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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思清回到家中,换掉了湿透的衣服,泡了一杯速溶咖啡,却没有以往的闲情逸致,慢慢地小口地啜,而是一口就喝光了,便盘腿坐在沙发上,抱着小宝,一边给猫咪撸着毛,一边随手点开了电视,拿着遥控器,百无聊赖地换着台,随意瞥着每个频道的内容,神情淡凉而茫然。
电视里无论是在播新闻还是电视剧,又或是其他的节目,叶思清都没看进去,她的脑海里回荡着邵励城在车内和她说的那些话。
他说,她答应了他什么事?
所以他今天才会跑来跟她求婚,连他之前一直遵守的半年约定都破坏了。
但她根本想不起来,从早上在那间酒店房间里醒来的时候,她没时间去思考,赶着离开,坐在计程车上,她不顾因为宿醉,脑袋疼得难受,一路都在回想昨天晚上发生的事。
她记起了一些很零碎的片段。
在包厢门口拦住邵励城的情人,向人问话,然后跑进洗手间里干呕,最后窝在洗手间的隔间里似乎在哭,再然后她好像离开了洗手间,回到包厢里,坐下就拿酒喝……
然后、然后还有什么?
她隐约感觉到一定还有别的事,她努力地回想,却只得到很模糊的画面,并且很快就闪过去了,来不及辨别和判断,就像做梦一样,有时候你梦醒了,明知道自己做了梦,却想尽办法,也记不起梦见了什么。
她现在就是这样的感受,明知道昨晚一定还发生了什么事情,可她就是想不起来。
唯一清楚且肯定的是,不管做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她都不可能答应邵励城的求婚。
不是不考虑结婚,也不是像她说的那样,他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而是恰恰相反,在她给他哼过那首民谣的那一晚,她就觉得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对第二个男人产生那么强烈的渴望,怀有那么深厚的感情。
和他结婚?
她怎么没想过?她还偷偷地梦过不止一次。
尽管她很早就偷听到邵励城答应莉娜结婚的谈话,什么都很明白,未来也看得明白,她依然没有成功地割舍掉那份感情。
在邵励城娶了之后,她就做好了准备,不能拥有,没有未来,也可以这样爱下去,没必要让任何人知道。
爱不爱,本来就是自己一个人的事。
她以为她能控制得住,要和他谈什么都行,就是不会谈感情。
但她高估了自己的控制力。
直到昨晚,只不过是看见邵励城的一个情人,她就能情绪崩溃,喝得烂醉如泥,竟然还跑去问他的那些情人——个个都和他睡过不止一次的情人,在chuang上取悦他的技巧。
失态至极,愚蠢至极,软弱至极。
她记不起昨晚邵励城是怎么和她睡到一起的,她甚至害怕担心恐惧着自己喝醉后做的那些蠢事,是不是也被他看见了……
她一直心神不宁,焦虑不安,很想问,但又不可能去问。
为了避免这种脆弱的情绪愈演愈烈,霍家铭打电话找她诉苦的时候,她如遇救星,急忙将人约出去,更让自己完全投入地安慰霍家铭,彻底转移注意
力。
可邵励城出现了,他的举动,他的话,都让她感觉到昨晚也许做了更糟糕的事情,就像是她捂在心底最深处的一个罐子里的秘密,全都被她倾倒了出去。
邵励城的质问,更是引爆了她压制快一整天的焦躁和恐慌。
他怪她反口,殊不知她是真的不记得,只是……就算记得,她也不可能承认。
她不可能答应跟他好。
醉糊涂的时候,她已经犯了很大的错误,绝不会在清醒的时候,再犯同样的错误。
什么求婚?什么爱情?
她现在脑海里最清晰的,重复出现的画面就是她像只可怜虫一般,追着他的情人们问,该如何讨好他。
原来在她的潜意识里,已经低到了尘埃里。
叶思清眼中逐渐腾动着恨怒厌恶的火色,立即抬起了手,要往自己的脸上挥。
“喵!”老实窝在叶思清怀里的小宝忽然叫了一声,弹跃出去,撞开了叶思清的手,然后落到沙发垫上,原地转了一圈,继续冲叶思清喵喵地叫唤。
被小宝阻止了自抽耳光的行为,叶思清有些着恼,又有些无奈地瞪着猫,脱口就斥,“你怎么跟他一样野蛮霸道不讲理?我又不是要打你,我打自己,你都要管?”
小宝无辜地眨巴了一下眼皮,轻轻地又喵了一声,滚回她的怀里,翻圈撒娇。
窗外惊雷闪动,撕开漫布天际的乌云,照亮了电视机屏幕。
旅游频道在播一则采访青年企业家的新闻:“……明世集团月初刚刚易主,新上任的总裁明落明总裁高调回归故土……”
叶思清不经意间往屏幕上扫过一眼,看见记者将话筒捧到一个身姿柔盈的女人面前。
那女人摘下墨镜,露出了一张年轻的面容,也就二十几岁的模样。
她扬唇微笑,那一瞬间,犹如春风拂柳,繁花盛开。
叶思清的视线倏地停住,心下讶异。
屏幕里的女人太过美丽,沉鱼落雁都不及形容那般精秀如画的五官,仿佛天造尤物,每一笔都不多不少,她的右眼角似乎有一道刺青纹路,那纹路像是某一种花的花瓣,并不会破坏整张脸的美感,反而增添了一丝异邦风情的妖娆性感。
但这些都不是吸引叶思清注意力的主要原因,她紧盯着那张脸,越看越觉得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人对美好的事物都会留有印象,而这印象中还包含着莫名的熟悉感,那一定是她曾经见过,至少是打过招呼,留过心的人,她的记忆力也一向不差,不可能忘得精光。
叶思清一边琢磨着,一边继续细听着新闻里的报道。
“……明总重资打造观市文化旅游园项目,第一站选的就是观海台,明总,您为什么会首先选择这个景区……”
随着记者的问话,镜头移到了一条临海的石柱上。
轰隆一声雷鸣,贯进屋内,震入了叶思清的耳中,意外拽出了被她掖回脑海某个角落里的朦胧片段。
记忆的碎片重新汇聚,形成了几幅崭新的清晰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