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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裳回到掌印府时天已经快亮了,她从后门下车,带着丫鬟进了内院。
看到站在门口的小太监,佟裳驻足道:“大人什么时候回府的?”
“大人回来有一个时辰了,不过……”他抬头看看天色道:“一会就又该走了,到上朝的时候了。”
佟裳恩了一声,转身进了内院,内院里灯火通明,随处可见全副戎装的侍卫跟护院,戒备十分森严。
易恒平时对她的安危很在意,虽会放些护院在家里,可像今晚这样戒备的程度还是第一次,佟裳心里隐隐有些担忧,不由加快了步伐。
白奉天见她过来,忙着行礼,“夫人,大人他……”
白奉天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佟裳心里着急,也来不及理他,径直进了内室。
只见易恒负手站在书案前,眉头紧紧拧着。
“是不是皇上不好了?怎么弄了那么多护院在家里?”佟裳走上前道。
易恒不语,只冷冷看着她,佟裳一下子明白了过来,他在跟她堵气。
“你担心我啊?”她上前扶了他臂膀,让他坐下,“我出门时带了两个练家子,那两个人都是你调教出来的,不说以一敌百,轻易的小毛贼撂倒十个八个还是不在话下的,何况我只是在城里转转,又不出城去,没什么危险的。”
易恒回府后看见她不在家,一问才知道就带了两个护院出去,当即气得脏腑生烟,他平日里交待过多少遍,出门一定多带人,她就是不听。
他这两年在外树敌众多,这掌印府不知被多少人盯着,只等着机会报仇,她一个女流之辈,万一落到贼人的手里,只怕凶多吉少,好一点的对方单只卸了腿脚,还给你留条命,但那画面他连想想都觉得心痛万分,恨不得立刻就追出去,偏她走时只说出门,又没说去哪,叫他寻路无门,这才生了这半天的气。
“如今世道不比往前,信王府的人就等着我露马脚,我藏还来不及,你倒好,自己送上门去。”
他一脸气呼呼的样子,佟裳认识他这么久,还从没见他跳脚的样子,如今看了只觉得好笑,一面给他倒茶递水,一面哄着他,“好了,下次我一定注意好吗?这不是没出事吗?”
“你还笑,出了事怎么办?”
“这是你的地盘,有谁敢掳我?他们就是不看我的面子,也得看看易掌印的面子哪。”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佟裳耐着性子恭维他,身子一沉坐到他腿上,双手顺势攀上他脖子,仰头看着他的脸,“我错了,下次注意,还不成吗?”
“就这么轻飘飘的过去了?”他睨着她。
“那你还想怎么样嘛,人家都知错了,也道歉了,难不成还让我跪下吧?”
佟裳说着真的起身作势要跪下,被易恒一把拉住,箍到怀里,“以示警戒,我要惩罚你。”
他帖着耳朵跟她说了些什么,佟裳臊地脸红,对他表示深深的怀疑,魏哲不是说他吃了十几年的药,身体能力会有所影响吗,怎么不往坏了影响倒往好的影响?
“啊……”佟裳愣神的功夫被他一把抱了起来,“大人,您一会该上朝了,再耽搁要来不及了。”
“今天不上朝。”
“……”
佟裳半昏半醒从床上睁开眼,身边的人已经走了,喉咙干渴地要命,她哑着声音叫来阿绿。
“小姐……”
“给我倒杯水。”
佟裳一面喝水,一面死活在心里发誓,下次再不能这样玩命了,嗓子都说不出话了。
她撑着身子坐起来,喝了大半杯茶,方才清醒了一些,朝外看了一眼道:“什么时辰了?”
“都快中午了,刚才老夫人那边的夏嬷嬷给您送了两支灵芝来,让您泡水喝。”
夏嬷嬷偶尔会来给她送东西,她老人家虽然不会过问什么,只是佟裳睡到这个时候起,仍旧有些不好意思,都怪易恒,每次都把她累得半死,害她起不来。
“夏嬷嬷可有留下什么话?”
“夏嬷嬷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担心的你身体,嘱咐您多注意身子,又交待了奴婢好好照顾您,然后放下两支灵芝就走了。”
佟裳想了想,没有说话。
只是脸色眼瞅着落漠了下去,阿绿不知道她的情绪怎么突然低落了起来,也不敢问她,起身到柜子里给她找了件衣服披上,又拍手召来小丫鬟在外面给她备好热水洗漱。
佟裳洗漱好,来到外面吃饭,她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两口就叫撤下了,独自坐了一会便进了内室,阿绿要跟着,也被她拒绝了。
佟裳光着脚坐在春榻上,眼睛直盯盯看着面前那两支灵芝,眼神里有着说不尽落漠。
易老夫人是个极聪明的人,她跟易恒的事情她一向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只是这不代表她不管。
她们的家跟别人家是不一样的,她跟易恒再好地如胶似漆,也不能像别人家一样生孩子,易老夫人在这个时候送灵芝来给她补身子,其中的寓意,佟裳是知道的。
她知道她不好意思开这个口,必竟让一个女人不生孩子是一件残忍的事情。
若是别的就算了,偏这件事情关乎到易恒的生死,她说过,她嫁进这个门,便是她们同一战线上的人,一死俱死,一荣俱荣,她不能坐视不理。
一旦她怀孕,易恒的身份就会暴露,他们全家都有灭顶之灾,所以她不能生孩子,易老夫人忍了这么久才来暗示她,想必已经是经过深思熟虑了。
佟裳独自坐到傍晚,叫来阿绿道:“这两枝灵芝是上好的东西,我想配点补药,又怕他们不知道做法糟蹋了,你叫个人即刻到“同善堂”去请秦掌柜来,说我有事吩咐,让他来一趟。”
“是,小姐。”
阿绿答应着要走,佟裳又叫住她道:“记着,一定是秦掌柜。”
阿绿走后,张婆婆端了些红枣糖水进来道:“小姐一下午没进水米,喝点糖水润润吧,奴婢看着银吊子熬了一下午,糖水熬得又绵又绸,最是滋补的。”
佟裳没胃口,只是摇头不喝,张婆婆笑着道:“其实小姐不用烦心,这只是一时的,以后总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张婆婆到底有些岁数,很多事情佟裳也不避讳她,这些事跟阿绿没法说,但张婆婆都是知道的。
佟裳房里一直是忌讳下人进出的,只她这两个陪嫁是在殿外侍候的,他们每天那样,张婆婆哪能不知道,只是她为人老成,以前从来不说,今天第一次说破这件事。
“婆婆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张婆婆笑着道:“奴婢每天替您收拾床铺,有什么不知道的,那东西要给人看见了,早就闹起来了,所以奴婢每次都是自己亲手洗床单的。”
佟裳听了一阵脸红,微微低下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