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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张遥痛苦的模样,历历在目。
那时,邵励城并不是十分理解张遥对他的怨恨和指责,甚至为此变得疯狂,失去理性,张遥的痛楚,他没法去感同身受。
而如今,张遥出的这一手牌,安排的这一局,将叶思清摆到了他跟前,似在如法炮制同样的闹剧。
邵励城心知张遥是在用这种方法报复他,可他却无法顺利地将自己从这一局里抽出身来。
在看见那幅画的一瞬间,他不仅看清了画上的人,也看见了画师习惯性在画上留下的日期落款。
那段时间,他因为霍家铭,与叶思清争吵,不欢而散,两人分开了。
分开了,就意味着叶思清是自由的,她有权利可以选择任何人。
邵励城脑海里一片混乱,他不清楚,也不敢确定自己心中的猜测。
也许,张遥就是那个时候接近了叶思清。
以他们谈话的状态来看,他们很熟悉,若非已经是关系亲近的朋友,就是关系更亲近的……
张遥刚才在包厢里刻意对他讨要叶思清,难道真的只是他真会这么客气吗?
张遥本就是为了报复他回来的。
他的一切行为,张遥都看在眼里,如果要报复他,选叶思清下手是最合适的。
以张遥的个性,也不会放弃这么好的选择。
邵励城的手握上了门把,这一刻真想拉开这扇门,逮着外面的丫头,问问她……
问她什么?
就问她,有没有跟过别的男人?
在他们分开的时间里,她是不是曾经接受过张遥?
不然怎么会有这样的一幅画?
他气急了尚且会做些糊涂事儿,混账事儿来伤她,她会不会也曾一气之下,与别的人交往?
那幅画就在门外,不过几步远的距离。
满目震怒的邵励城恨不能将那画撕得粉碎。
待在邵老大身后的那一群人都不清楚他看见了什么,却都感觉到邵老大身上越来越浓的低气压,想也知道,张遥这人就喜欢用损招,在包厢里听他说的那一通话就能感受着了他的“阴险”,肯定是在外头故意和叶思清打得火热,以此为刀,使着劲儿往邵老大心头捅呢。
谁不知道,邵老大最中意的哪个丫头……这一刀又一刀的,得捅出大口子来。
眼瞧着老大掐在门把上的手掌青筋突动,沈流不得不上前一步宽慰,“老大,不管您看见了什么,肯定是张遥有意为之,您若真往心里去了,真就中了他的计。”
“是啊,老大,您这时候就得想想,叶小姐平时里对您,真是没话说的,她肯定心里就只有您。”李正亭帮腔道。
就连平日和叶思清最不对付的莉娜都哼了一声,道,“如果她看上张遥,用你们的话说,
那她就是睁眼瞎。”
“我也觉得叶学妹品位独特,要看也只会看上城哥您这种能套马的汉子。”明落振振有词道。
李神医不由捂脸,“……小落落,我说你能不能不捣乱?”
然而他们的加油鼓气似是完全没被邵励城听入耳中。
邵励城的视线死死地穿过狭窄的门缝,紧盯在满面笑容的叶思清的身上。
这时,张遥把那幅画重新遮好,对叶思清说道,“小丫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把画拿进去,交给那个师傅,然后我们再一起回去。”
“不需要帮忙么?”叶思清应该是还惦记着他刚才在屋里被绊倒的事情,所以有些担心,“反正我都一路都带过来的,不差再多这一小段路。”
张遥摇了摇头,婉拒着叹道,“那个师傅脾气古怪,太差了,我怕他吓着你。”
闻言,叶思清脑中突然闪过某人大发脾气的模样,唇角不禁挽起,但转瞬间,又抿了回去,“没事,脾气更坏的我都见过呢。”
说这话时,她心里泛着丝丝甜意,又夹杂着少许惆怅失落的苦楚。
张遥将她的情绪捕捉在眼底,明白她记起什么,说的又是谁,心口不知怎么结了层霜,但他的声音依旧温柔体贴,“就是因为辛苦你一路把画送过来,才更不舍得让你再面对脾气坏的人,再受什么惊吓,没关系,我自己送进去就好了,很快就会出来。”
见张遥坚持,叶思清也只好点了点头,叮嘱道,“好吧,那你进去的时候小心点,别着急,慢慢走,要是那个师傅太凶,有什么问题,你再喊我。”
张遥朗声笑了,探手虚按了按叶思清的头顶,比往常的矜持有礼,多了一点儿力气,切实地抚着了叶思清的头发,“好,如果他欺负我,我一定呼叫你来保护我。”
等他说完这话,也收回了手,目光却怔怔失神,似乎对方才得来不易的触感凭空生出了一分眷恋。
张遥拿着画,重新回到了包厢里。
他刚把门关上,那些人又纷纷从角落里走出来,回到他的视线中。
除了邵励城的视线仍然盯在门上,其他人都盯着他,眼神里充满了防备和警惕。
“老大,别看了,你就是看穿这门,你也不能现在出去见她。”张遥一边语气悠然地说着,一边又将遮着那幅画的布拉开,让包厢里的人将那幅画看得更清楚。
他还很有闲情逸致般弯了腰,从地上收拾起一个画架,把画摆了上去,然后后退一步,仔细地观赏着。
“虽然有点瑕疵,不过我还是觉得这画画得不错。”张遥自言自语般地望着那幅画说。
“遥哥,你差不多得了,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们都清楚。”李正亭嗤笑道,“你不就是想挑拨我们老大和嫂子的关系吗?这手段老套,你不是都看见了?可别说你在我们嫂子身边没安眼线——我看没准你就是那眼线,你就算说不是,我们也不信,所以你应该最清楚,本来嫂子是要移民的,你看看,一知道我们老大出了事儿,就留下
来了,她心里的人是谁,这不明摆着的?”
“没错,遥哥,你这方法确实拙劣,嫂子绝不是见异思迁的人。”沈流赞同道。
“y先生,我觉得你出都出去了,又倒回来,这才是更不明智的做法。”明落笑着嘲讽道。
张遥微笑着转过头,看着邵励城仿若雕像般的坚硬背影,只同这唯一一个不搭理他的人说话,“对了,我还没告诉老大,我是怎么和小丫头认识的。今晚我心情好,我可以多聊两句。这样你们回去也免得费功夫去查了——我就住那个小丫头的对门,是那一层楼里,唯一一个和她相熟的邻居。”
他说到这里,瞧见了沈流脸上的异色,便很大方地继续解释道,“我知道,情报搜集是阿流你在负责的,但你们刚好漏了排查她的邻居们,可能是因为老大提过,她的那些邻居都和她不熟,也不想和她那样风评不好的年轻女孩有什么牵扯,我选这个地方,其实最开始也是闭着眼选的,后来发现,这也许就是老天爷赐予的缘分,省了我不少力气,正好,这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不过我和小丫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算不上是多愉快的回忆,因为她差点儿就休克了……”
随着张遥的话音落尽此处,邵励城的身躯似是猛地震了一下。
“是我,及时地救了她那条命,所以从那时起,她就总记着我对她的这份恩情,小丫头她啊……”
张遥接着说,越往下说,邵励城再不愿记起叶思清被送上救护车的那一晚,他也还是记起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张遥就是在那一天和叶思清认识的。
那会儿,叶思清该是最恨他的,因为她出事到进医院就是被他气昏了头,打的一通混账电话给欺负到逼垮了自个儿的身体。
张遥就在他最对不起叶思清的时候,出现在叶思清的身边。
换作是他,他也不会怀疑自个儿的恩人。
更何况,从前,张遥没换脸的时候,就已经很招女孩儿喜欢的,如今换的这张脸,和当年的风姿不相上下。
张遥还占尽了天时、地利,为他的谋划添砖加瓦,日后能不和叶思清关系亲近至此吗?
难怪叶思清和他相谈的言辞间,不仅是放松的,还充满了信任。
张遥就在包厢里开了个故事会一般,把自己和叶思清认识至今的事,叙说了大致,比如他的腿有残,是如何被叶思清发现的,叶思清又是如何来帮他照看家里的花花草草的,当叶思清心烦心乱时是如何来听他弹琴解忧的,当他作了新曲找叶思清品评时,叶思清又是如何为他的曲子配舞,告知他心得的,还有闲暇时叶思清又是如何与他相谈甚欢,两人坐到一起,能够聊到深夜……
张遥的故事说完了,在场的人都沉默了。
邵励城不知何时转过了身,双目猩红地瞪住了张遥。
张遥却全然不惧般,淡笑着挑衅道,“老大,你看,我可是小丫头的恩人,但也不仅仅是恩人,所以啊,我把画放在这里了,你可不能毁了它。因为这幅画,对我和她来说,都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