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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远侯府向来乐衷于做善事,那观山寺山下的善堂,就是老祖宗和大夫人两个人出钱盖的,一年拨去那三五百两银子,为着怕人贪墨了,每年去观山寺小住都会亲自查看了账本,询问善堂里那些孩子。
所以怀远侯府在京城里有个极好的名声,凡是怀远侯府的事情,百姓们多会凑在街头巷尾观看,显得热闹非凡。
陈洛羲看着二哥放肆的有些过的笑容,心里有些厌烦,又一个正在花期的少女,惨遭二哥的毒手了。
陈洛羲自己素日里也爱和府里的丫头嬉笑玩闹,可他心知自己是男儿郎,不可逞一时的痛快,祸害了人家姑娘,对自己未来的娘子有愧,对那些跟了他的女子也有悔。
所以他都是善待这些女孩子们,送些小礼物,常常与她们聊聊天,说说话,旁的人都说他太纵着这些个丫头,敢跟主子使脸色。
可他自己愿意,不像陈洛安,看上那些个丫头,连哄带骗占了便宜,心里常惦记的,就一直照顾着,或直接守在自己院子,得了手无趣无味的,直接撂开了手。
这两年,多少丫头被他毁了清白又没个结果被二婶一个借口打发出去了。
光今年一年,府里沾染的那四个,撵的撵,伤的伤,就一个春草受了老祖宗庇佑许了人家。
如今三姑娘进府又如何,陈洛安这样的性子能宠她多长时间,不消一年屋里又是莺莺燕燕一群。
何况周家女儿名声受损,到时候不就是陈洛安随意拿捏的一个物件,想到又会有很多小娘子遭到陈洛安的荼毒,陈洛羲就拉下了脸。
身边的五弟看见,忙用胳膊碰了碰他,陈洛羲才又扯出笑,好歹是跟着迎亲队伍顺顺利利的把周三姑娘接进了家门。
透过薄薄的红绡纱,可以依稀看见新娘子绝美的面容,水嫩的肌肤,高挺的秀鼻,樱桃般红润小巧的嘴唇,露出的颈侧的皮肤似白玉一般嫩滑。
小葱般的细长手指,腕上戴着一对白里透着紫色的玉镯,玉镯的光泽竟遮挡不住手腕上纤巧的风光。
老祖宗的笑容僵了僵,自从周家大姐和人私奔一事发生。
周家将几位姑娘都严格约束在家中,很少让出门,只听说周家姑娘都是绝色,除了有相亲成分的宴会上,她们会出来,别的时间都是在闺阁之中,连嬷嬷们都不能支开。
今日一见,实在是太过于出挑,身材匀称,柔若无骨,皮肤白皙,行动举止也比一般人更诱人。
怨不得她们家只是一个女儿私奔,外人就牵连她们全家的儿女。
这般颜色,男人一见都难以挪开了眼,放在谁家能放心?
也是周家会算计,送来女儿的画像略改动了些,虽也美貌,可有些刻板无趣,今日一见,哪里是画上那人,分明就是魄人神魂的妖媚。
如此绝色的女子,便是宫里也没有几个,如今最受宠的珍嫔娘娘,与周三姑娘凑在一起,也是各有千秋。
周家的姑娘如今成了怀远侯府的媳妇,依着那位的性子,也不知会不会生出别的事端。
老祖宗再没有了原先的开心,勉强受了新人的礼,就回了自己的福寿堂,大夫人显然也有着同样的忧愁,与侯爷对视一眼,压着想要仔细询问的话先去招待宾客了。
“玉兰,你可见了你们二奶奶的模样?”
玉兰点了点头,脸上也不曾表露出什么异常,老祖宗叹了口气。
“那位对朝政上是没的说,雷厉风行,出手果断,可对女人上有些糊涂了,珍嫔娘娘被宠的连皇后娘娘都压制不住,周家这样的女儿不送到宫里,反而嫁给我家,只怕那位会多想啊。”
玉兰抚着老祖宗的后背,挥手让众人都先退下。
老祖宗这几年年纪越发打了,对院里的人一点也不设防,这些话也敢让下人们听见。
“老祖宗不用太忧虑,说到底我们家也是被周家算计了才娶了他们家的媳妇,论起来我们也不想的,今上只要调查一下就能知道,再者珍嫔娘娘如今受宠,怎会愿意有人分宠,珍嫔娘娘知道了,会替着瞒,咱们让二夫人约束好二奶奶,从前周家也瞒得住,那我们也能瞒得住。”
老祖宗点点头,她真是上了年纪,前怕狼后怕虎。
晚上宾客散了,玉兰几个好言哄着老祖宗多用些饭,她听得不耐烦,正要举起筷子再用些,侯爷与大夫人来了。
“母亲现在才用膳?”
老祖宗接过春绿递过来的好大汤碗,让他们二人坐下一起吃。
“你们也坐下一起吃一些,参加婚事的宾客里,有不少我旧识的老姐妹,来了说了来好一阵子话,这才有功夫安稳的吃点东西。”
大夫人坐下与陈远志对视一眼,老祖宗看见他们的表情,当下知道可能是有不对的事情了,连忙放下了碗,让春绿带人撤了下去。
玉兰带着几个丫鬟守在院子四周,给几个主子留个安静说话的地,也防着谁听了去。
“怎么了。”
陈远志一脸阴沉,没想到他这样小心,居然在侄子的婚事上被人阴了。
“今日我们一见那周氏,就察觉不对,周氏这样绝色,即便名声上难听些也不该都嫁不出去。”
“我心里一直悬挂着就派人又仔仔细细的打听了,直到在周家的庄子上遇见一个早前被贬到庄子上的嬷嬷,她的说法是周家的姑娘确实与人有私情,可家族名声,多年教导,哪里能真的私奔,只因周家看着女儿们都越来越美艳,生怕被收入后宫里成为纷争的一个。”
“故意的放了她家的大女儿出走,如今就安置在南边紧挨着京城的州府里,时常接济,剩下的姑娘们,只二姑娘姿色不是那么出众,就寻着口子嫁去了白家。”
“剩下两个,竟然一个比一个美貌,周夫人每日都担心,与福安长公主也算交好,托了她帮着隐瞒。珍嫔娘娘也是福安长公主举荐给圣上的,所以也不愿再多一个争宠的。”
“不曾想洛安瞧见了,非要娶,周家人知道是咱们家看上了,哪里会放手,既不用送进宫手磋磨,也能嫁进个好人家。”
老祖宗听了满脸的焦急,周家竟然这样算计人,这不是把祸害埋在怀远侯府里了吗。
“这周家,如此无耻,为了他家女儿的安危,拖着我们下水。”
大夫人也是一脸的恼恨,没成想这周家这样阴险,当初陷害了自己娘家,白白让二哥受人嘲笑,如今又坑害自己婆家。
明知道宫里那里于女色一事上很上心,还敢将此等角色送进府里,即便圣上顾及臣子内眷,不会真的如何,心里也会有一根刺。
“我就说珍嫔娘娘家里原本也不过是经商的,还是放利钱的,也能进宫,没有孩子还做到了嫔位,他们周家名声怎么说比珍嫔娘家好听吧,真要操心女儿嫁不出去,这样颜色送进宫岂不正好,左右皇后,四妃都全了,也蹦哒不出什么,那么好的名声也无事。原来是只顾着自己好过,故意放出的风声。”
老祖宗向来好脾气,这一次也动了气,拍着桌子怒道。
“我怀远侯府屹立百年不倒,也不是吃素的,他周家这样算计我们,坑害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远志,你去找周家的人,无论如何,得让他知道错了,大媳妇,你约束好二房的人,从今儿起,周氏不能再出门,只当软禁了,周家赶来闹,就送了她家小女儿的画像进宫,我就不信治不了他们了。”
陈远志点点头,老祖宗到底也曾经是侯府千金,又成为怀远侯府主母,掌管家务多少年,后来娶了媳妇才慢慢撂开手享福。
不过用的法子都有些狭隘了,不足以震慑周家。
陈远志交代大夫人伺候好老祖宗,亲自让自己的大管事带了人锁上了周家所有的的陪嫁下人,连夜修书给周家,也同时送了几封书信秘密送给自己交好但不为人知的官员,明日一早就弹劾周家私德不修,管教不严,草菅人命等数条罪名。
罪不至死,但是够周家脱一层皮了,大夫人也传了话回白家,给老家主说明了周家的事,帮助白家与二哥转圜关系的同时,也让二哥惩治周家二姑娘。
数箭齐发,周家不用三天,刑部尚书贬至侍郎,罚没三成家产,周二姑娘被软禁,周大姑娘也没有安稳,被一群人用粪水泼了三天的房门。
这最后一招是四少爷的主意,不止怎么,他就知道了,自己花钱找了三五个乞丐去泼粪,且得再泼个十天半个月呢。
周家家主周光树静下心反应了一夜,想到怀远侯府,直接带着夫人冲进怀远侯府。
“侯爷,我竟不知如何得罪了你,让你费心费神来对付我们周家。”
陈远志坐在上面,大夫人和老祖宗早早的坐在了屏风后面听着,见这周光树还敢言语上质问,当即重重放下茶碗。
“周大人,明人不说暗话,您家大姑娘私奔一事究竟内幕是什么,您家千金的模样又是怎样用我说出来吗?”
周光树愣在那里,心里立即就明白了,怀远侯府这是明白了周家做的打算和里面的危险。
这是再警告周家呢。
“你们家二少爷自己看起我家姑娘,不然我姑娘能嫁进你家?”
周夫人极是美貌,即便已经五十几岁 也能看出她年轻时候的容颜。
“呵,莫不是你们以为满天下的人都得听从你们家的话,你们家不想进宫,就隐瞒着真相坑害我们侯府?莫不是周大人觉得我是个草包不成?”
周光树拉着还想说什么的周夫人,低下了头,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躬身向前深深伏下去。
“远志贤弟,这件事是我的错,我无言以对。”
周夫人红着眼,拉着夫君的衣袖,大夫人看见脸上的鄙夷都不遮掩了。
大庭广众之下对自己的夫婿拉拉扯扯,难怪这么多年周光树只守着她一人,拢共生下四个女儿还不纳妾,为着几个女儿算计了多少人去。
“周大人,你们的心好歹毒,此时若捅出去,我侯府若是不好过,自然少不得拖了你们下水。”
周夫人抽抽搭搭,哭起来梨花带雨看着怀远侯。
“我们一开始并没有想着攀上你们,也是你们家二少爷自己看上我女儿,非要求娶的呀。”
陈远志毕竟是个男子,不便与周夫人争辩,坐在屏风后面的大夫人开口。
“周夫人注意自己的仪态,即便我家求娶,可你家三番五次阻止我们想看女儿,送来的画像藏的是何种心思,用不着我来说,今日也没打算真的要你们怎么办,只是知会你们,怀远侯府二奶奶容貌受损,不能受风见客,只能在府里将养,你们也不要递帖子要见女儿,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若是给我们添麻烦,少不得要将你们女儿送回去好好教养一次。”
周夫人瞪着双目,即使带着怒气,眼神里也有一股诱人的媚态,让大夫人更确定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这样会勾引人的娘能教出什么样的闺女,多来几次,好煽风点火,搅和的洛安死心塌地,这外人不知还好,若是传了出去,那可就惹了天怒了。
“周夫人可是生气了,咱们同为夫人他,你的招数对我不管用,什么出身,也配在我们家咋呼,再有下回,便让你知道白家和怀远侯府的厉害,敢算计我们,如今你两个女儿的未来捏在我手里,还有你那未出嫁的小女儿,从今起,你们最好每日祈祷,不要激怒我们。”
大夫人头一次这样疾言厉色的对人说话,这些年为着她们家二姑娘算计二哥的事,家里一直不睦,每次周夫人见过女儿,二哥必然要争吵一番,出去住,都是这个母亲挑拨的。
周夫人的出身不算好听,甚至有些丢人,可是周光树当年也是抛下家人,执意要娶,这些年不知替她做了多少功夫,才遮掩过去。
但是老祖宗年纪大,沉浸内宅多年,自然知道些,见这周家如此卑鄙,也是气急。
周光树见怀远侯府知道的竟这样对,才认识到自己这次算计错了人,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不能反悔了,只能听从怀远侯府的吩咐,少不得一起遮掩。
否则二女儿,三女儿在人家手里只怕十分难过,连周夫人也会被扯下好皮囊,将她见不得人的历史丢在世人面前遭受批判。
更何况他们的小女儿,家里最美貌的女儿,如何能让皇上知道,怀远侯府是被他们彻底惹怒了,只求着女儿能谨慎小心,保护好自己的性命。
只等着今上退位,方能安全啊。
送走了周光树夫妻二人,二房那里闹了起来,周三姑娘见自己陪嫁的人都被带走,压着性子好歹等了第二天,自己完完全全的成为了二少奶奶,才委委屈屈的跟陈洛安哭诉此事。
陈洛安刚刚抱得美人归,正一心讨好,听着大伯的人绑走了媳妇所有的陪嫁,看见心肝不停的哭,哭的他心都疼。
当下也抛开了对侯爷的惧怕,带着小厮去要人。
“闹什么?”
陈远志陪着大夫人和老祖宗赶来的时候,就看见陈洛安拉着他跟前的周大管事的衣领,表情恶狠狠的,竟是开口辱骂周大管事。
“大伯,您来的正好,周大管事竟然把嫣儿的陪嫁抓走了,嫣儿刚嫁进来,有什么过错竟然轮得到他撒野。”
陈远志看着陈洛安,只有失望,家里如今惶惶不安,都是因为他无礼闯入福安长公主花宴里撞见周三姑娘,非要求娶。
如此绝色依着宫里那位的意思必定得送入宫里,如今倒好,皇上没沾上,到吃进了怀远侯府院里,这让人知道,非得在皇上那告一状。
如今还没点脑子,闹腾起来。
“是我让人抓得。你只叫你老子来要人,我只会给他交代。”
陈洛安没想到只是周三姑娘陪嫁的人,要牵扯二老爷,想到他之前揍了自己的一顿,现在还有些头疼,哪里真的敢去叫,只跑回去小心的安慰着周三姑娘。
“大伯亲自下令带走的,我暂时还要不来,你且等着我慢慢去要,别哭了,心肝。”
周三姑娘看着陈洛安对自己小意奉承,昨日对自己又那般疯狂的言行,还以为自己要了天上的月亮陈洛安也会去找梯子摘了来,没想到只是被侯爷说了两句,就吓得回来了。
心里只觉得难受,世间真就没有父亲那样一心一意对母亲好的人了吗?她们家女儿命苦,成亲还得父亲算计了人,才能保住以后的安泰。
原想着凭借自己姐妹的颜色定会否极泰来,不曾想,这些个男人如此昏聩,竟不及父亲一分。
自己昨夜的盘算都落了空,思及此处,周三姑娘更加伤心,伏在榻上啜泣不已,陈洛安只在一旁耐心的哄着,竟一直用不到点子上,二房里一直荡漾着委婉曲折的哭声。
二夫人原本欢喜的心情,也被这哭声惹得烦闷了,跟自己的丫头不停的咒骂周三姑娘不懂礼数,大喜的日子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