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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正厅中,一个精瘦老者和一个宽脸高颧的蒙古人并排而坐,余下七八个人垂手侍立。老者自然就是唐家堡堡主唐孤诣,和他坐在一起的就是萧无赦的二弟子古凌轩。唐孤诣似是有些生气,大声道:“你们天幽城有些欺人太甚,后日就是老夫寿诞,老夫不想横生枝节,结盟一事何不等办完寿宴再议?”
古凌轩道:“唐堡主息怒,神尊急于亲眼见到我们两家的谈判成果,这不,他连夜派来了他的神宠,要将我们的盟书火速带回。唐堡主,您不会拂了神尊一番心意吧?”他手臂一振,一只鹰隼便从一名随从肩膀上振翅飞来,傲立在他的腕部。
唐孤诣冷哼了一声:“盟书?萧无赦急着要这个,无非想把老夫的把柄握在手中!”
古凌轩不动声色地呷了口茶,淡淡地道:“唐堡主这么说就生分了。只有签了盟书,双方以诚相待,我们才算是真正的盟友,神尊才会毫无保留地助唐门夺取武林至尊的位子。但要是惹得神尊不快,结盟之事固然告吹,唐门也可能会步了峨眉的后尘。”
“哼!”唐孤诣怒而不答,提起桌上的笔,在盟书上草草写了几个字。写完,他将笔一扔,没好气地说道:“拿去吧!”
古凌轩如获珍宝,小心将盟书收好,端起面前的酒杯,满脸笑容道:“唐堡主做事痛快,足见结盟诚意!回去后我定会在神尊面前为堡主美言。来,你我满饮此杯!”
唐孤诣冷冷地与他碰杯,眉宇间有几分不悦:“你我两家为利结盟,大家平起平坐,什么时候用得着你去萧无赦面前美言了?倒是你要记得提醒他,别忘了他许诺过的事情。“
躲在暗处的楚君城示意李亦晴和唐景天聚拢过来,轻声道:“我们的目标就是赶在他们走出密道放飞猎鹰之前夺取古凌轩手中的盟书,否则这次唐家堡之行就算徒劳无功了。”
李亦晴道:“对面有唐孤诣父子、古凌轩还有他们的随从,动起手来我们可有胜算?”
唐景天叹道:“唐孤诣已经练成唐门绝学五毒经,只怕合我们三人之力尚且不敌,更何况他还有古凌轩相助。”
楚君城道:“那就唯有智取一途了。亦晴,你有什么好法子?”
李亦晴白了他一眼,道:“你这懒虫,自从和我在一起以后,你就事事拿来问我了,那个诡计百出的楚大统领哪去了?”
“好晴晴,你就别卖关子啦,说说呗。”
李亦晴道:“唐孤诣宠溺他的小儿子,我们只要拿住了唐慕云,唐孤诣就会投鼠忌器,这样就去掉了场上最强的敌人,我们只须一心对付天幽城的人。”
唐景天喜上眉梢,附和道:“尊主言之有理,这草包游手好闲,空有一副好看的皮囊,却没学到他老子两成本事。现在他就站在最外面,正是天赐良机,我们一齐动手,定能将他擒住。”
“可是……”楚君城顾及门派名声,仍有所顾虑。
李亦晴打断道:“苟利于民,不必法古;苟周于事,不必循旧。君城,这是夺取证据的唯一机会,当断则断。”
楚君城知她说的在理,就默许了她的提议。就在他们摩拳擦掌准备发动突袭之时,唐孤诣眼中寒光一闪,突然厉声道:“什么人,给我出来!”唐慕云及一众唐门高阶弟子闻言,立即拔出兵刃冲进大堂,把大门堵死。
三人大惊,以为唐孤诣已经发现了他们,便要扑向唐慕云。就在这时,石室另一侧的隔间里一个女声答道:“是我。”那声音直接在楚君城的心湖掀起了滔天巨浪。他全身发颤,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阵窸窣的脚步声过后,那名女子终于现身。只见她一袭素衣,淡雅出尘,绝美的容颜令生性粗犷的蒙古武士都呼吸一滞。
“雨兮!”楚君城难抑激动,差点喊出声来。他曾无数次梦到过和苏雨兮重逢的场景,可从没想过他们的重逢竟会是在这般境地之下。李亦晴感觉到了楚君城情绪的波动,掐了他一把,示意他收敛心神,静观其变。
“夫人,你来这里做什么?”唐慕云神情稍安,收了兵刃,向她走过去。
“你别过来!”苏雨兮眼中噙泪,愤然道,“想不到你们唐家为了一点虚名,竟做出如此下作之事,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唐孤诣叹了口气,温言道:“兮儿,你听到什么了?”
“收起这一套吧,我在你们来之前就待在这间石室里了,你们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听见了。”苏雨兮不加掩饰,直接道破。
“是吗?那我们就不用绕弯子了,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们和天幽城的事情,你待如何处置?”唐孤诣微笑着问道。
“我……我要将你们勾结外邦的事告与我爹爹去!”
“哈哈哈!”唐孤诣发出一阵轻蔑的笑声,“你找谁去说都可以,可唯独你爹……孩子,你太不了解你爹了。他为了让隐雪阁能傍上我们唐门,不惜亲手拆散了你和楚君城。你若把这事情告诉他,说不定他比我还急着要入盟呢!”
“你胡说!我爹爹他不是是非不分的人。”
“我还听说萧无赦灭了极乐派之后,他慑于天幽城的声势,拒绝了楚君城当时的提议,让隐雪阁置身事外。你觉得现在他就敢轻举妄动,赌上隐雪阁的前程吗?”
唐孤诣的话让苏雨兮难以反驳,她紧咬嘴唇,陷入了沉默。
“兮儿,你既然已经嫁到唐家,就该做好唐家儿媳的本分,别来这里瞎搅和。儿啊,你媳妇精神欠佳,把她送回房歇息吧。”唐孤诣向唐慕云急使眼色。
眼看这场冲突就要平静收场,苏雨兮突然大叫道:“不!为了家,我已经走错一步,无可回头,不能一错再错!是你提醒了我,我要将你们的丑事一五一十地告诉楚大哥!”
苏雨兮的抗争,令唐孤诣父子和古凌轩霎时变了脸色。这回轮到苏雨兮大笑:“看到你们一个个脸色煞白的样子,我就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对的。”
唐慕云气急败坏,指着她大骂:“你这个贱人,果然还对那个小子余情未了!居然想串通外人来对付我们!快说,你偷偷一个人跑来密道,是不是来和他私会的?”
李亦晴忍住笑,在楚君城耳边吹气如兰:“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和苏姑娘约好在这私会的?”这个当口楚君城哪有心思和她说笑,他一言不发,紧盯着场上局势的发展,随时准备出手相助。
苏雨兮幽怨地道:“我远离故乡、亲人来到巴蜀,怀乡思亲之时找个没人的地方倾吐下心中苦闷也不行吗?你又为何要把这事和楚大哥扯上关系?这样只会说明你的忌惮和懦弱!”
古凌轩看得直乐呵,对唐孤诣道:“唐堡主,看来你的儿媳妇对你家颇有不满啊,竟敢对丈夫出言不逊,什么时候隐雪阁的风头都要盖过唐家堡了。”言语中饱含嘲笑之意。
唐孤诣感到脸上无光,冲着唐慕云怒吼:“够了,不中用的东西!连自己媳妇也管不好,将来还怎么掌管唐门!”
见一向对自己疼爱有加的父亲勃然大怒,唐慕云噤若寒蝉,畏缩地退到一边。唐孤诣缓和了下语气,对苏雨兮道:“兮儿,为了唐门,也为了隐雪阁,你可愿意守口如瓶,今晚听见的不与任何人提起?待唐门成为武林至尊,自然少不了隐雪阁的好处。”苏雨兮横眉冷对,不置可否,场面一度僵持。
古凌轩突然开口道:“唐堡主,在下奉劝你一句,这小女娃心志不坚,消息一旦走漏,唐家堡定会被朝廷杀个鸡犬不留,绝不能心慈手软留下后患。与其牺牲掉整个家族,不如只死一个女娃来得划算。倘若唐门对隐雪阁心存忌惮不敢下手,天幽城愿意代劳。”他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说出这话,就是要逼迫唐孤诣下定杀心。
果然,苏雨兮闻言,惧意大增,转身就想从密道脱身,却被门口的唐门弟子拦下。唐孤诣眼中凶光陡现,道:“云儿,她一走脱,我们全部得人头落地,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了她!”
唐慕云反倒有些踌躇:“可是……爹,她怎么说也是我的结发妻子啊。”
“成大事者怎可如此婆婆妈妈!媳妇可以再娶,但错过了眼前这个和天幽城合作的机会,唐门何日才能压得过少林武当?我甘冒天下之大不韪,还不都是为了你!拿起剑,杀了她,向她证明你自己!”唐孤诣穷凶极恶地命令道。
“我……”唐慕云迟迟不忍下手。
“杀!”唐孤诣声色俱厉。
唐慕云无可奈何,只得拖着两条腿一步一颤地走向苏雨兮,长剑因为手一直哆嗦的原因而不住抖动。苏雨兮凝视着慢慢逼近的丈夫,心道:“用不了多久,一切烦恼都会结束了,那也很好。”她凄然一笑,闭上了眼睛。
隔间里的楚君城想去救人,又怕招来强敌害了同伴,急得直抓头挠腮。李亦晴看在眼里,轻声道:“放心吧,我保证苏姑娘毫发无伤。”她附在唐景天耳边指点一二。吩咐妥当,她对楚君城道:“准备好了吗?我们该以真面目示人了。”两人将掌心贴在脸上,运起内力一抹,妆粉便簌簌剥落,很快恢复了他们原来的样貌。
“走!”李亦晴拉起楚君城,长身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