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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州,颍川郡,阳翟。
安汉将军府。
将军府的主人孙坚今天有事出去了,不在府里,所以现在府里地位最高的人,便是他的长子孙策了。然而孙策也只是地位尊崇,却并非是府里权力最高的人,因为府里还有几个连他爹孙坚都不敢轻慢的入幕之宾留守着,如陈群、杜袭等。他们或是被授予实职,或是得到孙坚的授权,在这将军府里牢牢掌握着整个豫州的权力。
孙策当然不会不知趣地去招惹他们,也不会在此时去打搅他们,因为他知道他爹和这些人最近正忙着战争前的准备工作,距离第四次豫荆战争已然不远了……
孙策作为性格与父亲极为相像的人,对打仗这种事,自是极为热衷的。以往孙坚要出门去做什么事,孙策都会请求跟随,然而今天却没有,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接待贵宾。
而这位贵宾,在整个将军府,乃至整个豫州,都只有孙策最适合接待了。因为只有他与这位贵宾最为亲近。
在这个世界上,若说能让孙策亲近,甚至于达到尊敬这个程度的,除了他爹外,就只有一个人了:那就是与他有总角之好、骨肉之情的……周瑜。
周瑜与孙策同年出生,从小就认识,可以说是发小,两人交往甚密。后来孙坚参与讨董联盟时,为了家人安全,便让家眷们搬到他的老家庐江舒县。而周瑜听说后,就主动献出自己家族位于县城内的宅院,供他们居住,可以说是相当够意思的哥们儿了!
只是再后来,孙坚坐稳豫州刺史一职后,便将家人迁去颍川,后又将除了孙策之外的其余家眷托付给了赵二,只留孙策在身边。这样一来,孙策与周瑜便分开了。
周瑜很想念孙策,他自己一人在舒县觉得无聊,又因为今年刚刚十八岁,尚未弱冠,不用去劳碌什么事情。便一时兴起,打着游学的名义,独自离开家乡去了颍川,来找孙策玩。
孙策见到周瑜来了,可高兴坏了,连忙吩咐府里下人们张灯结彩,大摆宴席,要给周瑜接风洗尘。弄得周瑜哭笑不得,对他劝道:“孙兄,不必如此!你我之间虽无血缘之亲,但胜似亲兄弟。我来见你就相当于访亲,乃是常事!况且你我二人尚未弱冠,在这将军府里如此大操大办,影响不太好吧?”
按理说二人如此亲近,是应当互称表字的。只不过现在二人尚未弱冠,都还没有表字。《礼记·曲礼》上说:“男子二十冠而字”,“女子十五笄而字”。纵使到了汉朝这条执行的不太严格了,但仍有相当多家庭保持着这条规矩,孙家与周家就是如此,故而二人只能互相以“姓氏+兄”的方式表示亲近了,就如同赵二对刘备那样。
孙策却满不在乎地回道:“不妨事的,周兄!你我许久未见了,今日你能来看我,我太高兴了,胜似过节!难道过节还不应该庆祝庆祝吗?”
“哈哈哈哈哈……”二人相视大笑。
虽说是宴席,但实际上在座的就他们两个,屋内侍候的也都是府里的仆役。陈群他们自诩大人,才不会搀和这种“小孩子”之间的聚会,根本没有露面。孙策周瑜两个觉得这样也挺好,更自在些。
二人在宴席上说了很多话,互诉衷肠,甚是热络。
孙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问道:“周兄,你从舒县大老远过来,家里还好吧?”
周瑜笑道:“多谢孙兄关心!庐江是个安宁的好地方,郡守陆康陆季宁在这几年更是将庐江治理得不错!所以至少在短时间内,那边不会出什么问题!”
“倒也是!你我当初在舒县居住时,确实挺好的……”孙策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了什么,皱眉道:“庐江……扬州……”
“嗯?怎么了?”
孙策说出了他的担忧:“是这样的,你应该也知道先前我父亲与袁术那厮闹翻了,二人彻底决裂的事吧?之后袁术便去了扬州,在那边扎下根来。不过他对父亲这边依旧没有死心,仍然多次挑动豫州这边的世家与我父亲作对,甚为可恨!故而,我们便加重了对扬州那边的消息收集力度。”
他看了看左右,一挥手,示意仆人们暂避。待他们都出去后,才把脑袋凑近周瑜,悄悄说道:“我前日在军中接到消息,说袁术在扬州那边很不安宁,占据了九江、丹阳二郡后,又向扬州其他各郡发出通牒,逼迫他们归顺。我担心袁术那厮会对庐江不利!”
这是军机重事!虽然周瑜不算外人,但也只能说不算孙策的外人,而并非豫州势力集团的一份子。孙策将这种消息擅自透露给周瑜,事后难保不会被父亲惩罚。
周瑜闻言大惊,显然是不知道这一消息。
要知道现在是天下大乱时期,出行并不方便。周瑜在庐江境内行走还好,一旦出了庐江,便会遇到各种波折。他从庐江出来距离现在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再加上因为战乱而消息传播受阻,故而他完全不知道扬州这边已经变了天。
“消息可靠?”
孙策郑重地点头:“绝对可靠!袁术攻占九江、丹阳二郡之事已成事实,若非我父亲对袁术的行踪重点关注,也不会这么快得到消息。而其他诸侯还未必知道这事呢!”
周瑜是个极为聪明之人,此时虽未成年,但却已展露出不俗的天赋。他分析道:“庐江陆太守为人我素知之,为人方正不阿。而袁公路名声极差,又野心十足,他与陆太守之间必然会起龃龉。兴许……袁术他现在就已经朝庐江下手了也说不定!”
“啊!那可怎么办?”
庐江,舒城下。
雷薄的亲信将领冲着手底下那些弓箭手骂道:“麻蛋,你们这些废物!射个箭都射不好,你们的准头连头儿的一半……不,十分之一都不如!”
骂归骂,却并不能改变这一事实。
雷薄是一员勇将,力气非凡。从他先前能够挣脱渔网就可以看出,他的臂力极为惊人,这也是他为何能随意拉使三石强弓的原因。
以雷薄的强弓加精准的射术,要射死那些民夫自然轻松之至。那些临时搭起的青竹堆也难以对雷薄造成太大影响。
然而雷薄的那些弓箭手部下就不同了,他们不过是普通的兵卒。虽然对于军队来说,弓箭手都可以算作军中的精锐,但那也只是针对其他普通士卒而言的。这些精锐在其他兵种面前是精锐,但在将领面前,就算不得什么了。
让他们站在舒城城墙上弓弩手的射程之外射击,想伤到城底下的民夫本来就有困难,现在民夫们又有了青竹堆保护,那射击的效果就更加低下了。
这也体现出了关羽的高明之处:有城墙上弓手的保护,雷薄军就只能在较远的地方开始射箭。虽然在这个地方也能射杀民夫们,但却只能以抛射的方式进行——抛射是没有准头可言的,即使是射术高超的将领也做不到——噢,吕布、太史慈、黄忠那种射术顶级的存在或许可以试试。
这些青竹堆没什么成本可言,庐江的山上到处都是,城里也有不少现成的储备。把它们从城里搬出来,胡乱堆放在阵前,更是不需要花费什么时间和劳力。然而它的效果却是惊人的,半人高的青竹堆配合民夫们压低的身体,直接阻挡了雷薄军弓手的直射。
而抛射过去的箭矢,那本就低下的命中率,加上民夫和辅兵们已经有了防备,便更是收效甚微了。
雷薄挥手制止了亲信将领的唾骂:“行了!别说没用的了,让弓弩手退下去吧!”
指望弓弩手骚扰是指望不上了,那么就只有……
“传令下去,带一千……不,三千民夫上来!”
将领一愣:“头儿您的意思是……噢!卑职明白了!”
雷薄眼睛盯着远处的关羽,恨恨道:“哼,该死的青州军,如此藐视于我。这次我就跟你来直接的,看你怎么破!”
过了不久,三千民夫被乱哄哄地驱赶了过来,这些人完全是被强迫拉进队伍的,毫无士气、更无忠诚可言。如果一刻不看着他们,他们便会逃散,想指望他们去打硬仗是根本不可能的!
亲信将领对着他们骂道:“你们这群猪猡,到了你们发挥作用的时候了!整天就知道吃,浪费粮食,哼!”
雷薄冷冷一笑:“现在他们不用再浪费粮食了!”
他转身望向舒城那边正在劳作的民夫们:“民夫对民夫,猪猡之间的差距应该不大吧……呵呵呵,就算有差距也没用,我这边的民夫远多于你们,要多少有多少!”
亲信将领点头认同:“头儿说得没错!你们这些猪猡给俺听着,对面都是跟你们完全一样的,都是民夫,你们只要上去,杀了他们,就行了!听到没?”
民夫们才不愿意回答他,他们只是在用眼睛怒视将领,恨不得把将领杀了!
将领怒了,心说不回答也就罢了,还敢拿眼睛瞪我?
当即给手下发令,让他们用鞭子对这群民夫狠抽!
一时间,惨叫声、哀嚎声四起!
将领狞笑道:“现在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吧?”
“知……”“知道了!”“俺们知道了!”……
虽然声音稀稀拉拉的,毫无积极性可言,但至少比刚才强多了。
雷薄点点头:“好了,士气‘鼓舞’完毕,让他们上吧!”
一声令下,黑压压的人头如海般涌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