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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靠在墙根的邵总听了好一会儿那些女人胡七八糟教的什么经验，听得耳朵烦，脑袋疼，就觉得没劲儿，到了最后这句问话，突然就跟全身充满电似的，绷起了全部的神经，凝神注意着叶思清的回答。
其实他心底也有数儿，按这丫头狡猾的性子，不可能跟这三个女人说什么老实话。
然而这念头坚定不过两秒，他就听见叶思清柔声答了话，“谈过。”
邵励城心弦骤然弹紧，漆黑的瞳孔微微睁大了一瞬。
她说谈过男朋友？！
她什么时候谈过男朋友？
她跟别人谈过恋爱？
但他分明记得沈流查出来的资料里，根本没有她的恋爱史。
她从哪儿冒出个男朋友？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只可能是他。
她曾经在他抢——不是，是借摩托的时候，跟那辆摩托车的车主说过他是她的男朋友。
邵总顿时心飞扬，满脸得意的神情，仿佛这段时间苦守约定的憋闷郁结全都一扫而光了。
“哟，看你提起你这个男朋友不太高兴呀，分手了对吧？也是啦，没分手的话，你也不会愿意做我们这行。”陈欢没等叶思清回答，径直用着很世故的语气给叶思清泼冷水，“早点儿认清也好，总之，别相信男人的话，都是骗人的，信男人呀，还不如信钱。”
在这点观念上，小燕儿、小鹿儿都和她持着一致的意见，都接连点了点头。
“不是的，我男朋友很好。”叶思清蓦然出声反驳，执意强调着，话语坚定，眼神却怔怔发茫，“他很好的，他对我很好。他不会骗我的。”
陈欢等三人不约而同地笑了，笑声很讽刺。
“他对你怎么好了？”陈欢看着叶思清，就像在看一个傻孩子般，“是对你很温柔吗？”
叶思清抿了抿唇，答道，“对，很温柔。”
“没吵过架？”陈欢又问。
“没有。”叶思清声音有些发涩，指尖拗紧，“从来没有。”
不远处拐角就要移出去的身影生生僵在了原地。
邵励城停住了所有的动作，眼里漫上一分糊涂。
丫头说的那个男朋友……不是他。
她从来没说过他温柔，从来不认为他是温柔的男人，从来只会责怪他对她粗鲁、野蛮、不讲道理。
他们吵过架，吵过很多次，而且还吵得很凶。
她说的那个男人是谁？
究竟是谁？！
邵励城面色发寒，遍寻不着刚才出现过的喜色。
“好啦，别逼问这位小妹子啦。”小燕儿拍了拍陈欢，冲她摇着头，“年轻的时候谁不喜欢做美梦，谁不嘴硬？等她吃过苦头，就会明白了，这种事教不来的。”
陈欢却不肯就此收敛，她本就是个较真的脾气，又在叶思清身上见到了她们这些女人年轻时犯蠢的影子，面对着叶思清这种不需要忌惮的女孩，她更不觉得有什么话是不好说
的，语气就愈发嘲讽残忍，“那你为什么来做这一行？有男朋友疼，还能出来受这罪？是不是发现你的小男朋友疼的不止是你这一个女人，还疼了别的女人，所以生气了呀？”
叶思清神情顿僵，唇都快咬白了，翠绿色的瞳眸里好像蒙上了一层灰。
小鹿儿心思最细腻，第一时间察觉到叶思清的状态似乎不对，便伸手拽了拽小燕儿，给她使眼色。
小燕儿立刻拉住陈欢，岔开了话题，“阿欢，走啦走啦，刚不是跟你说有事找你吗？就是跟大金主有关的，刚才听房老板说，邵总回市里了，一回来就直接来咱们馆了，可能今晚不是找我们几个，就是找玫瑰她们，具体找谁就不清楚了，反正房老板让我们注意收拾一下，等通知，你今晚才跟个外国佬弄过，你还行不行啊？”
“去你的，你什么时候见我不行了？”被成功转移了注意力的陈欢又哼了一声，扭了扭自己的腰，证明自己还灵活着，“那可是邵总，钱最多活儿最好，我巴不得呢……”
三人说着不堪入耳的话，随即转身离开，还没走开多远，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突兀的干呕声。
她们惊讶地回过头，真的看见叶思清微弯着腰，捂紧了嘴，神色有些痛苦。
但还没等她们之中的谁询问，叶思清就匆忙地朝着和她们相反的方向跑开了。
“喂妹子你没事吧你去哪——”
陈欢脱口问喊了话，叶思清的身影却已经消失在拐弯处。
“算了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走吧，赶紧回去准备。”小燕儿从旁劝道。
于是三人不再理会跑掉的叶思清，专心回去自己的房间，等着下一单生意。
－
叶思清强忍着反胃的恶心感，奔向洗手间。
邵励城顾不上找那两个碎嘴的女人算账，也顾不上去想叶思清曾经的男朋友是谁，再吃什么醋，赶紧一路追在她的身后，直跟到了女士洗手间外，才刹住了脚步。
他略微探出头，望了一眼正扶住洗手台，弓背干呕的叶思清，又撤回去，单是听着里面传出的动静，就觉得脚底好似长了刺一样，怎么站都不舒服，好几次想闯进去，但又碍于那个约定，只能逼着自己往后退，往后站稳。
在洗手间里的叶思清其实什么也没有吐出来，那种恶心的感觉是精神方面的，不是身体上的不适，她就算呕坏了喉咙，也吐不出来。
今晚她在包厢里喝的酒后劲是很强，在外面乱跑时，她就已经吐过了。
从守在包厢外，等陈欢出来的时候，她的意识就是飘忽朦胧的，许多感受都很模糊，可唯独那种密密麻麻的，锥心刺骨般的疼痛和反胃感最清晰。
那些女人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刻入了她的心尖，宛若重锤落下，砸得她的心脏……应该已是血肉模糊，狼藉不堪。
她真希望大吐一场，如果能把心里那些让她难受的东西吐光，或许就不会再这么难受。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站直了身子，深吸着气，压下反胃的滋味，缓缓地抬起头，看着镜中的人影。
她的眼角逐渐发红，越来越红，直到她承受不住要从眼眶里落出去的强烈酸涩感，她猛地转过身，跑到最后一个隔间前，仓促地推开门，将自己关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