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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病重, 军中人心不稳,全靠有大阿哥在前方坐镇,胤禔也已经长成大男子汉了, 在军中颇有威信, 又有两位王爷帮助, 倒是没有出现乱局。
只是留守于后方行宫的文官们,却有些六神无主。
李之芳与李天馥二李请求面见帝王,几次未能入行宫。
梁清標也是如此, 另有伊桑阿、阿兰泰等满臣, 皆是帝王心腹重臣, 几位重臣聚集在一起, 皆是心中不安。
李之芳与梁清標一个曾待在兵部做尚书, 一个曾待在户部做尚书,二人商议。
“不如我们以通报太子将至为由, 再次请求面见皇上。”
“只能如此了,皇上紧闭行宫, 如今情况如何无人得知,闹得人心惶惶。”
他们二人到达行宫之外,只见帝王身边太监梁九功已经等候在此多时, 见他们到来,鞠躬道:“二位大人,皇上有请。”
李之芳愣了愣, 不喜反忧。
事出反常必有事端啊!
他与梁清標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见了凝重之色,二人向梁九功点点头,随其进入殿中。
帝王行宫歇息的寝殿比乾清宫稍小一些,却也足够宽敞到能够待下十几人, 康熙脸上的病容不似人们传闻中那般恐怖,脸颊上的红晕倒像是饮过酒的人,正血气上涌。
太医小声请示帝王:“皇上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康熙的反应比寻常要慢上一些,温温吞吞地答道:“感到头疼,头晕,很热。”
太医温声道:“请皇上不要贪凉,虽热,需忍耐,出了这一身邪汗才好。”
康熙点了点头,听见脚步声,扬声道:“梁九功,将屏风撤了。”
李之芳与梁清標一听康熙那熟悉的声音,中气十足呢,紧张的心情顿时一松。
待那屏风撤去,二人参见帝王,抬首来忧心窥见龙颜。
帝王苍白着唇,脸颊上有醉态红晕,显然还未退烧。
康熙见他们来了,用迟钝的脑子沉思片刻,缓缓道:“朕知道,外头有许多风言风语,说是朕与先帝一样得了急症快病死了。”
李之芳与梁清標低头道:“皇上息怒。”
“朕没怒,朕怒什么,朕听说一旦朕死了,太子就能顺利继承皇位,朝臣会拥立太子登基,大清出不了乱子,所以朕死了也没事,是不是?”
李之芳道:“皇上,那些闲言碎语,定是有心人传出,许敌国派遣来我国之奸细,为了离间您与太子之间的父子之情。”
梁清標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俯首拜道:“请皇上保重龙体,只要您没事,闲言碎语不攻自破。”
康熙轻叹一声:“他们说的一点没错,朕要是有什么事,有太子在,出不了什么乱子。李爱卿倒是维护着太子,朕只当是你一直对太子避之不及,实则是不喜太子。”
李之芳不由苦笑,他摇了摇头:“臣并非不喜殿下,只是每一个被殿下看上的臣子,若皆如陈大人般受到‘特别照顾’,实在令人心有余悸。”
康熙卡壳了半晌,差点忘了自己想要说什么,好半天才回想起来。
“外头流言蜚语,一点没错,他们说的都对,他们以为这样朕就会猜忌太子,觉得太子太能耐,太厉害,随时都盯着朕屁股底下的位置?”
李之芳与梁清標直觉康熙这是烧糊涂了,无人应声。
“那他们可大错特错了,朕可巴不得他能长点心。”康熙摇了摇恍恍惚惚的脑袋,又有一些想吐了。
他加快了语速:“你们二人,跟随朕也有十几个年头了,在朕年少时,你们就在朝中辅佐朕理政。朕也相信,若汉臣之中能有谁可担当大任的,你们可以算其中之二。”
康熙开始敲打李之芳与梁清標,等同于是释放即将重用他们的信号。
他们已经足够得到重用,再进一步可就是宰相之位了!
李之芳与梁清標忙跪下表忠心,康熙道:“当年,先帝朕留下四大辅臣,皆为满臣,后来证明,那四大辅臣家室之显赫,反倒养出个鳌拜来。”
“朕思来想去,需要另外提拔汉臣为辅臣。”
“传朕之圣旨,待你二人回京,便升迁为内阁宰相之一。李之芳为文华殿大学士,梁清標为保和殿大学士。”
梁九功低声应下,为康熙捧来圣旨,待帝王亲自在圣旨之上写下笔记。
李之芳与梁清標听康熙那托孤的口吻,连连推拒。
康熙却道:“怕什么,待朕回了京城,朕也是要重用你们任宰相,朕若是回不去京城,这也能防个意外。你们放心,朕没什么大问题,这会儿还能站起来走几步。”
他也是个爱折腾的主儿,是亲自站起来走几步,梁九功想要去扶,康熙将他的手推开。
走了没几步,康熙那脸就绿了,他匆忙道:“好了,你们二人且退下吧,朕明日再召见你们。”
李之芳见帝王脸色骤变,唯恐出了什么事,正待上一步,梁九功却当在帝王身前低声道:“李大人,先请回吧,皇上明日定会召见您的。”
李之芳深深看了一他一眼,无奈向康熙鞠躬道:“皇上,太子殿下已经到了,正等候您传唤,请皇上保重身体,臣明日再来。”
康熙那声音,急躁中带迫不及待:“走吧走吧!”
待两人一走,康熙便道:“恭桶呢?!”
梁九功忙招呼太监们为帝王张罗:“皇上莫急,恭桶来了,恭桶来了!”
一片手忙脚乱后,又拉了一通肚子的帝王面如菜色,再次由梁九功扶着躺会了床铺之上。
太医为帝王把脉,满面愁绪:“皇上下泄之症更严重了,早上喝下的粥未能消化便已下泄而出,定是西边之水土与皇上相冲,微臣恳请皇上以龙体为重,回京疗养。”
“瞎说,这天下都是朕的,朕喝不得西边之水了?”康熙一口否定。
太医无法,只能为康熙再次配止泻之药。
当天夜里,帝王未能召见太子便又一次烧了起来,胤礽才不管他烧没烧,说了请三姥爷去招大哥回行宫,自己便不顾阻拦去了帝王行宫。
他一路紧赶慢赶冲过来,不见到汗阿玛确定他情况怎么可能罢休?
胤礽火急火燎的,越是急,路上遇到阻拦之人便越是火冒三丈,纵使索额图劝说他莫要了道,阿玛都要没了管他是不是着道?
胤礽身边有不少索额图派来的兵卒,更有两位将领,行宫护卫们见胤礽来,忙阻止道:“太子殿下,皇上下令,任何人不经传召不可入行宫。”
胤礽厉声道:“任何人之中,可不包括孤,让开!”
第一次见平日里笑嘻嘻的太子殿下横眉怒,禁军将领不由心头一颤,联想到沸沸扬扬的传闻,更不敢轻易擅作主张:“请殿下配合。”
同样是禁军将领,法保却耐不住性子的,他见太子已经来了,而面前将领拖拖拉拉,自己率先命人将行宫之门打开。
那将领怒道:“法保,你是要枉顾帝命,欺君罔上吗?”
法保抽出刀往那将领面前一横,抬了抬下巴:“屁话这么多,皇上本就命人传令回京命太子殿下来,你在这儿阻止,有何居心?”
这位平日里负责统帅部分禁军的五姥爷简单粗暴地命人将那将领及其下属拦下,对胤礽道:“殿下进去吧,我等在此等候您与皇上的命令。”
胤礽应了一声,又看了眼气焰嚣张与另一位将领对峙的五姥爷,心里暗暗急:汗阿玛命法保作为其中一将负责守护行宫,难道是为了在特殊时期为孤开门?
胤礽不由心慌慌,之被胤禛问倒的问题在急切中茅塞顿开。
他才不要不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因为汗阿玛出现意外而继承皇位,那他与那罗刹国的小可怜国主彼得又有何区别?之嘲笑人家没阿玛,转眼自己就要没阿玛了,胤礽想想就觉得急,急得眼眶都红了。
梁九功一瞧胤礽来了,惊道:“殿下怎么自个儿来了?!”
“孤若是不来,你们还要瞒孤汗阿玛的病情?”胤礽怒道,忙上去查看,见汗阿玛呼呼睡着,半点没有被外边熙熙攘攘的声音吵醒,连叫了几声都没反应,立刻叫上了小美。
白虎蹲在康熙身边,身上流动着如光一般的波动。
这一回胤礽可算是看见了它身上围绕的一群“祥瑞之光”,白中有蓝,像是动画片里的电流。
【即将为大朋友爸爸开启诊断系统……大朋友爸爸血压过高,目前150/98。低烧,额温38.5摄氏度。症状:上吐下泻,初步诊断为:急性肠胃炎。】
胤礽又连连追问太医,太医低声道:“该开的止泻之药已经开了,皇上如今身体虚弱,不可再用猛药,微臣建议请御驾回京疗养,奈何皇上一直不答应,疾病也越拖越重。”
胤礽道:“回京城汗阿玛便能好?”
面对闯入行宫的太子殿下,太医心惊肉跳,被他追问着额头上都冒出了汗:“是,至少回了京城,皇上的身上的症状不会这么厉害。皇上底子好,靠京城之水土,养一养身子,没多久就能痊愈了。”
胤礽斩钉截铁道:“那还等什么,召集人手,将汗阿玛运回京城去。”
太医愣住了:“啊?”
梁九功一脸懵,忙劝说道:“殿下,万万不可,皇上再三坚持要留在此,无人可以擅作主张啊!”
胤礽质问他们:“是命重要,是打仗重要?怎么的,今年打不下来,就一直拖到明年,后年去?这次不打能怎么,只要汗阿玛在,几年后收拾不也一样,你们要是怕汗阿玛怪罪,这事孤来担,待汗阿玛责备,要骂也是骂孤,没你们什么事。”
梁九功欲哭无泪:“可是,皇上他下令不准回京。”
“孤下令回京,去将橡胶车轮马车准备好,多准备一些垫子为汗阿玛铺着,孤亲自带他回去。”
胤礽见梁九功在坚持,指他鼻子道:“若汗阿玛有意外,孤就命令你去陪伴汗阿玛!”
梁九功被他那冷厉的眼神看得通体凉,再不敢言语。
呼呼睡着的康熙出了些许动静,迷迷糊糊地发出了些声音:“保成啊……”
“儿臣在,”胤礽凑过去,见他睁开了眼睛,满脸倦色。
康熙眉头一动,伸手抹了把“下雨”落在脸上的水迹,抬头一看,不由笑了:“你这孩子,哭什么?”
“没哭,儿臣哭什么,哭差点就要继承皇位了吗?”胤礽抹了一把脸:“您还说孤瞎闹腾,自己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要让乌库妈妈知道,非得骂您不可。”
“没事,多大点事,你这孩子急什么,朕这不好好的。”康熙呼出一口气,表示自己能动。
“您把力气都留在回去路上吧,西面边境的事交给大哥与两位皇叔来处理,”胤礽不由分说,难得强硬,硬是要将康熙送回京城去。
康熙不情愿:“朕都将噶尔丹逼迫回西域了,拖延下去,只会消耗之后几年的军用。”
胤礽皱起眉,只想骂爹,他认真道:“大清未来之国运皆系于您身上,这场战现在不能打下去,也就耗个一年半载又能重整旗鼓,若是您倒在这儿,没您看,儿臣才不继位,让大哥继位去,现在大哥手里有十万大军,继位名正言顺。之后国力如何,与儿臣无关。”
康熙:“……”
梁九功:???
胤礽语带威胁,边骂他,边泪流满面道:“回不回去?您不回去,儿臣就要没阿玛了,没阿玛了,那这太子儿臣不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