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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思清在欧洲已经待了至少有一个星期,换个地方,心情似乎真得到了舒缓,她也学会了去适应,如果不小心想起邵励城,那就想一想,然后再放到一旁,没有刻意地回避,渐渐地,也就习惯了,先前的痛楚在异国他乡的环境里被消融,被安抚……
难怪人们总说旅行是最好的疗伤方法。
她什么都不需要去顾虑,只去想去的地方,或是看看风景,或是漫无目的地逛一逛。
而姑妈宁薇的儿子舒陵就是她这段时间在欧洲的导游。
宁深知道她决定要去欧洲散心的时候,当下也想跟着去,不放心她一个人,但被她婉言拒绝了数次,也只好作罢,嘱托恰好回欧洲修最后课程的外甥舒陵帮忙照看。
叶思清是下了机看见来接机的舒陵才知道宁深和宁薇的安排,这时已不太好拒绝,再者考虑到自己对这边的环境不太熟悉,有个熟悉的引路人也可以省一些麻烦,因为她心知舒陵的脾气,除非天上下红雨,否则舒陵不会主动来打扰她。
舒陵依旧是不太擅长和女人打交道的模样,时常腼腆又安静,只是作陪,偶尔碰上自己了解的景点,才会多解释几句。
叶思清本身也是喜静的人,这样特殊的陪伴方式不会让她太过抵触,慢慢地也就接受了。
在和舒陵的谈话中,她大约明白了,舒陵并没有放弃跟着邵励城做事的念头,好像是正处于什么考核期,也不知道邵励城具体是怎么忽悠他的,反正他就是完全按照邵励城的要求,乖乖地回来完成这边剩余的学业,顺便帮忙收集一些情报,至于是什么情报,舒陵闭口不提,竟对邵励城格外的忠诚。
邵励城是在对他用缓兵之计,还是真的在考验他,她无从判定,也不想去思考太多。
总的来说,也许是因为舒陵远在国外,还不太了解国内的情况,似乎并不知道她和邵励城之间彻底闹僵的事,在她跟前提起邵励城还是会称“表姐夫”。
倒是宁深应该是跟他说过她和邵励城的关系目前不太好,但没有说详细的,所以有的时候聊着天,提到了,他会小心地瞧着她的脸色,问她一句,“表姐,你和表姐夫是不是吵架了?”
面对这样的问题,她只是微微笑了笑,摇头不答,舒陵就会适可而止,不会再继续追问下去。
他一直觉得就是情侣闹别扭的问题,明着问不出来,最多就是在特殊的景点,撺掇她买些特殊的、好看的纪念品,等回去了可以送人,意思其实就是想让她送给他表姐夫的。
她根本没有那份心思,因为就算她买了,也不可能送到邵励城的手上,但她实在不想去和舒陵多提邵励城,不想告诉他,连她自己都不太想承认的一个事实——她和邵励城不是吵架,是要离婚了,是已经结束了。
邵励城让明落转交给她的那份离婚协议书就放在她行李箱的底部隔层里。
她被张遥救走,清醒之后,张遥就把装着离婚协议书的那件外套还给了她,她一个人在医院的时候,偷偷地拿出来看过几次,看得眼睛疼,头也很疼,就不再敢再看。
她是怎么也下不笔去签这个字,真要分干净了,却不舍得,做不下这个决断,便一直拖着。
邵励城已经做好了决定,就等她的决定了,她却像是变成了一只鸵鸟,躲着,甚至不肯记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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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如果不是任芳那天突然找上门,对她说了那些话,她可能还要继续把脑袋埋在地里。
那天回到房间里,她才又找出了那件外套,拿出了那份离婚协议,犹豫了许久,写下了第一道笔画,就感觉耗费了一身的力气,不由地想起唐念在楼下和她说的话,她便盯着邵励城的字迹狷狂的签名,喃喃着,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他有什么难做的,离婚协议是他给我的,他都选好了,再把最难做的决定扔给我做……”
她忽然觉得很累,笔都拿不住了,决定还是做不下去。
她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最终也没签完自己的名字,就仿佛累得再也承受不住,松开了笔,一手捂着自己被打得很疼的那半张脸,趴在桌上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便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好像发了烧,起身找药吃,身子摇摇晃晃的,找到了药,吃完了,又回到桌前,一看见那份离婚协议就莫名地烦躁,心生怒意,随手拿起来,胡乱地折好,再打开衣柜,闭着眼,随便塞进了自己的一件外套口袋里。
做好了这一系列动作,再睁开眼,看不见那份离婚协议了,眼不见心不烦,她顿时就感觉到心里痛快多了,然后倒头就睡。
等到药力发挥作用,她总算安稳地睡着了,再次醒来后,就开始忙工作,已经完全忘了那件事。
她想,可能是因为她本来就不愿意记着,所以才忘得那么快。
后来打算去国外散心,从衣柜里收拾一些需要用的衣服,准备拿去洗。
当天是宁明天负责洗衣服这项家务活,她刚好在接部门主管的电话,宁明天等得不耐烦来敲她的房门,催她拿衣服。
她便一边讲电话,一边把先捡出来的那些衣服全部裹作一团,都扔进了筐里,递给宁明天。
结果第二天她接待完一个客户,回到家中,就看见宁明天拿着她的一件外套,站在她的房间门口,动作慢悠悠地从那件外套的口袋里扒拉出几张破破烂烂的纸。
她走近去看,整张脸都快石化了。
“抱歉。”宁明天的语气听起来一点都不诚恳,向她解释着原因,“被洗衣机搅的……”
她默默地接过那几张破烂的纸片,认真看了好几眼,邵励城签名的位置四分五裂,而她签的那一道笔画直接糊完了……
叶思清拧着那些破烂,抿起了嘴角,好像很不高兴,“你放进洗衣机前不检查的么?”
宁明天抱臂倚着门,特别冷酷地反问,“你把筐给我的时候怎么不检查里面的衣服?”
叶思清霎时无言以对,抬手关上了门,而后看着手里的那一堆破烂,内心的滋味百般复杂,说不出是庆幸还是懊恼。
唯有一件事能确定,就是这份协议书废了,如果要走离婚程序,她得找邵励城再拿一份他签了字的协议。
但她根本不可能再去找他,也不敢打电话去联系任何和他有关系的人。
况且,即便她找人带话给他,问他再要一份协议,她要怎么跟他说理由?难道要她实话实说,不好意思,离婚协议被洗衣机弄坏了?
这算个什么理由……若是被莉娜她们知道,八成又以为她在耍什么阴谋,千方百计地想要继续勾搭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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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于是她又变成了鸵鸟,自我安慰着,下一份离婚协议,她会签的,如果他来催她签,她再告诉他,再问他拿一份新的。
后来她也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情,又将那几张破烂的纸片用胶布黏了起来,在出国的前一天晚上,把黏着十几张胶的离婚协议塞到了行李箱的隔层里。
也许,她是将这个东西看作是她和他那段感情无法开花结果的一个证明吧。
叶思清又让自己放松了一整天,全身心都沉浸在纯白色的天地里,还堆了个小雪人。
别人堆的雪人大多是憨憨的、可爱的,她堆出来的那一个……连一向表达看法婉转顺和的表弟舒陵看了之后表情都疑似扭曲了一下。
在叶思清随口问他要评价的时候,他憋了好一会儿,憋得脸都红了,才挤出一句话,“挺、有气势的。”
“什么样的气势?”叶思清还很兴致勃勃地追问了。
“呃……阿修罗那种的?”舒陵表弟很谨慎地回问了。
闻言,叶思清回头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自己的杰作,看了大半天,忽的感叹道,“小陵,你挺有抽象思维的呀。”
舒陵表弟很想说,是你堆得抽象……能把雪人堆成这种凶巴巴的恶霸模样,表姐,你到底什么扭曲的审美?
玩累了,两人一起回了酒店。
这些天,叶思清的心情放松了许多,大概是因为和舒陵不太熟悉,也没有太多往事牵绊,对方又是个文静机灵的单纯少年,相处起来很容易,也不需要过多地提防什么。
但叶思清的好心情还没有持续多久,就在酒店大堂看见了宁深。
叶思清脸上的笑容渐渐褪了,转头看向舒陵,眼里充满了疑问。
舒陵立刻解释,“小舅舅是来看我的。”
“是么?”叶思清扯了扯嘴角,“我突然觉得今天玩得太辛苦了,堆雪人,冻到了,要不今晚我们还是不去酒吧了。”
“别、别啊。”舒陵连忙拦住她,“都说好了……”
他们约好今天晚上去酒吧坐坐,试着找些方法帮他缓解对女人的抵触心理,毕竟他还想着早日去跟着邵励城做事,心里这道坎要是迈不过,以后总归是个麻烦,而他很清楚,他的这个表姐心思细腻剔透,善察人意,听说以前还经常出入酒场,肯定能帮到他。
“小舅舅主要是来看我的,其次是不放心你一个女孩子在国外,所以才——”说到这里,舒陵见叶思清作势要绕开他,赶忙再改口,“好吧,我说的是反的,我是次要的,小舅舅主要是担心你,不知道你心情恢复得怎么样,他在公司的项目手头上正好有一个是来这边出差的,所以他多报了两天的行程,绕道过来看看你。我都交代了,表姐,今晚还去吗?”
叶思清伸手轻拍了拍他的肩,似笑非笑地说,“还有最后一点,你拦着他,总之别让他来烦我。”
舒陵赶紧比了个ok的手势。
“对了,你记得想办法把他支走,免得他知道我们去酒吧要说教,很烦呢,晚上九点,在酒店门口见。”
说完,叶思清装作完全没看见朝他们走来的宁深,转过身,快步赶到电梯里,上了楼,回了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