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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殿试,我考了状元。”谢锦语气淡淡,“曜曜从进来到现在都没问过我,是根本不关心,还是已经忘了这件事?”
啊?
轩辕曜下意识地道:“我已经知道——”
“曜曜已经知道了?”谢锦抬眸,面上有些明显的诧异,“你怎么会知道?听谁说的?这些天你不是都没出军营?”
轩辕曜语塞片刻,一时居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些问题。
他要是如实说是自己主动打听的,只怕谢锦又要蹬鼻子上脸胡言乱语,可事实的确是他自己打听的。
轩辕曜清了清喉咙,淡定道:“无意间听人说的。”
谢锦面上神色转淡:“哦。”
待在军营还能无意间听人说起此事,军营里的消息还真是灵通。
谢锦细不可查地勾了勾唇角。
轩辕曜有些心虚,俊雅的面上浮现尴尬之色:“恭喜你。”
“谢谢。”谢锦淡笑,“不过也没什么值得恭喜的,对我来说,这不算什么喜事。”
“怎么会?”轩辕曜皱眉,“考了状元可是天大的喜事,多少学子寒窗苦读十年都没办法金榜题名,你这一上来就是状元,风光无限得很,以后就算仕途上如何顺利,帝都世家子弟也不能再说你是靠着首辅的庇荫,而完全是自己本事了得——”
“曜曜想得太简单了。”谢锦淡淡一笑,语气里带着几许身在局中的无奈,“官场复杂,人心难测,阴谋诡计常常多得让人防不胜防,踏上这条路,就意味着以后有数不清的政敌,明的暗的,刀光剑影,波云诡谲,有些人表面与你交好,背地里却随时可能会捅上一刀,你以为在朝为官真有那么容易?”
轩辕曜沉默,想说你这样的狐狸心深似海,一般人能是你的对手吗?
你不算计旁人就不错了,轮得到别人来算计你?
可谢锦素来肆意张扬,此时这般语气倒是少见,也许初入官场真的有些力不从心,所以他才有感而发?
而且官场的确复杂,尔虞我诈,各派官员表面上一团和气,为了利益背地里插刀的却比比皆是,那些浸淫权势几十年的老狐狸更是深沉得难以对付,什么时候给你设了陷阱只怕都不知道。
谢锦虽得了状元,可按着朝廷规矩也得从低品级的官员做起,入了朝堂,他就不再单纯是谢首辅的嫡子,而是一个五品参政。
朝堂上所有品级比他高的官员,他都得听。
轩辕曜想到他目前的处境,隐隐也感觉到了几分身在悬崖边上的如履薄冰,步步都得小心翼翼,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无所顾忌地行事。
周遭像是突然间多了许多无形的束缚,他应该还有些不习惯吧。
这般一想,轩辕曜就觉得有些同情他。
还是军营里舒服,虽然累了点,辛苦了点,但不用担心背后被人算计,朝堂上有女皇陛下和主上顶着,也不怕有人眼红他的兵权而背后捅刀。
那一亩三分地完全是他自己的地盘,将士们忠诚彪悍,一腔热血为国为民,每天只看到那些在训练中大汗淋漓的脸,轩辕曜就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热血在肺腑发酵……
“曜曜在想什么?”
轩辕曜蓦地回神。
抬眼看着谢锦那张精致的脸蛋,他淡淡道:“朝堂上的事情我也帮不了你,你要是有什么困难,可以经常去跟主上说说,或者求助谢首辅,你是他的儿子,不必担心丢脸。”
“有什么可说的?”谢锦淡笑,“难不成一有什么不顺心,都去跟主上说?那我成什么人了?又不是三岁小孩,整日尽寻思着哭闹告状?”
轩辕曜噎了噎:“偶尔说一下还是可以的。”
“拉不下这个脸。”谢锦淡道,“况且主上那性情你又不是不知道,除了女皇陛下之外,其他人跟他诉苦管用吗?主上眼里只分能干和无能之人,我若真敢去告状,只怕不用多长时间就因无能被踢出朝堂,打发到边关修城池去了。”
轩辕曜又是一噎。
还真是。
他家主上那性情,即便做一个护犊子的母鸡,前提也得是被护着的小鸡有足够的本事才行。
况且谢锦性子孤傲,又怎么可能做出告状这样的举动?
“其实若是有个朋友能经常说说真心话,倒是可以解解心中郁闷。”谢锦端着茶盏,不疾不徐地轻啜一口,“只是红颜易求,知己难得,想要一个愿意倾听自己心事并真实可靠不担心背后捅刀子的朋友,又谈何容易?”
轩辕曜拧眉,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
谢锦眉目微敛,风华潋滟的眉眼隐约流泻出几分平日里不常见的孤寂,轩辕曜忍不住又想到了那个预言。
孑然一身,孤独终老。
心尖微微一拧。
这么出色的男子,当真要一个人孤独终老?
“那个,”他轻咳一声,镇定地开口,“你若是不嫌弃,我倒是愿意偶尔过来给你排解心中烦闷,只是我军中操练日程紧张,不能常来,十天半个月或许能抽出一点时间——”
“曜曜所言当真?”谢锦眼神一亮,眉梢眼角孤寂光泽瞬间散尽,“十天半个月来一次也可以,如此我就不会再觉得孤单烦闷,哪怕什么都不做,就陪我说说话,喝喝酒,我也会觉得心有所靠,不再那么煎熬。”
轩辕曜顿默:“……”用得着这么激动吗?
他只是随口一说,以后会不会过来还难说呢,安慰的话听不出来?
“曜曜?”谢锦蹙眉,“你不会是哄我的吧。”
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哪能出尔反尔?
轩辕曜硬着头皮道:“哄你干什么?以后有空我就过来,你也不用担心我背后捅刀子——”
“曜曜就算背后捅刀子,我也心甘情愿被捅。”谢锦目光灼灼,语气真诚,“我对曜曜一片真心似海深,这条命都可以给你。”
轩辕曜咬牙,脸色隐隐泛起黑青色。
他果然不该相信这只狐狸。
给他三分颜色,他就开起了染房,简直……简直无可救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