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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遥话还没说完,脸上就挨了一记重拳,脑袋都被打偏了,整副身躯都扑摔在栏杆上,嘴里冒出了血。
这时,沈流和莉娜赶到了,正要越过门槛,一起进入楼顶,却被邵励城喝令留在原地。
沈流和莉娜相较于满面怒火的邵励城,张遥的表情可谓是轻松得不行,还很享受,一向注重仪表的他连嘴边的血都没去擦,便继续笑着说道,“那个时候,她被我带到了离开观市的船上,她在鬼门关外打转,你和莉娜在梅旗度假山庄,我本想,如果你死了,一切问题就都能解决了,没想到老大你的运气还是那么好,莉娜替你挡了,废了一条胳膊。”
“你去山庄前收到的邮件确实是我发的,你在山庄里听见的那句话也是我让小丫头录的,她那时候因为保不住自己的孩子,大概是万念俱灰了吧,一点也没有反抗,也许她以为那不过是我拿去播给你听听让你再不高兴一些,她怎么都没想到,因为那条录音,你好像得了失心疯似的,在山庄里到处找人,怎么都不肯走,差点就被我埋在山庄里的炸弹炸死了。后来,她知道莉娜废了手,那天好像是淋过雨,跑到酒店里来找我问罪,我就把真相都告诉她了……”
最后的话让邵励城立即记起在渲城时,曾有一次大雨天,莉娜当着叶思清的面,和他大闹,那时,他顾念着莉娜为他作的牺牲,让黎邱先把叶思清送回去,后来黎邱向他汇报时,说了叶思清去酒店找张遥的事。
为了这事,他又是醋,又是怨,又是疑她背着他,不知是不是和张遥又在合谋什么。
那会儿他还觉得他自个儿特委屈,为了这么个对他的心不诚的女人,脑子都转不灵了,却没想到他笃定是她干的事,她其实是被蒙在鼓里,那一天,应该是遭了个最大的晴天霹雳。
“……我可是劝过小丫头,让她说出去的,毕竟这件事和她的关系也不大,但她说过,你和我不一样,那些跟随你多年的兄弟受伤,会比你自己受伤,更让你痛苦。她看得真透彻是吗?但心思不正,全用歪了,全都用来——考虑老大你了。她怎么就不考虑考虑自己的心情呢?”
此刻的邵励城胸膛剧烈起伏着,心底万般情绪翻腾,直想狠刮自己几巴掌。
张遥拿任芳和莉娜的生命作要挟,叶思清就能用自己很在乎的孩子去换,她和任芳两人从来就不对付,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他?
倘若知道她的一句话曾经让他那么接近死亡……以他对那个丫头脾气的了解,他都能想象得出来,她会有多怨自己。
何况还有莉娜的一条手臂……
就像张遥说的,她真的很了解他,她知道那些人如果伤了,会比他自个儿伤了更让他难受。
而他,他做了什么,说要护着她,却一直让她受着别人的欺负,还不敢告诉他一声。
“达令,你宰了他啊!”在门外听到那些话的莉娜像是被人羞辱一般,怒不可遏地喊道,“达令,你还等什么?你不动手,那让我来!”
对张遥恨之入骨的莉娜想冲进顶楼,却被沈流拉住,“先冷静点,听老大的安排,他现在还没动张遥,只是听他说‘故事’,应该是为了嫂子。”
莉娜咬了咬牙,仍然瞪着挂在栏杆上的张遥,心不甘情不愿地忍住了满腔的怒火。
张遥完全不理会门边闹腾的动静,只顾着和邵励城继续揭秘,“……对了,小丫头带着录音笔来找我套消息的时候,我知道她的目的。老大你也应该明白的,这可不是演什
么电视剧电影的,让一个从没有进过这条道的人来我这个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条命的人这里,套我的料?真不知道这个主意是谁想的,也未免太瞧不起当年‘五丧’中的‘白驹’了。”
“小丫头还算是挺有警觉性的,又或者是因为被我‘欺负’的次数多了,她自然而然就要提防我,那三个多月,她离开观市,不在老大你身边的时候,她一直就在提防我,把我当作是万恶的boss一样,无论我用什么方式讨好,想要跟她讲和,她的态度都很坚决——就是非要厌恶我。总之,我这么想要跟她和好如初,重新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又怎么会忍心让她无功而返呢?所以我让她录了有用的消息。但她应该就是因为提防我,认为我的话还是不可信的,最后没有选择立刻把录音笔交给你。”
“但我赌的是,老大你也不相信她,不相信她和我之间没什么,那你就很有可能就会换走她的录音笔。”张遥自信地微笑着说,“当然就算笔没有被你换掉,我也会想别的方法把作为诱饵的资料传到你的手上。只不过多了这么一点小曲折,戏会更好看……”
他越说越起劲,侃侃而谈般,将叶思清藏起来的秘密一点点地剥开,大方地分享给邵励城,恣意地讽刺着对方可笑的爱,讽刺着那一段在他看来极为脆弱,不堪一击的感情。
“其实我觉得老大你并没有将那个小丫头看得有多重,或者说,你对她的感情实际上并没有给她多少安全感,否则她不会藏起来这么多的事,她对你的感情,和她对你的信任,并不会互相冲突,这就是很有意思的事……”
邵励城猛地挥拳,再次砸中张遥的脸,沉下声,“到现在你对你做的那些事儿还不知悔改?!你把她害成这样,你还有脸——”
“老大,害她的人应该是你啊。如果不是你一再地放过我,一再地为了小珊对我手下留情,我也不会有那些机会,做那些事。所以我说,在你心里,那个小丫头的分量其实没有你自以为的那样重,甚至,还比不过小珊。”
“闭嘴!”邵励城震声喝斥,“你没资格提阿珊。”
张遥笑了笑,跟着又叹了叹,“老大,你说,小丫头那么聪明,她会不会早就发现了,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对我格外开恩,是你为了别的女人,一步步地把她往绝路上推。”
“放你妈的p!”
张遥无视了他的怒骂,继续说道,“但她就是那么固执,就是要飞蛾扑火——其实她比她想象中的更容易心软,只要对她好一些,她就一定会回报你,我还真想知道老大你对她好多少,才会好到让她愿意把命都卖给你,有没有好到,比你对小珊还要好?
“张遥!”邵励城暴声吼着,将人拎住,用力地拍扣在栏杆上,似乎恨不得立即就将人拍成两段,“你tm真以为我只是为了阿珊,才会一次一次放过你,不把全部的事做绝?!”
张遥的话并非全部都是在胡说,倘若邵励城还不知道活着,或许还会因为明暗之分,频频失利,但在邵励城已经确认他是幕后指使者的身份之后,还能让他从他手中脱逃多次,这不仅仅是因为岳珊去世前的遗愿……
“停。老大,你别用这副表情,这让我觉得你接下去要说的话会很恶心。”
邵励城眯起双眸,注视着自己跟前这个早已成了恶鬼的兄弟。
往昔的兄弟情义,一幅幅画面在他脑海里变成粉末,不复存在。
“你和郝家合作,涉及白樱的那些证据,郝大庆都会给孟淮,罗伯特他也跑不了,他干的那些事儿,孟淮派去的
卧底也捏够了料。”
“老大,你想说什么?”
“你的命留不留下,不重要。”邵励城蓦地甩开手,退开了一步,“就算在这里做了你,也不需要跟谁有什么交代。”
“这就对了,你不可能再放过我,否则那个小丫头受的苦就真的是都白受了。”张遥的语气竟变得格外的高昂。
邵励城右手猛地握成拳头,忽的就要抬起。
他这是要让远处负责狙击的顾宇文重新准备开枪。
张遥看出来他意图的一瞬间,脸上的笑容便凝固住了,即刻出声将人喊住,“老大,我们说好的,你现在这是要不认账了?”
邵励城冷呵一声,不再看他一眼,“就你能使诈,不要脸地赖账?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是干哪一行的?”随后执意举起了右拳。
张遥急促地咳了几声,咳出了一嘴的血沫子,在顾宇文的枪再次瞄准他之前,开口道,“老大,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要我的命。你不要——我也不会便宜别的人。”
话音一落,他拼尽全力,从栏杆上翻了出去。
张遥的这一举动太过突然,无论是准备狙击的人,还是邵励城他们都没来得及作出反应。
只见他仰面望着邵励城的方向,脸上的表情依旧如同往日那般平静,他的嘴动了动,似在无声地对邵励城说,“老大,是我赢了。”
在他闭上眼,身体撞上坚硬的地面之前,他的视线飘向漆黑的夜空,脑海里的记忆逐渐散开……
离开渲城,去往欧洲之前,他曾经回了一趟老家的墓园。
他深爱的那个女人就葬在这个墓园里,为她下葬的人却不是他这个前夫,而是她新觅得的良人——他的结义大哥。
他心中充满了怨,时刻不得平静安宁,所以他很少踏足这座墓园。
自从他诈死之后,就更少来了。
今天,他突然有了这么一个念头,便来了。
他以为心底有着那道无法愈合的伤口,再见她的墓碑时,应该是无话可说的。
但这天到了碑前,看着她的名字和照片,他意外地发现自己的心境是平和的,就好像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也许就已经走了出去,已经放下了。
他甚至可以将她当作多年未见的朋友,轻松地同她“聊天”。
他说了许多话,提了他和她的美好往事,也提了他和大哥,和那些兄弟们肝胆相照的往事,最后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变得有些模糊不清,兴许是因为他的想法还不太坚定。
他在她的墓碑前,第一次露出了颇为真心的笑容,轻声喊着她的名字,“小珊。我好像不再像以前那样既爱你,又恨你。如果你要问我,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是什么,可能我说了你也不会相信的——我想保护那个小丫头,我想……还她清白。事情因我而起,那就只能由我亲手终结。”
他轻轻地叹下一口气,然后又笑出了声,似乎觉得自己的想法,自己说的话太可笑了。
“我真想……再和她坐在一起,在一个阳光温暖的午后,放心地,开心地聊天,在她面前我不需要过多地伪装自己,我可以完全信任她,就像我们以前那样,像我们还没分开之前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