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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励城一怒之下离开后,公寓里更安静,更加空荡荡的。
叶思清浑身脱力,歇了好一会儿的气,才能搬动像是快要散架的手脚,缓慢地挪到墙角,靠着墙坐好。
她的眼神也是空的,仿佛在发呆。
邵励城这次出手极重,隐而不发的怒气就已经足够令她身心都受了惊。
这种情况下她应该学乖了,或许还该收敛起脾气,回头找他,哄一哄他,想办法平息他的怒火,但她只是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地继续发呆,最后蜷紧了身体,就想着先这样睡一觉。
顶着一腔火气下楼的邵励城头也不回地把车子开走。
然而开了半天,他才发现,车子就是在附近转圈圈。
邵励城猛地踩下刹车,一拳重捶在方向盘上。
窝囊,太他妈窝囊!
活了三十几岁,除了年少时候被群欧的某一次,对方人数太多,双拳难敌四手,吃过败仗,他还没这么窝囊过。
要是能和那个丫头打一架,或者什么事都好解决了。
以往说不通、谈不拢的事儿,他半句废话也不会有,直接就会上手收拾人。
但对那个丫头,这招偏偏就不能使。
他就如同被热锅烘着的蚂蚁,在那锅里头怎么转都无济于事,越寻思越是焦头烂额。
邵励城铁牙一合,踩中油门,绝尘而去。
终于从热锅里爬了出来,结果还没跑出一公里,就又刹了车。
邵励城烦躁地冷吭一声,解了安全带,下车抽烟。
抽得喉咙发干了,习惯性地伸手进兜里,想摸颗薄荷糖,指头触到底了才想起来糖早就没了。
他扔下烟,抬起头,看了一眼,便起身朝路边的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走去。
一进便利店就先去找了薄荷糖,好了几盒,又顺手拿了几条烟,走到收银台结账。
结账的是一个看上去大约二十九三十岁的女售货员,算钱的时候连续瞥了他好几眼,手脚利索地把东西一件不差地装进袋子里,递给他,然后又从柜台的小货架上抽了一包粉红色的东西,问,“先生,需要这个吗?”
她一边问,看邵励城的眼光带着些无需明说的暧昧。
邵励城神色微怔,浓眉倏地皱起,盯住了那包小东西。
她刚和叶思清做过,没做清理,就被气跑了,恐怕身上还留着些味儿。
这个女员工就是个有经验的人,不单是用闻的,她还看见了邵励城歪七扭八的领带,解开了领口,和露出来的脖颈上有好几道明显的指甲划痕,这划痕新鲜着,因为还隐隐约约地在往外渗点儿血丝。
“需要吗先生?”女售货员又问了一遍,殷勤地介绍手里的东西,“这个是最新款的,用这个也比较安全。”
邵励城目光沉了沉,忽的闪过一抹慌意,拎起袋子就大步奔出了便利店。
打开车门,他顺手把袋子甩到副驾驶座上,立即转动方向盘,掉转了车头,把车子开回了他刚逃出来的那个热锅里。
下车后,邵励城的脸色依旧阴沉得堪比僵尸,但跑起来的速度却比僵尸快了好几倍。
他甚至没有那份耐心去等电梯,径直跑
上了楼,连跑了十层。
毕竟是常年练过的身体,十层楼不算什么,气都没多喘一下,但心跳得是真快。
越接近那间房,他的心就越蹦越快。
那扇门还大开着,就跟他离开前一模一样,没有人动过。
邵励城一边把脚迈进去,一边想着叶思清会不会已经离开。
然而等他进去了,却一眼就看到了缩在墙角,脸半埋在臂弯里,坐姿摇摇晃晃,好像随时有可能倒在一边的叶思清。
啪地一下,清脆的声响回荡在寂静的深夜中。
叶思清肩头一颤,缓慢地仰起脸,眯起湿润的双眼,看着出现在自己跟前的男人。
下一秒,只见邵励城再次扬起手腕,狠狠地又抽了自己一耳光。
叶思清瞳孔骤缩,还未消肿的红唇微微张开,出口的声音饱含着情/事过后的沙哑,“你干什么?”
邵励城绷沉着面色,弯腰将她抱起来,拢进怀里。
“老子他妈的就是个混蛋!”邵励城震声怒喝,抱着叶思清走出这个屋子,下了楼,坐进车子里,立刻点开了最大档的暖气,让车内迅速暖和起来。
邵励城怀抱着叶思清坐在后座上,炽热的唇舌胡乱地蹭过她那一头柔软的发丝,低哑着声认错检讨,“错了,是老子错了,做得不对……”
叶思清已经听他检讨了一路,从被他抱起来开始,路上他不是爆粗口,就是在骂自己,仿佛跟自己有什么深仇大恨,要不是两只手不得空,正抱着她,很有可能就要掐死他自己才能解气。
“……不该把你一个人丢在那里的,他妈的,吃完就跑,还能干出这种事!老子就不是个玩意儿……”
叶思清听得耳朵都疼了,因为邵励城骂起他自己来毫不留情,比骂她、骂别人的时候都凶多了,声音更大,嗓子都快骂哑了。
叶思清眼里的水雾又加深了些,忍不住抬起两只此刻软绵绵没什么力气的手臂,一直挽住了邵励城的胳膊,一只挽住了他的腰。
“好吵啊你,能不能闭嘴?”叶思清气息幽浮着,实在是没什么劲儿说话,就算想斥责,说出来也一点儿杀伤力都没有。
邵励城捆住了她的腰,把她紧紧地摁在自己胸膛上,说话的时候,胸肌都随之振弹着,“丫头,你骂老子,骂什么都行。”
叶思清瞥了他一眼,“没力气。”
邵励城好似受了更大的刺激,刚硬的面庞深深地埋在她颈窝处,“丫头、丫头——思清……”
结果叶思清没再听见他骂人,却听他又叫了快半个小时她的名字,听得更加头大。
叶思清这时累得慌,真是没有力气再出声制止他了,只能放任他这么坚持不懈地荼毒自己的耳朵。
邵励城喊她的名字喊了很久,最后哑着嗓,干巴巴地,终于换了话,“你不愿意骂老子?”
叶思清如果不是又累又睏,真想给他翻个白眼,让他哪儿凉快待哪儿去。
总之别再这么紧地抱着她,车里暖气这么足,他那副身体的温度又比常人都高,都快闷出她一身汗来了。
她摇了摇头,希望给了答案,邵励城就能消停会儿。
结果感觉到她在摇头,邵励城手臂猛地又是一缩紧,把她搂得更牢固,声音更低更哑,“刚才老子
那么对你,那么凶,你也不生气?你真的不生气?”
叶思清抿了抿还在隐隐作疼的嘴唇——都是被邵励城咬的,很想说,不,很气,特别气,非常气。
可她累,只想睡。
邵励城见她沉默,当是默许了他的话,脸部的肌肉瞬间似乎都激动地抽了起来,宽大的手掌像在抚脆弱的小动物一样,小心翼翼地、笨拙地轻抚着她的身子。
“以后不会了,真的不会再冲你发脾气。”邵励城边拍抚着叶思清,边作保证。
叶思清被他抚得只觉身体上的酸疼感消褪了不少,心里有些热,也有些痒,而后轻轻地叹出了一口气,闭起眼睛,心甘情愿地窝在他的那份滚烫的怀抱里,什么都不管也不顾了,好像真的愿意就此将一切都交托给他。
邵励城一直不停地按摩着叶思清的身体,为她缓解疲乏。
等到叶思清呼吸平稳地睡着,他控制着自己的粗手粗脚,慢慢地把人放倒在后座上,才回到驾驶座上,启动车子,以生平最慢最缓的车速把叶思清载回了天海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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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思清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大中午,她从床上坐起来,每动一下都得蹙一下眉头。
刚坐直身子,守在房间里的佣人立刻起身跑到床边,笑着问,“叶小姐,您终于醒了,请问您想吃点什么?马上让厨房给您准备,您是想吃西餐还是中餐……”
佣人喋喋不休的问话一句都没进入叶思清的耳里,她的视线扫过周围的环境,发现自己是被带回了天海郡。
邵励城不是说把她在棕山公寓那套房子里的东西都搬过来了么?
那东西都跑哪里去了?
叶思清向佣人询问情况。
佣人显然是事先已经被叮嘱过,立马就答,“您的东西,邵先生今早就让人都搬回去棕山公寓去了。”
叶思清眼中掠过一抹讶异,随后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在佣人又问她吃什么的时候,随口选了一样,突然想起什么事,便叫住了准备离开卧室的佣人。
“对了,等下你把避孕药也一起拿给我。”叶思清柔声吩咐着。
佣人的脸色却突地大变,连忙摇头,连声回答,“没有了,那些药都没有了,邵先生说了以后不准您再吃那些药。您不用再吃那些药了。”
说完,佣人便退出卧室,去喊人准备午餐。
叶思清随手拿了一个枕头垫到自己腰后,倚了上去,面上有些失神,仍在回想着佣人最后说的话。
邵励城不准她再吃避孕药?
这是什么意思?
这还能是什么意思呢?
谁都知道邵励城过去不管养什么样的情人,最喜欢谁,都从来没有断过吃药的这条规矩。
但现在,他让人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不需要再吃药了。
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她可以……
叶思清想到这里,脸上的表情忽如雨后初霁,虹彩遍天,缓缓展开的笑颜如若被春池中的池水浇淋过的柔美温煦。
她微微握起了指尖正在轻颤着的双手,捂到心口处,低喃着声道,“外婆,大宝真的对我一心了,他……对我一心一意,我也不会负他,我、我也会对他一心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