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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张遥的定位信息已经确定,人现在就在……您和嫂子今天去的那家婚纱店里。”
在沈流说出这个消息的一瞬间,他们几乎都产生了同样的念头——这是一个明显的陷阱。
沈流和李正亭对视一眼,齐齐出声喊道:“老大,先等等!”
然而,通话已经结束了。
邵励城挂断电话的同时,人已赶往婚纱店。
哪怕心知有诈,他的脚步也不曾停顿迟疑一分。
这是邵励城跑得最快的一次,不是为了活命,也不是为了兄弟,不是为了任务,只为他搁在心尖上的一个女人。
茶馆离婚纱店不远,不到十分钟,邵励城便赶回至婚纱店。
他甚至还没完全站稳,就匆忙地抬手推撞开婚纱店的大门,冲了进去。
这番大动静吓着了所有的店员和经理,今天是越天集团邵总带着未婚妻子来试婚纱的,整家店都被包下,只为邵励城和叶思清这对新婚夫妻服务,乍见邵励城去而复返,神色不对,连忙上前询问。
“邵先生,您回来了,您怎么——”
邵励城没有理会旁人,径直往里面的接待区奔去,一边扬声喊道,“丫头!”
他刚走到接待区的入口处,那道熟悉的倩影已闻声朝他迎来。
“励城?”叶思清满面疑问,看着浑身气息有些急躁的男人,“你怎么了?刚才听你喊得那么大声,出什么事了么?”
邵励城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按进自己怀中。
叶思清似乎听见他舒了一大口气,不禁更觉疑惑,推了推他,低声嗔怪道,“你到底怎么了?一进来就抱,你又耍流氓是不是……”
但邵励城的力道丝毫没有松懈,反而把她抱得更紧了。
叶思清有点疼,更何况旁边还有朋友在,正想出声提醒,“你别这么抱着我,我有——”
叶思清提醒的话还没说完,身后突然传来杯子碎裂的声响。
两人皆是一惊。
心方安定的邵励城猛地抬起双眸,看向接待区内的某一张沙发。
只见躲藏了好一段时间的张遥悠然坐在沙发上,正温声和气地对弯腰收拾着他失手打落的杯子碎片的那名店员道歉和道谢。
叶思清在这时趁势推开了邵励城那双霸道的手臂,转过了身。
“阿尧,你把杯子摔了?”叶思清问。
“是啊,不小心,没拿好。”白尧轻声答着,目光从叶思清那边掠过,神情隐约变得有些局促和僵硬。
叶思清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异样,想着他不习惯与人亲近,之前跟他一起上街,他都会觉得不自在,更遑论她身旁还站着一位存在感特别强,经常一脸凶恶相的大佬。
该不会是把人吓着了吧?
“那你没事吧?有没有弄伤?”叶思清一边问着,一边就想赶过去看看情况。
可她刚有动作,手腕就被邵励城捉住了。
“干什么?”叶思清回头问,见邵励城目光如炬地钉在白尧身上,才恍然大悟道,“对了,还没跟你说,这是我对门邻居,就是之前我还住棕山那边的时候,他就住我对门,他叫白尧。”
邵励城面色依旧阴沉,手劲儿也丝毫不松,仿佛充满了戒备的孤狼,将叶思清扣在他身侧,与坐在里间的白尧对视着。
却竟是白尧坐不住了,匆匆起了身,视线也有意避着,走到接待区的门边,便向叶思清辞别,“小丫头,我还有事,先走了。”
/>????眼看人就要离开,邵励城忽然横过身,挡住了他的去路。
叶思清脸上疑云再起,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总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奇怪。
邵励城的态度尚可理解,就算不提他先前就因为知道她这个邻居曾经在她面前编排过他的事,已经对这位邻居心怀不满,他也对靠近她的性别为男的生物都会一脸不爽,一脸敌视。
她的猫咪小宝,就是因为是只公猫,一直不被邵励城待见。
之前因为邵励城诈死,她无奈地被他安排进越天集团工作,工作强度太大,没有时间照顾猫咪,后来邵励城回来了,她意外又怀上了孩子,邵励城就借着她怀孕,不方便照顾小猫咪的由头,哄着她,暂时就没让小宝回来……
可眼下,白尧对邵励城如遇蛇蝎的态度,着实让她纳闷。
虽然白尧不习惯和陌生人接触,但他其实心气挺高的,也不会轻易惧怕别人。
叶思清心里漫着团团迷雾,见白尧往旁边一让,打算绕开拦路的邵励城,继续往外走,却又被邵励城再次拦下。
“我让你走了吗?”邵励城此刻目不斜视,只看着前方,但话却显然是冲着白尧说的,语气森冷至极。
白尧终于停住了动作,似是放弃了再离开的念头,他的脸上露出了苦笑,随即开口喊了一声,“老大。”
这一声却让叶思清彻彻底底地怔住了。
“你叫他什么?”叶思清声音迟缓着,扭过头,又看向邵励城,“你们……认识?”
媳妇儿问话了,邵老大也没掖着,当即沉嗯一声,答了,“认识,老交情。”
叶思清接着看向白尧,张了张唇,似乎想问什么,但又不知该怎么问。
白尧的沉默也无异于是承认邵励城给的答案。
“甭看他,名字都没给你说个真的,你问他,他能给你说什么老实话?”邵励城这话已经相当于在明示张遥这个人有问题。
他左手抬起,挥摆了一下,打了个手势,就让接待区的经理和店员们退远了。
“他没告诉你吧?他叫张遥。跟我混道的时候,就叫这名字。”邵励城一边向叶思清解释着她那个对门邻居的身份,一边将她的手攥得更紧,把人往自己身后拉去,挡在了她跟前,谨防着张遥的一举一动。
然而今天刻意出现在这里的张遥却格外的安静沉默,不管邵励城说什么,他都不曾出声反驳或是承认什么。
邵励城虽然心底觉得这样的张遥很古怪,但一时半会儿也猜不准他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他根本不知道,张遥曾经告诉过叶思清什么故事。
在张遥以“白尧”的化名,和叶思清当着邻居的那段日子里,他曾经提起过几次自己很尊敬又恨憎恶的一位“大哥”,以及他们之间的恩怨。
只要是人类,都会有好奇心,叶思清性情温顺体贴,不会过多地打探他人**,并不代表她对这位身有残缺,才华横溢,性子孤僻的神秘邻居不存在任何好奇。
所以她对张遥说过的和他自己有关的往事都记得很清楚。
那些为数不多,并不算多详细的故事应和着此时张遥对邵励城避让、闪躲的态度,在叶思清的脑海里一篇篇地重新浮现了……
“我的腿不是天生就这样残缺的。”
“给你讲个故事吧,你愿意听吗?”
“好。”
“我有个很尊敬的大哥,是我年轻的时候去外省做生意认识的,我们几个好兄弟是歃血结义的关系,那可是真的都喝了对方的血的,我们的关系真的很铁,铁到命都可
以交出去,所以腿又算什么呢?”
“这腿就是在一场重大事故里没的,为了救我大哥没的,但我当时觉得很值,因为大哥一直很护着我,大哥虽然脾气很坏,但对兄弟总是很仗义,如果有人欺负了他的好兄弟,他会以命相拼。”
“……当时?”
“小丫头,你的心很细。就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大哥,是我这辈子最尊敬的人,也是我最恨的人。”
“对了,我好像还没和你说过,我结过婚的,而且,我很爱我的妻子。”
“我和我妻子是在上学的时候认识的,我们的感情一直很好,毕业后就结了婚,后来我去外地做生意,她……不太认同我的工作,觉得很不安定,觉得我给不了她足够的安全感,她想让我留下来,想要我待在她身边,让她触手可及,陪伴着她,和她一辈子过平淡的生活。”
“其实这样的生活并没有什么不好的,但我那时太年轻,就像一只向往天空的雏鹰,一定要飞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才甘心,后来,她跟我的联系变得越来越少,应该是很怨我的,最后给我的书信里还提了离婚。”
“我没同意。我的腿差不多就是在这个时候废的,我也没有瞒着她,她是一个很善良的女孩子,不会因此嫌我。当然,我待她也是真心的,除了她之外,我没对第二个女人动过心。更何况……两个人能做夫妻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不能轻易放弃。小丫头,你说对吗?”
“但我常年工作在外,已经满足了判离婚的条件。我只能想办法把手头的工作结束了,回去老家找她说清楚。大哥听说我不想再跟着他工作了,也没有怪我,他和其他兄弟都很支持我,在我走之前,还特意给我办了一场送行宴。”
“那场宴会,我真是永生难忘。我那大哥,不但脾气糟糕,人还风流得很,身边的女人最多了,我和其他兄弟都为他的终身大事着急,也是前不久才听说大哥终于认真地处了一个对象,还带去见过了他的母亲,这就是铁板钉钉的事了。”
“那天的送行宴,大哥说,正好赶上了,就把人喊了过来,认个脸,给我们介绍未来的大嫂。”
“……小丫头,你知道这位大嫂是谁吗?”
“换女人比换衣服还勤的老——大哥,从来没想过结婚,这唯一一次想结了,要娶的女人却是我的老婆。”
“让我对他怎么不恨?”
“——这是夺妻之恨啊!”
“小丫头,你怎么一直不说话?是不是故事太悲,听得难过了?关于这个故事,你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问。”
“你的妻子呢?她人现在在哪里?”
“她死了。”
“她去世的原因,方便说么?”
“没什么不方便说的。她是为救大哥而死。”
“……丫头,你的手怎么这么冷?”
一句饱含着关切紧张之意的话语在叶思清的身侧响起,将她拽回了现实,拽回到这家前不久才让她感觉到莫大幸福的婚纱店里。
“没、没事。”叶思清回答了邵励城的话,目光却投向了张遥。
她的表情有些僵硬,但眼底却有涛浪在翻涌,她好像有许多的话想要问。
但是当她发现张遥也在看着她,并且逐渐露出惋叹哀怜的神情时,她又忽然觉得,什么都不需要再问了。
她对张遥或许没有要问的,但对身边这个牵着她的手,已经成为她丈夫的男人,她却想要问。
叶思清的另一只手握上了邵励城的手背,她凝目盯着他,一个接着一个问题已然交叠着涌动在她的喉咙口。
她很想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