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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的!
不会这样的!
手术台上最惊险的时刻已经挺过去了,没道理的……
宫辞恩一遍一遍的回忆当日手术的细节,每一根出血的血管都被她缝合住了,再细小的血管神经都被她修复了,不可能的……
颅内没有血块,如果脉流冲击真的一瞬间上达脑血管,傅斯年肯定当日直接就脑出血死在手术台上了,不会挺到现在……
宫辞恩不能相信,不能接受……傅斯年就这样植物了。
这一声巨响,让病房里的人都心神一震,面色更加凝重了。
连宫辞恩都已经暴躁成这样了,可见傅斯年的情况是不太好了。
念景看了一眼傅先生和时浔,没有拦着她。
宫辞恩一脚踹上去,病床都跟着晃了晃,躺着一动不动的傅斯年也跟着身体一震,但仍旧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傅斯年自己不愿意醒过来。
可是,没道理啊。
宫辞恩此时根本想不明白,身体强壮心理素质更是惊人的傅斯年,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潜意识中抗拒醒来的情况。
一片混乱之中,时浔神色安静的看着傅斯年,恍惚中仿佛明白了。
宫辞恩不知道上一世的傅斯年下场有多惨烈,自然不会往这上面想。
一开始,时浔也没有往这上面想过。
但是,从预期中的三天之内没有醒来之后,时浔就一直在想。
或许,是傅斯年主观意识里抗拒醒来。
因为……
上一世的心悸和阴影或多或少还是成为了傅斯年的心魔,平时的时候看不出来,但其实……
傅斯年心理上是有些问题的。
清醒的时候他能自控,能将那种厌世极为巧妙的隐藏,隐藏到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出来。
可一旦陷入昏迷,自主意识不受控制,他就压不住深埋心底的心魔了。
就好像,上一次车祸。
时浔也是这两天才想到的,上一次车祸傅斯年好像也是这样。
傅斯年轻易不会倒下的,可他一旦倒下,深埋藏在心底的各种负面情绪就会蜂拥而至,搅得他不得安宁,不愿醒来。
而沉睡中的他,或许思维是不太清晰的,毕竟他在混沌之中沉睡了太久。
一旦陷入昏迷,各种并发症接踵而至。
想通了这一层,时浔的心反而落了下来。
不会是那样的。
傅斯年已经在病床上躺了太久,他不会让自己再度瘫痪,成为植物人的。
时浔看得到恩恩的疯狂和暴戾,知道她的担心和不安,于是上前轻轻拉住了她:“没事,他不愿意醒来,我们就再等等。”
时浔一句话,病房里的人全都看了过来,不知为何听到他这句话之后心中竟然莫名的被安抚到了,没了先前的诸多恐怖猜想。
或许,真如时浔所说,他只是暂时不愿意醒来吧……
“……走。”
病房里忽然想起一首很轻的哼咛,像是梦呓。
众人一惊,瞬间看向病床上。
时浔也瞬间回头,病床上的人依旧面无表情,嘴唇都没有动一下,仿佛刚才那一声梦呓都是他们的幻听。
有几秒的安静。
“……是,只有我听到了吗?”黎然见众人不出声,试探地问了一句。
念景和封垚同时看向黎然,显然并不是他一个人听到了。
时浔一眼不眨的盯着傅斯年,动也不敢动。
然而,傅斯年真的没有动静了。
宫辞恩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迅速走到病床前低头检查了一番。
傅斯年此刻陷入了半昏迷状态,意识不太清醒,但他是有意识的。
时浔看着宫辞恩,神色忐忑,刚才强装的淡定瞬间一扫而空。
宫辞恩俯下身,对着他的耳朵喊:“斯年?”
傅斯年没有任何动静。
宫辞恩回头看向傅先生和时浔,示意他们来喊。
时浔几乎一瞬间走到了病床前,小心翼翼的趴在傅斯年耳边,一声一声的喊着他的名字。
傅山鹤没有跟时浔抢,但明显也是心焦不已,一眼不眨的盯着。
时浔不敢声音太大,下意识的回头求助傅山鹤和傅瑾年,两人也立刻走到病床前一声一声的喊着她。
傅斯年此刻是有意识的,必须把他叫醒,否则他有可能真的就叫不醒了……
“跟……”
时浔就趴在病床前,这一回听得异常清楚,她一瞬间抬起头,死死盯着傅斯年。
“…走……”
“在等……”
时浔心中一惊,下意识的屏住呼吸,宫辞恩也一怔,俯身将耳朵凑了过去。
“不是……”
“不是!”
宫辞恩心中一动,问道:“不是什么?”
“……不要!”
伴随着傅斯年一声梦呓般的惊呼,病床边的仪器上忽然发出了刺耳的声音,众人心神一震,下意识的看向宫辞恩。
“喊他!”宫辞恩按着傅斯年挣扎的手,对时浔喊道。
时浔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儿,喉间酸涩,一张嘴却发不出声儿来。
“斯年!”
“斯年!”
傅山鹤和傅瑾年立刻喊了起来,面色凝重而担心,满眼焦急。
时浔缓过了刚才那个劲儿,终于能发出声音来了,扑在他耳边一声一声的喊着,声音发颤哽咽,带着祈求:“醒过来啊,你醒过来啊……”
“我是浔浔啊,你不要我了吗,你醒来啊……”
“斯年,斯年……”
“傅斯年!”
“斯年哥哥……”
“傅学长……”
“老公……”
时浔终于哭了出来。
宫辞恩忽然一顿,低头看向被她抓住的手。
——被反握住了。
她眼神一眯,抬眸。
傅斯年苍白的唇微微动了一下,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好像是……要醒了。
时浔还在哭。
而傅斯年,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宫辞恩下意识的往他身侧一挡,遮住了身后刺眼的阳光。
傅斯年眼皮沉重的掀了几掀,终于艰难的睁开了,露出了一双在混沌中挣扎求生的眼眸。
宫辞恩在这一瞬间狠狠地松了口气,而后不动声色地扣住了他的腕脉,片刻之后她轻呼了口气,反手一推,将傅斯年的手塞到了时浔手中:“给你,抓错人了。”
众人听到宫辞恩的话,下意识的上前围到了病床前,就连秦先生和秦老爷子也不顾形象的往前挤。
时浔抓着傅斯年的手,死死咬着唇,眼泪汪汪的。
傅斯年看着头顶上的一圈脸,艰难的眨了眨眼睛,又看向离自己最近的时浔,神色恍惚:“你是谁啊……”
时浔呼吸一滞,手垂了下去。
众人心头一震,不敢置信的瞪着傅斯年!
病房里瞬间一阵令人心悸的死寂!
宫辞恩刚要往后退开,闻言顿时膝盖一软,差点没撞在身后的仪器上。
……不可能啊。
宫辞恩第一次对自己的医术有了怀疑,手术那么成功,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后遗症?
时浔面色一阵苍白,一双水眸冷冷地盯着傅斯年,半晌才颤抖着唇:“……我是你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