一通火,已经关了长公主的禁足,也算是给你出了气了。”
周太医苦笑着道:“我倒不怎么生气,相反的,有种释然的感觉,你知道长公主心性刚烈,她这些年为我做这么多事,我总有种不安的感觉,如今也算是还了她的恩了。”
佟裳扯了扯嘴角,带着两分苦涩的意思,被不爱的人不断施以恩惠,她大概也能明白周太医的感受,“这些年你跟长公主的事,皇太后都看在眼里,只要你肯点头,她会下道旨意,让你尚公主,何苦闹得这么着呢?”
周太医摇头道:“我这样的,哪能尚公主呢。”
“就是不尚公主,你也该找个人家好好成个家才是,我在这府里住了几天,说句不好听的话,男人家哪会照顾自己,这些年你也太苦着自己了。”
“我随便惯了,受不了拘束,再说……她那个样子,让我高高兴兴成家,我实在不忍心。”
说到底,还是为了皇太后,周诚素日里不大跟她说这些私事,突然交起心来,让佟裳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一方面佳柔是她同生共死的好姐妹,有个人真心对她,她也替她高兴,可另一方面,她也明白,他们两个是不可能的,想到皇太后那天一心为他的话,不免又替她们两个难过起来。
“皇太后的身子你也知道,她想趁着自己还能动弹,替你把后半辈子的事安排好了,她才能放心。”
周诚道:“她就是太操心了些,才会落到如今的地步,平日里我劝她,她总不听,回头你要多劝劝她才是。”
见他总是打岔,无心听劝,佟裳便也不说了,一时小厮进来上药,佟裳便借故出去了。
外头夜色正浓,已是夜深了。
佟裳到佟元那边看了一眼,料着麻沸散的药性还要几个时辰才能过去,便回去洗漱了歇下了。
佟裳在周府又住了十来天,直到佟元情况稳定,周太医也能下床走动了,方才起驾回宫去,下个月就是皇帝大婚的日子了,她在宫外耽搁了这么久,也不知宫里准备得怎么样了?佟裳心里有些担心。
佟元要下地送她,被佟裳拦住了,“你好好歇着,不用送我。”
佟元道:“我已经好多了,姐姐。”
佟裳笑着道:“留着精力应付考试吧,太医院的会考虽说不难,可三天的行程下来也累人得很,你才伤了元气,本来是不适合参加考试,是你执意,我才答应,不过你也不用勉强自己,反正你还小,今年错过了,明年再考就是了。”
“我知道了,这些话您都说了很多遍了。”
佟裳便笑了,转头对周太医道:“我先回去了,元儿还要麻烦您再照顾几天,等我安顿好了,就接他过去,张婆婆我留下了,让她替我多照顾元儿几天。”
周诚道:“你放心吧,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明儿也要进宫复职去了。”
佟裳惊讶道:“怎么不多歇两天?太后娘娘给了两个月的假,就是为了让你好好休息。”
周诚道:“不过一点皮外伤罢了,我没那么娇贵,再说月底就是太医院的会考了,今年元儿也参加,我得留神着,不能让他们徇私舞弊了去,你只管回宫去忙你的事,这里交给我,等回头有了信儿,我再告诉你。”
佟裳苦笑着,这师徒二人都是闲不住的主儿,也只能由着他们去。
她转身上了马车,随着车队开拨,身后的人渐渐看不见了,平儿才放下帘子,过来替佟裳垫了靠枕,“嬷嬷您歇歇吧,路上还得一会呢。”
佟裳操劳了几日,着实累了,靠在那里,只觉得浑身的筋骨都是酸胀的,却又怕歇下了就起不来了,不过靠在那里,闭了眸假寐,又想着一会进了宫还要到慈宁宫请安,靠着也不能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