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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号的北风卷起一地黄叶涌向菡萏宫,老旧的青色帷幔也被大风撩起,同黄叶纠缠,飞舞。
“秋禾,苟缩在你的菡萏宫终此一生不好么?”一身大红色织锦披风的溧阳公主蹲在秋禾面前,右手死死捏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
“妹妹,我也是公主,你……”被打得猪头一般的秋禾嘴角溢出鲜血,身子瑟瑟发抖。
“啪——”
溧阳右手一扬,在秋禾已经肿胀的脸上又添了一耳光,她嗤笑一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秋禾道:“你也是公主?哈哈哈!”溧阳指着她,大笑道:“你是哪门子的公主?嗯?”
同一身华服的溧阳相比,秋禾简直连个普通的宫女都不如,深秋的天,她身上只着了一件青白色单衣,还是几年前的宫装样式,现下也因为被溧阳用鞭子抽打而破成了一丝一缕。她的乱发披散纠结,皮包骨头的身子因靠着那矮几才没有倒下去。
溧阳却是再一次揪住了秋禾的衣襟,将奄奄一息的她猛地拉了起来,大喝道:“你是什么东西,下等宫婢生出来的,也敢自称公主?也配嫁给萧侍郎?”说罢便将秋禾的脑袋猛地往矮几上砸。
人还没脱手,宫殿中的一切景象突然被定住了,就连溧阳那狰狞的表情也只做了一半。
“你别拦着我,别拦着我呀!”门口一个狐狸眼,长相妩媚的小姑娘被另一个年轻姑娘死死抱住了腰身,她不住喊道:“放开我,我要替天行道,杀了那个女人!”
“公主!你这一回只是来渡劫的,不能更改凡人命数,更不能杀人!”琉璃死死地抱住了狐族公主,大喊道。
狐族公主喘了几口粗气,终于不再挣扎,却出离愤怒,“难道我就看着那个女子被人打死?”
“她不死您的魂魄怎么穿到她身上呢?”
狐族公主嘟了嘟嘴,叹了一口气。
三个月前,她被那不靠谱的老爹要求来人间历情劫,虽然她也不是很明白,她一个七百岁未成年的狐狸,跑来历什么情劫。这老爹,真是坑女儿!
后来她们便选中了禹国公主,为此还专门学习了宫廷礼仪,大概了解了禹国国情,就是为了今日穿到这公主身上。
“那我们换一个吧?你看那女子,被打得跟个猪头似的,连本来相貌都看不出了,若是相貌丑陋,我以后顶着那张脸,还怎么活!”狐族公主指着秋禾,撒娇似的蹭了蹭琉璃的肩膀,继续道:“而且你没听那抽打打她的女子说嘛,她就要嫁给什么萧侍郎了,我还是个未成年的小狐狸,现在不宜出嫁!”
狐族最是爱美,尤其是狐族唯一的公主,也是狐族第一美狐,她的人生信条就是:不美丽,毋宁死!而狐族八百岁成年,她确实还是个未成年的小狐狸。
琉璃从身后掏出一本用叶子做的书册,翻了几页,道:“公主,您现在还有另外三个选择。”
“快说快说!”狐族公主激动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东吴国一个农妇今日将死,此妇貌美,但是……她有个卧病在床长得惨不忍睹性格暴戾还喜欢打妻子的相公。”
“不行不行,”狐族公主摆了摆手,“下一个。”
“禹国南边一个赌棍的女儿,此妇貌美,但是……她家徒四壁每日被父亲勒令织布一匹,不织完不许睡,而且不久后就会被她爹爹卖给一个富商做小妾。”
狐族公主的脸色渐渐发白,“停停停!还是就这个吧!”狐族公主指了指秋禾,生无可恋地长叹一声:“她好歹还是个公主。”
“好的公主,那您现在就过去吧,”琉璃微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狐族公主只好一步三回头地走了过去,解除了定身术,周围的一切好像突然就活了过来。
“嘭——”
秋禾的脑袋被溧阳公主重重砸在几角,立时便鲜血直流,蓦地闭上了眼睛。
而狐族公主就只能那么看着秋禾的魂魄渐渐脱离身体,如云烟一般散了开去。
“你好好走吧,这害死你的女人,我一定不会放过她!”说罢她便钻入了秋禾体内,好似穿衣服一般,将秋禾的躯体穿上。不消片刻,她便适应了这具身体,正要睁开眼,却发现眼睛怎么也睁不开。
“琉璃,琉璃,怎么了?”狐族公主用一种人不能听见的声音急切地问琉璃道:“你是不是对我做了什么,我怎么法力也好像不能用了,我想睁开眼睛杀了这个女人啊!”
“嘿嘿,公主”琉璃笑道:“你进去得太急了,有些事儿我还没给你交代呢,你只要进入了这个身体,就不能再脱离,直到完成情劫,还有就是你的法力也会被禁止,从此以后每天只能用一次法力,今日你施了定身术,已经用完了……所以,公主,祝你好运哦!”说罢她便离开了。
“喂……喂!”狐族公主用人无法听见的声音在心里默默叫嚣:“你这么坑我,良心不会痛吗?”
方才琉璃说了许多,她捋了一捋,大概就是,她以后只能像一个普通人一般生活,每天只能施展一个小术法,还不能改变人的命数,也就是不能杀人。她在心里长叹一声,恨不得从此长睡不醒。
溧阳见秋禾额角鲜血直流,头歪向一边,她不禁眉心一跳,吓得跌坐在地,摇着头喃喃道:“不……不,本宫没杀人!”
今日她是听说了皇后要将秋禾许配给萧侍郎的事儿,一时气不过,这才带着鞭子过来抽人的。
她是嘉贵妃的女儿,皇上最宠爱的公主,自小嚣张跋扈惯了,想着自己过来打这女人一顿,凭她那逆来顺受的性子,必定不敢反抗,也不敢告诉皇后,可是如今弄出了人命,那事儿就大了。
溧阳茫然地坐在地上许久,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双眼一亮,狠戾地望向秋禾,恨恨道:“此事你怪不得我,谁让你跟我抢呢!跟我抢萧侍郎,就得死!”她缓缓站起身来,拢了拢微乱的发髻,缓步往外走去。
外头两个丫鬟听到里头的动静,都怕得身子发抖,突然见溧阳出来,慌忙跪下磕头,大呼:“奴婢什么也没瞧见,奴婢什么也没瞧见!公主饶命!”
“哼,”溧阳轻拂广袖,道:“看见了却说没看见,蒙骗本公主,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