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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尽回来时是晚上七点。
此时,天边满是烟花,红红黄黄的线条从天际如雨而下,江边都是放烟花的人,热热闹闹。
下了点小雪,越是吸引年轻的男男女女,外面璀璨,病房里冷冷清清。
她提着两个购物袋进来,高跟鞋的声音制造了唯一的喧哗。
楼西洲从电脑前抬头,看到她时,目光暗了一下,她用了一个黑色的发夹,把头发都拢到了后面,整张脸清晰的呈现。
她从来没有这种打扮,从来都是长发披肩,蓬松妩媚。
今天倒是有些端庄的意思。
他闲适的看着她,“回来了?”
“嗯。”
“买了什么?”
花尽把袋子放在沙发,“给你买的内库。”拿出来,到床边,给他看。
看着他笑了一下——
“纯白色哦。”
她脸颊红润,眼中有光。
喝酒了。
楼西洲沉默。
“还给你买了件毛衣。”她摸上了他的脸,没有等到他回答,轻轻的弹跳着,“等我哦,我去洗澡。”
楼西洲把她扯回来,侧头,用力的吻了一下她,在她的唇中尝到了酒味。
甘甜,醇厚。
Eor系列的至臻红酒,口味独特红极一时,陆氏旗下当家品牌,这一瓶应该是出自1990年,和陆离同一个年份。
她去了陆家。
“亲我干嘛。”她唔了声。
楼西洲目光深深,慢慢后退,“先去洗澡。”
“哦。”
她进去。
把外套脱下放在了沙发,放的时候,有东西从外套的口袋弹出来,红红的一角。
是红包。
里面是水声,楼西洲拨通了陆离的电话。
“在楼下?”
陆离在车里,点了一根烟,车子还在停车场。他捏着烟蒂,看着这茫茫夜色。
任凭黑暗把他包围。
“是有想法了么?”陆离低低的笑了声,他没有喝酒,只不过车子里却有酒气,莹莹绕绕,挥之不去。
“并非。”绯色的舌尖扫过了唇角,“替我向伯父伯母问好,等我出院我会带着我太太亲自登门拜访。”
陆离笑了下,也不知道在笑些什么——
“好啊,随时恭候。”
“她已安全到我身边,你可以回
了。”
挂了电话,陆离把那根烟点燃,抽一口,看着外面飘落的雪花,纷纷落向车头,一层皑皑。
他的眼神却很空白。
只有一片漆黑,纯粹的什么都没有的黑。
………
花尽这个澡,洗了足足有一个小时。
从来都没有过的长时间,楼西洲没有催,他坐在床上,处理了两个邮件,看会儿书,看会儿新闻。
书上是什么内容,新闻上是什么,看一遍也就忘了,去了眼睛没有去心里。
最后作罢。
春节联欢晚会早就已经开始,楼西洲打开了电视,舞台灿烂浮华,一片姹紫嫣红,喜气洋洋。
他看着电视屏幕——目光微散。
花尽出来。
他的目光自然而然的对上去,花尽头发蓬松,刚刚吹过,脸颊细嫩,穿着睡衣,看起来精神并不是很差。
两人对视了两秒。
“你干嘛呢?”花尽失笑。
“在里面绣花?”
“不是,我贴面膜去了。”
“嗯,上来睡。”
花尽哦了一声,掀开被子上去——看样子她好像并不怎么愿意到床上,一切动作都那么缓慢。
坐着,肩膀和他贴着,却看向电视,里面的人正在玩杂技,从火圈里飞身而过。
她哇了一声。
继而眼珠子跟着电视里的人物移动而移动。
花尽会看这种节目么?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她都不会。
明明她的眼睛有想安静的欲念,可她偏偏要发出声音来,甚至假装沉浸在其他的声音里。
楼西洲看着她的侧脸——
看着看着眉峰便沉了下去。
低头,薄凉的气息在她的脸颊边上,“逛街没有给自己买东西么?”
“没有,给女人买东西的地方人太多,我挤不进去,而且我什么都不缺啊。”
“怎么想着给我买?”
“送你啊。”
“花的你的钱?”
“嗯。”
“一共花了多少?”
“也就两三万吧。”
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花尽自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一眼。
啪,
电视关了。
一瞬间回归到了宁静
。
病房里点着灯,外面雪花纷飞,伴随着远方的烟花炮竹。
哪儿的热闹不属于这儿。
这儿只有静谧。
楼西洲脸色很平静,那黑眸也是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沉。
花尽看着他,没说话。
许久。
“把衣服穿上,我们去个地方。”
…………
楼西洲开车。
左腿受了伤,刚好不用左腿,油门刹车都是右腿。
他第一次没有穿西装,深色的冲锋衣,领口敞开,看起来越发的冷峻。开车的手,骨骼分明,修长有力。
花尽坐在副驾,一言不发。
车子最后停在了墓园。
花尽看着那大门,默默发怔。
“下车。”他平淡的两个字,推门下去。
尽管还手写上,尽管左腿使不出一点力气,尽管他还站都站不稳,但背影依然挺括,上楼梯,步伐坚毅。
花尽没有扶他,却是跟在他的后面——
或许她自己没有意识到,而走在前面的男人也没有发现,她的手一直做着防护的姿势。
他倒下时,她能托住。
…………
墓园的夜晚,安静,清冷。
雪铺了一路,整整齐齐,没有被破坏半点。
陆城的脸在一片风雪里,笑如微风拂面,他是这儿仅存的温暖。
下着雪飘着雪花,总是很冷,他们单薄的身躯未曾有半分抖动。
两人站着,看着。
半响,楼西洲过去,弯腰,把陆城的脸从雪花里扒出来。
他后退。
身姿笔挺。
声音低沉,“给你最后一次缅怀的机会,你痛哭也好,表白也好,我都依你。过了今晚,我就不再允许。”
花尽没有吭声。
她两手垂直在身体的两侧,风一吹,透心骨的凉。
她的目光从陆城的脸上移过来,看向了无尽的深夜。
那儿,如同是一个漆黑的深渊,在慢慢的朝着她逼近。
她毫无抵抗能力。
最后便只有轻轻的无声一笑,“我没有什么想说的。”
“是么。”他的声音被风送进了空气里,随雪花侵袭,“既然不说这个,那就告诉他,你结了婚,你的所有都归你丈夫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