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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明察秋毫破奇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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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君慕把现场大致勘察了一遍,沉思良久,说道:“现场鲜血的溅射方向与尸体倒下的位置相符,且地上并无拖动痕迹,由此可见这里就是案发第一现场。下人多死在室外,而主人多死在堂内,比较符合作息规律,说明凶案发生前并无预兆。府里的人并没有夺路逃生,要在短时间内杀死里外四十多号人,只能是多人行凶。”阮天宏听得连连点头,应和道:“大人明鉴。大人的推测和仵作报告的结果几乎一致。只是,现场找不到任何能说明凶手身份的物证。”

    花君慕踱到一具衣着华丽的女尸旁,蹲下身子检视,道:“这女子全身肌肉僵硬,按僵硬程度来算,估摸死亡时间在八个时辰以上,也就是凶案发生时间。尸斑集中在背部,致命伤在腹部,伤口窄而平滑,不是贯透伤,显然是匕首类的短小利器迎面刺入,仰头倒下。伤口周围呈现黑色凝血,可见凶器上抹有剧毒,虽然造成的伤口不深,却能见血封喉。”

    “大人可知凶手用的是哪种毒物?”

    “根据创口的恶化程度以及死亡症状来看,这毒不是来自中原地区。具体是何种毒物,我一时也看不出来。阮知府,着人查看其他尸体,是不是同样的死因?”

    不多时,众衙役回报,除造成致命伤的凶器不一样外,其余和这具女尸一样遭遇。

    花君慕很快给出结论:“根据现场勘察情况可以推断出有多人参与行凶,手法老到,出手迅捷,且擅长使毒,应该是武林中一些败类所为。只不过眼下凶手作案动机仍未可知。阮知府,速去找来严家花名册,与此处尸体一一核对,看看严家人是不是都在这里了。还有,清点府上贵重物品,看看有没有被盗。”

    “是是,下官马上去办。”阮天宏已对这位年轻公子的断案能力心悦诚服,向身边的师爷下令道,“赵师爷,听到大人的吩咐没有,还不照办!”师爷忙不迭地去了。

    这位叫赵允的师爷办事效率还算高,不到半个时辰就清点完毕,前来汇报:“禀告大人,室内无翻箱倒柜痕迹,尸体身上金银无失,劫财可能性不大。严家除去仆婢,共计十二口人,这里找到的尸体,只有十一具,唯独少了严家二小姐严清菲。”

    花君慕奇道:“二小姐?以凶手手段之残忍,若是要杀她,肯定不会疏漏。这位严家二小姐怎生模样?”

    赵允道:“说起这位二小姐严清菲,那可是咱苏州城出了名的美人儿。女娃儿年方十六,长得水灵可人,前来提亲的人络绎不绝,站一块都能排几里地了。这次血案也是提亲之人发现才报的案。”

    “可查过报案之人的底细?”

    “查过了,对方不过一说媒的老妪,犯不下这么大的案子。”

    花君慕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说道:“既然现场找不到严清菲的尸体,很可能是凶手垂涎美色将她掳去,那样的话,她还有一线生机。”

    这时,只听边上树枝一响,一道人影朝花君慕扑来。

    见来者武功不弱,花君慕把赵允推到一边,手中未央飘羽扇护住身前,楚君城和苏雨兮也拔剑伴在花君慕左右。

    那人影在半空中一顿,没理会对面的兵刃,落在三人面前站定。来人三十多岁,面相敦厚,身体略有些发福,哭得泪眼迷离,情绪非常激动。

    “这位大人,你的意思是说,菲儿她还活着?”那汉子哽咽着问道。

    “依在下判断,既然尸体没在现场发现,就有相当大的可能还活着。”对方虽然出现得唐突,却并无敌意,花君慕示意大家收了兵刃,以礼相待。

    “太好了!菲儿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啊,要不然我会遗恨终身的,呜呜呜……”从绝望到重新燃起希望,那汉子抑制不住情绪又哭了起来。

    花君慕走近施礼道:“这位好汉,请问如何称呼?你和严姑娘又是什么关系?”

    汉子抹干眼泪,恢复了往日神情,回道:“在下筱白龙,江湖人称有哥必有尸,不过我朋友更喜欢叫我八剑小黑龙。”说到八剑小黑龙的时候,汉子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噗嗤……原来是你啊,久仰久仰。”苏雨兮笑道,“我听爹爹说过,这世上有两种人靠手气吃饭,一种是赌徒,一种就是生活工匠。如今名震江湖的有哥必有尸,出身名匠世家,未入江湖之前是一位铸剑师,技艺是没得说,只不过手气实在太差。据说有次一位朋友拉了一车上等寒铁矿上门求剑,最后竟然只炼出了八件市面上就能买到的凡兵。那朋友气得吐血不说,从此再也没人敢上门铸剑,并得了八剑小黑龙这一美誉。”众人不禁莞尔。

    筱白龙脸涨得通红,小声说道:“姑娘可真是江湖百晓生,连那么久远的事也能扒出来。不过嘛,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从那时起我弃匠从武,苦练武功,终于在江湖上小有成就。至于我和清菲……其实……其实我们早已经私订终身……”

    “啊?!”所有人都发自肺腑地惊叹一声,断难想象这么个大叔怎么就和一个二八芳华的小姑娘在一起了。

    “哎,习惯了,所有人听到这个消息都是一样的反应。”筱白龙挠着头说道,“可是我们是真心的,我正准备向严老爷提亲呢,聘礼都准备好了,谁知道在这节骨眼发生了这种事情。”

    花君慕道:“那你为何要躲在树上偷听我们的谈话?”

    “我现在是江湖帮派英雄会的副帮主,本帮驻地就在苏州龙吟涧,离虎丘也就十几里路。今早得知严家出了大事,我带了一位兄弟就急急忙忙赶来了,还没来得及知会帮主。到了严府时发现这里已经戒严,我只得悄悄潜了进来。看见这满地尸首,我以为清菲也已经惨遭不幸,正伤心欲绝,后来大人来了,分析得有理有据,心下宽慰不少,于是冒昧相见。”

    花君慕道:“原来如此,我差点就把你当成了潜伏在现场观望的贼人!”

    “这位大人,求你千万要帮我救回菲儿,我……我愿意做牛做马回报你的大恩大德!”说到严清菲,筱白龙又开始激动起来。

    阮天宏道:“花大人明察,使原本毫无头绪的案子柳暗花明。接下来该如何行事,还请大人示下。”

    花君慕道:“阮大人过誉了,你查案的方向无误,迟早也是能查到这一步的,只不过现在救人要紧,就由我代劳,提几点建议。大人是主政一方的父母官,发号施令的活还得由你来做。”

    阮天宏见花君慕谦恭有礼,又给足他脸面,心下也甚是欢喜,满口答应。花君慕道:“严家唯独严清菲不知所踪,凶手若要杀她,没必要把人带走,因此我们可以假设严清菲还活着,她就是侦破此案的关键,找到她,也就找到了凶手。阮大人,请即刻加强城防,各出城关口增派人手,重点排查江湖人物和年轻女子。此外,鉴于案发至今已经八个多时辰,我们还要假设凶手已经带严姑娘逃离苏州城,所以还要以苏州城为中心,速速通知方圆百里的州县、村镇注意配合排查。还有,找几个机灵点的衙役换上便装混进门口那群看热闹的百姓之中,随时留意可疑人员,一经发现,马上报于我知晓,切不可打草惊蛇。据我所知,很多凶手在犯下滔天大罪后,喜欢回到案发地,一边欣赏自己的杰作,一边打探案情进展,我们正好来个守株待兔。”

    “是是,本府马上着手去做。”阮天宏对花君慕的安排非常满意,正待找人实施。这时,外面响起一声呼哨,筱白龙闻之,脸色一变,急忙道:“这是我帮联络信号,我兄弟可能发现了情况。”众人忙跟着筱白龙走出严府大门。

    一人挤出人群,附到筱白龙耳边说了几句。筱白龙神情立时变得非常凝重,道:“此事重大,须让各位知晓。”他把来人引见给花君慕,“这位是我帮兄弟令狐赏雪,奉我之命在外面把风时,在围观人群中发现了几个鬼鬼祟祟的南疆人。于是令狐兄弟挤过去近距离偷听他们谈话,但这帮人非常警觉,一见有生人靠近,马上就散开了,他只隐约听到了暮色村的地名。”

    花君慕略作沉思,说道:“南疆人擅于用毒,又是结伙出现,嫌疑就非常大了,犯了这么大一票案子,他们很可能是来探听情况的,跟进这条线索一定会大有收获。他们现在人在哪里?”

    令狐赏雪道:“我怕惊动对方,只能等他们离开了才敢发信号。”

    花君慕暗叫可惜,对阮天宏道:“阮大人,你可知道暮色村?”

    “当然知道,我可以带你们过去。”

    “不,只需一个熟悉的人带路就好。请大人马上回去集结官兵,悄悄包围暮色村,在外围待命,不可轻动。二位英雄会的好汉随我一同前往暮色村一探究竟吧。”

    楚君城主动请缨:“老花,有好事怎么能不叫我和雨兮。多个人多份力量,这种十恶不赦的凶徒,定是不能放过。”

    花君慕正色道:“好!那就当这是我们分别前的最后一次行动,为武林铲除这群败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