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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只是当时已惘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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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楚君城和李亦晴突然从隔间后面出现时,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密室内居然还藏着两个不速之客。

    “楚君城!你怎么在这里?唔……好啊,你们果然有……”唐慕云乍见楚君城,心头腾地窜起一把无名业火,按捺不住就要发作,可转眼瞥见他身边同样有着倾城之色的李亦晴,就知道自己的猜测站不住脚,是以难听的话说到一半就打住了。

    苏雨兮听到呼声,早已睁开眼,一双妙目片刻不离地盯着楚君城,目光里杂合着各种情感,惊喜、疑惑、辛酸、忧心……

    古凌轩阴森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近来名声大噪的楚少侠,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楚君城因梵逸雪的事对天幽城充满恨意,语气异常冷漠:“对待敌人,我国有另外一种说法,叫做冤家路窄。我认为以我们的关系,还是用这种说法更为合适。”

    古凌轩讨了个没趣,怒道:“峨眉山上神尊网开一面放了你一马,你不夹着尾巴躲起来做人,还敢来坏天幽城的事情,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楚君城哂然一笑:“这话要从萧无赦口中说出来还有点威胁的意味,你又算哪门子东西在这大放厥词?”

    “哼!废话少说,咱们手底下见真章,叫你好好尝尝修罗门的厉害!你死了倒没什么,你边上这位标致的小娘们儿可要为你的鲁莽无知付出代价了。”古凌轩色咪咪地看着李亦晴,不禁咽了咽口水。

    古凌轩轻佻的眼神让李亦晴感到极度不适,她肃整玉容,正色道:“我任联军盟主之时,萧无赦尚且对我礼敬有加,什么时候轮到他的仆从轻薄于我?”

    古凌轩以前长驻天幽城,峨眉山大战时也只是带了十几个门人守在半山腰以为策应,因此他只知道尊主之威名,却未曾谋面,听她这么一说,有些惊疑不定:“你……你就是原来的尊主?”

    “那你觉得呢?”李亦晴反问道。

    面对这位奇计百出的尊主,古凌轩猛地省悟过来,大叫:“不好,他们这般明目张胆地现身定有古怪,唐堡主小心提防!”

    “可终究还是迟了。”李亦晴微微一笑。只听负责堵门的唐慕云怒吼:“齐如风,你发什么疯!快放开我!”

    唐孤诣急忙看去,自己的心腹弟子齐如风一只手按住了唐慕云的玉堂穴,另一只手握着着一柄匕首抵在他的喉间。“如风,这是怎么一回事?”唐孤诣一脸困惑。

    “齐如风”大笑道:“哈哈哈,你这个老糊涂,你连自己另外一个儿子都认不得了吗?”

    “你是……景天?”唐孤诣擦了擦眼睛,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唐景天道:“没错,我就是那个不受待见、被你扫地出门的长公子唐景天!这次真要多谢你的这位爱徒,生了这么一副好面孔,才让我能够重返家门。”原来,李亦晴刚才向唐景天面授机宜,由她和楚君城先出面,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俩身上时,再让他以齐如风的身份混入唐门弟子中,出其不意地制住唐慕云作为人质。

    这招果然奏效,一见爱子落入敌手,唐孤诣马上就服软了。“诸位,请听老夫一言。如今你们身陷唐家堡已是插翅难飞,只要你们放了云儿,老夫以堡主的名义保证,绝对送各位安然离开。”

    楚君城对他的保证自是不屑一顾:“你连自己的国家都能出卖,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区区一个堡主名头已经没有份量了。”李亦晴接着道:“想要唐慕云活命,须得答应我三件事,否则他必死无疑!”

    唐孤咬牙道:“你们休要得寸进尺,我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也得陪葬!”

    唐景天冷哼道:“那可不见得,论单打独斗我们三个固然不是你的对手,但要是想合力突围,这帮虾兵蟹将恐怕拦不住我们。怎么样,想要用他的命赌一把吗?”他略微加大了点力道,锋利的匕首立刻在唐慕云白皙的喉部划出一道血痕。

    “啊!爹,快救救我!”唐慕云吓得浑身抖如筛糠,向唐孤诣拼命呼救。

    “住手!”唐孤诣一声急吼,瘫坐在椅子上,“好!好!你们说吧,哪三个条件?”

    李亦晴道:“第一,交出你们签好的盟书;第二,允许苏姑娘跟着我们离开唐家堡;第三,在外面备好四匹快马,不准你们的人跟过来,等我们平安到了镇上自会放人。”

    唐孤诣皱眉沉思半晌,开口道:“主动权都在你们手上,我如何确认我儿的安全?万一你们中途下毒手怎么办?”

    李亦晴道:“城里遍布你的耳目,沿途自会有人通传情报给你。我们脱脸之后,你这个宝贝儿子对我们不再有利用价值,还要他性命作甚?放心吧,我晴川郡主言出必践,定不相欺。”

    唐孤诣这才放下顾虑,长叹一声,转向古凌轩道:“古门主,你看到了,老夫也是受人要挟,请将盟书交还给我吧。”

    古凌轩想不到他会真的答应下来,惊叫道:“唐堡主,你莫不是疯了!你知道这纸盟书一旦落入官府手中会带来什么后果吗?”

    “老夫主意已定,古门主勿再多言。速速拿来,否则别怪老夫不懂待客之道!”唐孤诣向他摊开了一只手掌。古凌轩明白,若再坚持下去,唐门也要跟他翻脸,天幽城必成众矢之的,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将盟书递到唐孤诣手中。

    唐孤诣紧紧地把盟书攥在手中,迟疑片刻后,终是无可奈何地把它朝前一抛。楚君城轻松抓住,展开一看,上面有双方约定的条文,文末还有唐孤诣的亲笔。他朝李亦晴点了点头,示意盟书无误。

    李亦晴走到苏雨兮面前,拉起她的手,柔声道:“苏姑娘,唐家的人想杀你灭口,你跟我们一块儿离开吧,你的楚大哥对你很是挂念。”苏雨兮轻轻应了一声,把头低了下去,不敢直视在场的任何人。

    于是唐景天点了唐慕云几处大穴,架着他掩护其余人慢慢退出密道。李亦晴明白楚苏二人久别重逢,定有很多话要说,知趣地走到前头。苏雨兮随着楚君城默默地走了一程,突然抬起头,幽幽道:“君城,隐雪阁阔别半载,别来无恙?”

    楚君城忆起过往百感交集,叹道:“隐雪阁一别,发生了许多事,也遇见了很多人,个中滋味一言难尽。”

    “那么……”苏雨兮停了一下,欲语还休,最后还是鼓起勇气问道,“想必这些人和事当中都有着李姑娘的影子吧?”

    “这半年来,我和亦晴从敌人变成朋友,从疏远走到亲密,她为我付出了太多,也承担了太多,我对她无比感激。”说到李亦晴,楚君城的目光充满暖意,嘴角不觉扬起笑容。

    “只是感激吗?可你提起她时候,眉宇间真情流露,完全是出于君子好逑的那种爱慕。”苏雨兮略带幽怨地说道。

    “是吗?哈哈哈!”楚君城见心事被苏雨兮说破,只得用笑声掩饰,毕竟当着她的面谈论自己和李亦晴的感情还是有些尴尬。

    苏雨兮面容有些悲戚,垂下头道:“君城,我问你,如果这次能够安然离开唐门,我们还能回到最初的样子吗?”

    “最初的样子?”

    苏雨兮的声音如怨如慕,在楚君城耳边回荡开来:“陌上花开,其人如玉,嗟我怀人,心与君同。”

    楚君城一怔,不由站住了。苏雨兮这是借天香茶林的初遇唤起他对过往的怀念,同时又向他表达了自己未曾熄灭的爱意。只要他首肯,他们就能冲破现实的羁绊,重温以前的旖旎时光。要放在半年前苏雨兮对他说出这番话,他会高兴疯的,可是现在,他却显得非常为难。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辜负李亦晴,因此对于苏雨兮的这份特殊意愿,他只能选择拒绝。“雨兮,对不起,我与亦晴患难与共,已经许下白首之约,今生非她不娶……你会是我最好的朋友,不论是为了你还是亦晴,我都可以毫不犹豫地牺牲自己。”

    楚君城的回答让苏雨兮彻底断绝了念想,她惨然一笑,流下两行清泪:“不用说对不起,因为这才是真实的你该有的样子。我羡慕她,更恨自己!我曾天真地以为,为了所谓的大局可以违逆自己的本心屈从于现状,总有一日会有办法做出弥补。直到现在才知道,有的决择一旦做出,不管好坏就只能一味前行,再也回不了头,回不到当初做出抉择的地方了。”她喟然长叹,撇下楚君城快步向前走去,唯留下她的轻吟,“有幸相逢未嫁时,江湖仗剑两相知。可怜造化无端误,永夜无欢空怅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