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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尽愣了。
“她在那儿支教,教那些孩子跳舞。雪崩来时,她正在上课,她把所有孩子都抱走,去抱最后一个女孩儿时,被雪掩埋。”
楼西洲用三言两语就阐述了她死时的经过,说来也是很巧。
楼西洲那一次去也是为项目,结果那个项目负责人的老母亲说被困在了老家,家里断粮,人年纪大了,下大雪也不敢出门。
楼西洲知道了,和那位负责人一起回他的家。
意外的刚好遇到雪崩。
所有孩子站在很远的地方,一直哭一直哭,说他们老师在那儿。
楼西洲并不知道那个人是顾沾衣,他下意识的是救人。
和张子圣,以及当地老百姓把人从雪堆里拉出来,救援过程中,送往医院不到半小时,就没了呼吸。
突然事故,没有留下任何只言片语。
楼西洲给了她一个本子,“这是她的日记本,我没看,你拿去吧。”
“为什么给我看?”顾沾衣的本子记载的一定有楼西洲。
楼西洲起身,把她从秋千上拉起来。
“女性可能更懂女性的心思。”拉着她进屋,那么一会儿花尽的手就冻的冰凉。
然而让花尽没想到的是,楼月眉居然给他们准备了两个房间。
“奶奶!”花尽匪夷所思。
“你又没结婚,老和他睡一起算怎么回事?”
“不睡一起奶昔怎么来?”
“你再跟我犟嘴你试试?”
花尽努努嘴巴没有再出声,不睡一起,还不如回西湖蓝岸。
楼西洲失笑,“我去洗涑,乖,听奶奶的话,先去睡。”
重点在‘先去睡’这三个字!
花尽听到了暗示。
楼西洲去自己的卧室,就在花尽的对面,中间隔着庭院。
“哎。”花尽叹气,“奶奶,您真是一颗行走的避孕药。”
“你是不是找打!进去!你敢半夜爬过去,你给我等着!”
“行,我不爬。”有人爬。
她进屋。
楼月眉哼一声也走了。
…………
好在楼月眉知道给她开暖气,屋里很暖和。
花尽洗完澡就坐在窗边,翻开本子。
里面是她洋洋洒洒的心情记录。
【都忘了今天是多少号,每一天都过的浑浑噩噩,我是不是快死了?】
【对所有人和所有事都没有激情,我不知道我要做什么。有时候想去监狱把米沫儿抽一顿,我一心一意对她,却遭这般对待。有时候又想去找花尽,吵架也好打架也好,总该做点什么,可这些想法都一闪而逝,我终究是懦弱的,没有学会怎么面对自己,也没有学会怎么处理在我身上发生过的事情,花尽说我生活太顺,禁不起波折,好像真是这样。】
【好想陆城,又……好想西洲。】
……
【我到了妈妈的老家,一个小村子里。爸爸瞧不起爸爸是农村人,却又娶了她,男人啊,有时候真是个畜牲。】
……
【我遇到一个小女孩,她说好想跳舞,可是家里没钱,问我能不能教她。我教了她十分钟,那女孩儿哭了
,抱着我叫我仙女。我看着她的眼泪和期盼的目光,我从来没有这么觉得,活在这个世上我还有一点用处。】
【为什么他们那么穷呢?我只是卖了一个包,给她们一人买了一双鞋子,一个个的哭成个泪人,还有个女孩儿叫我妈妈。】
……
【支教半年,我已经熟悉了这里的生活,我开始为钱担忧,竟然开始为生计发愁。】
【每天都好忙,脚破皮,口腔溃疡,累到失眠,我忽然好想回家。】
【好久没没有想起过西洲了,有一个月了吧,果然忙碌能治病。】
【村里居然有人给我介绍对象,难道他们不认识我是顾沾衣么?我当然不可能在这个地方找男朋友,明天年初,我就会离开。】
……
【今天把支教的工资给捐了,虽然只有一千块钱,但还是很开心。不知道我做了近一年的善事之后,西洲和陆城会不会对我改观,会不会认为我也可以是个有魅力的女人。哪一天死了见到陆城,他也不至于觉得我是个没用的。】
【好累……好想狠狠的睡上几天。可是每次闹钟都没响,都有学生在我窗口下面叫我起床上班。你们的老师都变老了,没发现吗?真想把每个人都打一顿,老折腾我!】
……
【结束支教后,我要去伦敦深造,继续跳舞,带着我妈妈。】
最后一条。
【下大雪了,我梦到了陆城,他说他好寂寞,我说我来陪你好吗,他笑了,还是一如既往的帅。醒来觉得甚是满足,西洲就给花尽好了,陆城是我一个人的。】
没了。
花尽看了两个小时,逐条逐条的看完。
看完后,她好像看到了顾沾衣的一生。
从傲慢无礼、没有主见到后来的幡然醒悟。
她的日记楼西洲和陆城到了后半段其实已经不多,区区几条。
更多的是当下心境,和与孩子们之间的相处。
倒数第二条说了梦想。
最后一条提到了陆城。
是上天在给她指引么,在梦里告诉她,陆城要来找她了。
花尽合上日记。
心头很沉重。
顾沾衣即将完成支教,即将要去开展新的人生,也改过自新,也开始不再依赖任何人,言行字句里,她也流露出了女孩儿的灵动娇俏一面,她已经脱胎换骨,结果,这个时候上天却要了她的命。
窗外,雪花纷飞。
又下雪了。
被风吹着在空中飞卷,最后飘落。
红灯笼连成一片,古色古香。
楼西洲来,那她就过去,套上衣服。
他的屋子里没有开灯,乌漆麻黑。她一走进,灯就打开。
楼西洲从沙发上起来,深色沉重,“怎么来了?”
她跑过去,一把抱住他。
“我来陪你。”她低低的,“我知道你在难过。”毕竟顾沾衣和他相识十年,毕竟他喜欢过她。
楼西洲隐隐的笑了下,把她抱着坐在沙发,低声,“谢谢。”
花尽在他怀里蹭了蹭,“世事无常,生命本就脆弱。我只是没有想到,她会是这种结果。”
楼西洲沉默,就是把花尽抱的紧了些,他仰头,靠着沙发背,闭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