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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以蓝面色一变,"你别多想,这或许只是一个巧合,你看你们字都不一样……"
说到最后她自己却说不下去了。
绾绾,晚晚。
怎么可能那么巧?
不一样,怎么可能不一样。
名字不一样,可这听着有什么不一样吗?
如果不知道是哪个字,听着完全没有不一样的地方,就像一个人。
不,不是像。
因为本来就是一个人。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自始自终都是一个人。
就她还一直可笑的以为,如果真的有这么个人,可现在是她在蒋医生的身边,而那个人不在。
所以,她肯定能让蒋医生喜欢上自己。
可现在呢?
真可笑啊。
这个人不仅在,而且还就是"她自己。"
始终存在。从未消失过。
因为一直在他的心里。
以至于在刚开始她怀着孩子找上门的时候,他就直接答应了结婚。
所以,到底是有多喜欢,才会连一个名字同音的陌生人都想要留在身边?
是啊,陌生人。
对蒋医生来说,她棠晚可不就是一个陌生人吗?
就算他们两人现在有了孩子--
孩子。
孩子……
不知想到了什么,棠晚眼睛猛然睁大,目光忽然落在自己的肚子上。
这个小生命,现在已经长成了这么大,马上就要出生了。
是她跟蒋医生的孩子。
在这之前,棠晚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可是现在……
俗套暧昧的酒店套房内,喝醉了酒的男人抱着怀里的女孩,很紧很紧,那力道,几乎要把人嵌进怀里,揉入骨血。
他的头埋在女孩细白的脖颈间,带着酒气的吻一个一个的落下,温热又滚烫,同时伴随着的还有一声比一声都要缠绵缱绻的低喊:
"晚晚,晚晚,晚晚……"
当时的棠晚以为,他口中的晚晚是她,他喊的是她!
可是现在,晚晚却不是晚晚。
而是绾绾。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她会错了意。
不怪别人,是她。
这个孩子,她本来以为是两个人之间天注定的缘分,是她跟蒋医生两个人的孩子。
不管怎么样,这个孩子都是她跟蒋医生两个人的孩子。
可是现在却不是了。
孩子还是这个孩子,可又已经不是这个孩子。
其实从一开始,就不是他们的孩子。
她只是借了一个同音的名,沾了这个光,阴差阳错,才有了这个……不该存在的孩子。
是啊,不该存在的。
如果没有这个孩子,她不会去医院,两人也不会结婚。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跟他,应该是两条不会再相遇的平行线吧。
就像那年的那个假期,她在外公外婆那里意外遇到他。
假期结束。他回到了海城。
而她也离开了那个小地方,然后去了国外。
在那个时候,其实两人就已经没有了任何的交集。
也应该永远这样下去。
可或许是老天爷忽然打了个盹,或者觉得好玩,让他们在七个月前那样的情况下相遇,然后发生了一夜的荒唐。
本来就是错误的相遇,所以想要继续发展的话,那就是错上加错。
棠晚张着嘴,微微的小口的呼吸着,可最后还是忍不住弓起了身子,把脸埋在了自己的双膝间。
卫以蓝担忧的开口:"晚晚…"
腹部传来隐隐的疼痛,疼痛感一阵一阵往下坠,好像是感知到了棠晚此时的情绪,小家伙在肚子里面很是欢腾,一阵一阵的闹。
像是安慰,又像是不安的躁动。
卫以蓝面色微变,"晚晚?"
棠晚双手紧紧的拽着手下的衣服,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终于抬头,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我没事。"
关正齐通过后视镜也看到了她的脸色,"你这还没事?脸色这么白?我现在送你去医院。"
说完就要发动车子,棠晚却是透过后视镜定定的看着他,"宋绾,你是怎么知道她的啊?"
"……喝酒的时候听别人说的。"
"是在我跟他结婚前的那一个晚上吗?"棠晚笑着问,"你那个时候打电话给我就是想要告诉我这个吧。"
"可是我却没接。"
车厢内的视线很暗,暗到,没人发现棠晚的脸色已经越来越白,越来越白,额间甚至渗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她苦笑着问。
虽然,她也不知道如果那个时候关正齐真的告诉了自己,结果会是怎样?
她跟蒋医生的婚礼会取消吗?
她不知道。也永远无法知道了。
腹部的疼痛像是什么东西被拽住用力的往下拖,整个人像是站在了悬崖边,往下看去,是深不见底的深渊,有什么等着她未知,可无尽的恐惧和空白几乎要把她整个人吞没。
她有喜欢的女孩儿,也不知道追到没有。
我的朋友家里比较有钱,她的哥哥以前跟蒋医生在一块喝过酒,总之见过几次面。
蒋医生上次在W市救人的视频火了之后,她也挺喜欢的,刚好看的时候她的哥哥在一旁,看到了那个视频,认出了蒋医生。
我朋友的哥哥说蒋医生以前有一个很喜欢的女孩,好像是暗恋,而且暗恋了很多很多年,后来甚至还为了那个女孩去了国外,所以让我的朋友趁早死心。
蒋医生以前有一个很喜欢的女孩。
好像是暗恋。
而且暗恋了很多年。
后来还为了那个女孩去了国外。
很多年?
这个很多很多年是多久?
这个答案棠晚之前不知道,可是现在好像知道了。
如果是从那边她回国后就已经开始喜欢上,直到现在。
一年,两年,三年,四年,五年,六年……
八年?九年?
还是十年?
后来还为了她去了国外。
国外……
棠晚记得,陈美玲告诉过她,蒋奚之前在国外待过四年。
具体为什么去,又为什么会去那么久,陈美玲却没有多说。
现在想来,原来是为了那个心底的人啊。
棠晚从不认为自己的记忆很好,可是此时此刻,她的大脑却是清晰的像是一条条整齐排列的数据,一目了然。
了然到她猛然想起来,她毕业回国的那天,在机场,有看过一个有点熟悉的人。
男人侧对着她这边站着,而在他的对面站着一个面容有些憔悴的女孩。
女孩低着头,可以看见神色不怎么好。
而她面前的男人则是低着头在她说着什么,眼底的神情看不太清,可是唇角扬起的弧度却是那样的温柔。
像是微风拂过脸颊,温热又舒服;又像是林间的潺潺溪水。清凉又润淡。
明明当时在机场周围有那么多人,人来人往,从两人的身边走过,可是男人眼底的视线很小,小的只有眼前的那一小方天地。
因为那里站在他满心满眼装着的女孩儿。
棠晚甚至还记得,当时身旁有一个黑人,步伐太匆忙,身后背着的背包不小心撞到了那女孩。女孩没站稳差点摔倒。
其实当时女孩脸上的表情是比较淡定的,虽然有一瞬间的慌然,却又很快恢复平静。
可是他面前的那个男人,眼底在瞬间闪过的慌乱和担忧,让棠晚时隔多年再想起来的时候,都忍不住一阵心悸。
她当时觉得那个人长的很眼熟,很像被她放在记忆深处的那个人。
后来又觉得不像,因为她印象中的那个男人。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她对他说什么话,他脸上的表情总是很平静,平静到好像他不属于这个世界。
所以,眼熟在一瞬间就被荒唐给冲掉。
下一秒她就摇了摇头,然后有点无奈的收回了视线。
对自己过去了那么长的时间,本以为早已经忘记,却因为在人来人往的陌生国都的随意一眼,而再次牵动了心底深处的悸动而无奈。
而那个时候,应该就是蒋奚陪着宋绾刚去国外的时候吧。
要说两人没缘分吧,怎么就刚好那么巧,在她回国的时候,看到他陪着她出现在那个对于他们两人来说都陌生的城市。
难道就只是为了让她知道,他蒋奚那样的人,不是没有喜欢人的那一面。
只是,你不是那个人而已。
而他蒋奚喜欢一个人的样子,棠晚曾经惊鸿一瞥,看到过。
他可以对你好,对你温柔,甚至无微不至的体贴,体贴到让你甚至错觉的以为自己也是被喜欢的。
以为他是那样那样的好,好到让你感觉不到任何的不舒服,沉浸在那片温柔里,越陷愈深。直到想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关正齐已经发动了车子,到底记着棠晚还怀着身孕,实在不放心,怕出什么事。
"你们觉得我是不是很傻啊,好好的为什么想要结婚呢?一个人多好啊。"
棠晚的目光呆呆的落在空气中的某个点上,像是透过虚空在看着什么,苍白的面容上始终带着笑。
像是为了安慰自己。虽然自欺欺人,也想要安慰。
卫以蓝:"没有,谁还没有个冲动的时候呢。"
棠晚依旧笑:"卫以蓝,原来在你的字典里也有安慰两个字啊。"
卫以蓝一时语塞,"我这不是……"
说到一半烦躁的抓了抓头,"算了,你就是傻,不过现在既然脑子已经回来了,做什么决定我我们都会支持你。"
说完看向前面:"是吧,关正齐?"
"……嗯。"
"我相信了。"棠晚说着,慢慢的垂下了头。
夜晚的霓虹灯很亮,透过车窗看去,入眼所及是一望不到头的光亮。
可是棠晚的视线却是已经出现了重新,恍惚间好像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朦胧起来。
然后眼皮越来越沉,越来越沉。
卫以蓝终于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失声惊呼:"晚晚。晚晚?"
"我没……"
"关正齐,把灯打开!"
几乎是她话刚落,车内的昏暗消失,视线恢复清明,卫以蓝一眼就看到了棠晚双腿间正缓缓往下流淌的红色血迹。
棠晚今天穿的是一条很长的浅色裙子,外面是同样色系的一个长针织外套。
裙子因为坐着的动作而往上提了几分,露出一截微显浮肿的脚踝。
红色的血迹顺着脚踝流下来,沾染到了裙摆。晕染出一朵一朵刺目的红花。
"血……"
卫以蓝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喃喃的字语很轻,让前座的关正齐一时没听到。
他下意识问了句,"什么?"
"血。"像是忽然反应了过来什么,卫以蓝猛然抬头,"快去医院,去医院,快!"
入夜的晚上,霓虹灯闪耀,还映着交相辉映的车灯。
路上说不上堵的严重,却也实实在在堵了。
虽然车队在动,却动的很慢。
卫以蓝手臂颤抖的扶着棠晚,面上带着焦急,可是出口的话却是愤怒又生气。
"棠晚你是不是傻,好不容易夸你脑子回来了,不舒服怎么不说?就为了一个男人。你难道还想把自己的命也搭上吗?"
"都这幅样子了还强忍什么,你哑巴了吗?怎么不说话?"
"棠晚,我告诉你,你要是给我出了什么事,我转身就去勾引你的蒋医生,不管他从不从,老娘都要让他从,看你舍不舍得。"
棠晚整个人靠在卫以蓝的身上。苍白的唇上已经没有了任何血色,闭着眼睛,浑身的力气被下腹的疼痛尽数抽走,一丝不剩。
此时的她,仿佛连呼吸都是奢侈。
虽然如此,她却还是艰难的动了动嘴,"舍……"
"你给我闭嘴!"卫以蓝眼眶一红,朝着前面开车的关正齐吼道:"你是在爬吗?开快点啊。"
"我特么也想快点,艹。"
关正齐骂了一声,打开车窗探出头,毫无形象的对着外面吼道:"车上有孕妇,都特么给我让让,有孕妇!"
卫以蓝死死的拽着棠晚的手,手心也不知道是谁的汗水,湿的几乎要抓不住。
棠晚的另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肚子上,感受着那越来越弱的动静,她手指动了动,下意识的想抓住些什么,却是什么都抓不到。
无尽的恐慌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掌拽着棠晚的心脏,伴随着越收越紧的力道和疼痛,让她感觉肚子像是被剜了一个口,然后在她的身体里强行的撕扯着什么。
……孩子,妈妈对不起你。
如果从最开始就是个错误,那么,就别再继续错下去了吧。
所以……
棠晚在意识模糊前,终于是喘着气把那两个字说了出来--
"舍得。"
不舍得也要舍得。
声音低弱蚊吟,小到她自己好像都听不到
……
南雅医院距离的太远,车子开过去时间实在来不及。
最后体型庞大的越野在距离最近的一家公立医院前停下,车子几乎还没停稳,关正齐就打开车门下了车,然后把后座上已经昏迷过去的棠晚抱了出来。
卫以蓝在过来的路上就已经打了医院的急救电话,说了棠晚的情况。
所以医院门口早已有准备的推床。关正齐把人快步放在上面,医护人员快速把人推进急诊室。
"立刻B超。"
"主任,B超显示胎儿宫内窘迫,脐带绕颈两圈。"
"胎心监测。"
"胎心监测第一遍,七分。"
"胎心监测第二遍,七分。"
"胎心监测第三遍,不行,还是七分。"
急诊室的帘子"刷"的一下被拉开。戴着口罩的医生面容严肃的走出来,对外面等候着的卫以蓝和关正齐说:"请问哪位是病人家属,胎儿现在已经出现了宫内缺氧的情况,如果不立即进行剖腹产手术终止妊娠,将可能胎死腹中。"
关正齐双手间是一片刺目的血红,听到这里猛然抬头,上前一步抓住医生的衣领:"你说什么?"
"那大人呢?"卫以蓝问。
"大人小孩都有危险。"
卫以蓝闻言想也没想的开口:"孩子无所谓,医生。求您一定要保住大人。不管发生什么事,一定要保住大人!"
"不管大人小孩我们都会尽全力,谁是家属,请立刻签字。"
家属?
关正齐和卫以蓝对视一眼,忽然沉默。
南雅医院。
手术室。
蒋奚抬手,"剪刀。"
一旁的助手赶紧递上。
这时,手术室外的电话忽然响起,一旁的值班护士赶紧接了起来。
也不知道那头说了什么,她的脸色猛然一变,"我知道了。"
她说完快速挂断电话走到手术室门口打开门走了进去,一旁麻醉科的医生看到她进来眉头微皱,拿眼神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护士快速道:"蒋院长太太早产,现在正在二医院那边,情况很危险,需要家属立刻签字手术,前院长和前院长夫人那边联系不上人。"
她话落,医生目光一顿,第一时间转头看向一旁已经准备缝合的蒋奚。
这个手术在场的人全都吊着一颗心,生怕会出什么事。
眼看着开始进行最后的缝合,所有人都在心里长长的松了口气。
麻醉科医生想了想走到蒋奚的身边,轻声喊了句:"院长。"
蒋奚手里的动作没停,"什么事?"
麻醉科医生却是没有直接说,而是给一旁的副手使了一个颜色,后者立刻会意,"院长,我来吧。"
见换了人,麻醉科医生才快速开口:"院长,院长夫人在二医院早产,情况很危险,需要家属签字立刻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