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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琬被人推着转过那排销金嵌玉的玲珑雕屏,入目满室的富丽堂皇,窗半开着,绯紫轻纱窗帷重重涌动。一紫袍玉带男子懒懒*偎在锦垫上,见她们进来,榻上男子撑起身来,狭长秀雅的凤目扫向宛琬,他挥一挥手,宛琬身后之人静静退守去门外。
他的面容冷峻、倨傲,眉字间略带微愁,上好的浅紫宫缎,衣襟上的五爪金龙绣极为醒目。宛琬瞧着他衣襟刺绣图案心底一惊,原来竟是太子。
太子一直很好奇能让他那素来淡泊的四弟动容的女子该是何等国色天香。她静静的坐那,微抬下颔,窗棂外的光微微洒在她青莲裙衫上。那是种极淡的青莲色,淡的就如她脸上的忧郁,雾般迷离,隐约的细碎花纹,轻盈的质地,也如同她人一般,似乎触手一摸,便能化于他掌中。
“美人果然就是美人,就算成了瘸子,也别有一番韵味啊。”太子微眯着眼,漫不经心的笑道。
她不哭不闹也不说话,倒勾起了太子几分兴致,踱步上前,“怎么残得这么厉害,竟还是个哑巴?”他伸手掐住宛琬的下颌,不容她挣脱,森冷道:“我并不想杀人,尤其见不得美人的血,可谁让你偏偏是老四喜欢的人。”
他有着一双阴冷的眼睛,让人不由得打寒战,那里面一闪而过的诡光更让宛琬对这双眼睛深恶痛绝。她依旧抿唇不语。
太子看出了她眼中的厌恶,眸中反倒兴起了亮光,残忍的兴味如同野狮狩猎时的模样。
“原来我那四弟就好你这样?他现在发现你不见了,一定急得团团转吧。等我让他得了你消息后,再让你在他眼前‘砰’的一下彻底毁灭了,你说那是什么滋味?哈哈哈”太子满足的大笑起来,他终于看见她刷白了脸僵在那。
太子又懒懒地*倒在锦垫上,捏起枚炕桌上的棋子。“过来下棋,说不定还能等到他来救你,要是不会的话,你就现在死。”
他的眼眸中射出冷冽光芒,丝毫没有说笑的意思。
“我会。”宛琬答道。
果然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啊,太子微微一笑,想起了她的腿,还真是麻烦,他击掌示意人入内。
“可我话还没说完,你每输掉一盘棋,就得献出身上的一件东西,比如说挖掉双眼睛,砍掉你的鼻子,或者索性是这双废了的腿——”他慢吞吞地说着,“至于脱衣服什么的可不能算。”他邪恶的笑笑。
宛琬忍不住倒抽口冷气,如此俊朗的面孔下竟是这般的狠毒冷酷。
“那如果你输了呢?”宛琬强忍住厌恶及惧怕道。
“什么也不用,你不要跟我讨价还价,不下的话现在就让他来收尸吧。”太子紧盯着她,像猫耍着耗子般地逗弄着她。“你现在是不是很痛苦?是不是觉得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道理,公平可讲?”
“不,我仍然相信这世上有公平有道义有真情有你所鄙夷的一切。”宛琬淡淡道。“你不相信,只是因为你自己首先抛弃了它们。”
天已黄昏,夕晖斜射,淡淡的金光映着宛琬苍白的脸色,现出晕晕的暖色,衬得她的容颜愈发清丽娇柔。
太子俊美的脸上露出抹怪异笑容,他诧异自己居然没有雷霆震怒,还耐着性子听她说完了这些,他若有所思的目光定在她脸上,沉默许久,忽问道:“想喝点什么茶?”
宛琬怔了怔,不知道他又在玩什么花样。
见到她有些忐忑不安,太子的心情更好了些,“四弟不是很擅于茶道,难道他的女人没有特别的讲究吗?”
太子俯过身凑近了她,“他把你让给了十四,伤心了吧,不过,也不能怪他——”
太子啧啧叹道:“你不如跟我吧,如果是我和十四争,那皇上一定是指给我的。”
“这天地之间,我只在一人之下,你跟了我岂不更痛快。”太子调笑道。
“只可惜你终究还是在这一人之下。”宛琬见他轻狂调笑,忍不住一下戳住了他的痛处。
太子神色徒变,皇阿玛早就老了,他那原本睿智明亮的眼眸已蒙了层浑浊,眼角眉间的皱纹看上去是那般的深刻而苍老--只怕除了他那身黄袍,也不过是个普通的老人罢了。
“哼,可这位子却是你那胤禛朝思夜想都想要的。”太子唇边的那抹邪笑更深了,令宛琬生出森森寒意,“你难道不奇怪我为什么要把你给绑了来吗?”他猛然起身推开了所有的窗棂。风一涌而入,吹得他袍角飞扬。天边霞辉已散,却现出一股凄婉的残艳来。
蓦然,太子转过身来,凝视着宛琬,不知为何,心底涌上股悲伤彻骨的痛。
其实,她何曾能够懂他?这天下又有谁会知道他这个时刻生活在皇阿玛阴影里,时刻担忧会失去一切的太子心中的恐惧?
太子的眼神慢慢地凝滞了,“我知道,私底下只怕是人人都说我荒唐暴戾,可是有谁会来问问我为什么会这样?你说世间还有真情,那它决不可能会在帝王家中。在这里,父不父,母不母,更没有什么兄弟之情可讲。你有没有尝过独在高处不胜寒的滋味,是,我是太子,是那个离帝位最近的人,可我背后有多少双怨恨、嫉妒的眼睛在死死地盯着。我是嫡长子,自古以来家国相通、亲贵合一的宗法制度,不就该由我来继承的吗?可我的皇额娘、诸兄弟们却都不这么想,他们当着皇阿玛的面都对我疼爱有加,恭恭敬敬,可背后个个孤立、疏远我,恨不得能将我生吞活剥,纷纷设了陷阱让我往里跳,迫不及待等我犯了错,好将罪状递到皇上面前去。”
“可皇上待你总一片真情。”宛琬不置可否道。
太子眼中的冷光闪了几下,许久不说话,看着窗外天空中翻涌的风云,冷冷道:“那一年皇上第一次亲征噶尔丹,得了热证(备注:发烧)病倒在军前,我与三弟从京城赶去行在探望。那时我还只是个不懂医道的孩子,见皇上面色红润,自然以为他健康快愈了,心底深觉欣慰。可皇上根本就没询问过我一句,就认定我面上没有忧虑,反露欢喜,心中定是绝无爱君父之念,狂怒地将我和三弟轰回了京城。回来后我那般拼命学习武艺钻研兵法,并不是生性噬血好杀,只是想练得好本事可替父征战边疆,却让他更加见疑。从此我索性荒唐,他倒越加纵容弥补。四十七年,十八弟死时,我是面露欢喜了,可有谁会真心问我一句为什么?早在那年元旦祭祀‘堂子’时,皇上说他心中有种不祥之兆,恐有一事将要发生,听罢我一直惴惴不安。当年四月潜逃在外的伪太子朱三被抓获后,我如释重负以为皇上所言已验,不料他依然忧心忡忡地说尚恐未尽如此。那你说,当十八弟夭折了,我想皇上忧心的不祥之兆总算过去了,能以十八弟的一条命换取了天下太平,算不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是,我就是偏偏装不出那一副明明心底庆幸却还要脸上故做悲痛万分的样子!”
太子停了下来,凝望宛琬良久,突地袖袍扬起,抽出张纸朝宛琬劈头摔去,纸儿悠悠飘展宛如轻纱,缓缓地覆住了宛琬的脸。他手臂奋起,直指向她:“可这套八面玲珑的把戏我的四弟倒是很擅长。一雁孤鸣惊旅梦,千峰攒立动诗思。凤城诸弟应相忆,好对黄花泛酒卮。四弟的诗做得好啊!四十八年初,人人弃我而去,只他在皇上面前大力保奏我,我当他好心。他倒的确是比别人看的远,博得皇上夸他深知大义,还说就是要像他这样的心地和行事,才是能做大事的人。他两面三刀,哪头都不得罪,果然是能做大事的人——”他的声音冷如冰雪,顿了一下,看见宛琬呆呆的看着那张纸。
托合齐,齐世武,耿额等人的名字俱列其上,白纸黑字胤禛的笔迹,盖着他从不离身御赐的那枚印章,宛琬心惊的忆起名单上的人有些被钉尸壁死,有些被锉尸焚烧,其后太子也因此被废至死。
太子终于冷笑出声:“我那贤良的八弟让揆叙、阿灵阿出面买嘱了优童戏子,四处传唱宣蔑我的种种劣迹。而让我一直心存感激的四弟更好,索性整理了这份宴饮人员名单,让人另誊写了送上去,好彻底毁了我。”他看着宛琬那张震惊的脸,慢慢收起了笑意,眼中露出抹惋惜,可惜他不得不将她毁了,他喜欢那种将美好的东西一点点粉碎的感觉。
大开的窗棂在晚风幽幽的回旋中,再也挡不住那淡淡飘散而来的芙蕖花香,远处隐隐传来细细的虫鸣声给沉闷的室内带来丝生气,空气中浮动着她似有若无的清香。
太子斜睨着她,原来清冷之姿亦有动人之处,“或者你改变心意还来得及,我对女人总是心软的。”他眼睫低垂,魅惑般的说道。
宛琬漠然的神情彻底激怒了太子,他一把扣住她纤细的腕骨。
宛琬惊怒地想要挣脱开他的手,无奈他已大步跨过床榻,拦腰抱住了她,邪笑的脸近在咫尺,他的双臂如同难以挣脱的桎梏般钳制住她,不耐地撕扯着宛琬的衣衫,肆无忌惮地朝下探去。
宛琬拼命的推打着他,抓咬住他,她剧烈的挣扎更挑动了他狰狞的兽欲,太子喷薄着令人作呕的气息舔咬着她。她情急下,握拳朝他下体要害处猛然击去,痛得他大叫出声,反手一个耳光搧了过去,抬脚踢得她飞坠下地,尤不解气的在她心窝上狠踹几脚,铁青着脸,阴森的目光死死地盯住宛琬。
宛琬浑身散架般挫痛,抑制不住地颤抖,缓缓伸手,用力拭去嘴角的血迹及他的痕迹,“你不就是会用死来威胁我吗?那你就杀吧!你总觉得所有人都对不起你,你的荒淫残暴统统都是被逼被害的,自以为自己傲视天下,风流倜傥,可你若不是太子你还有什么好得意的?仗着权势,利用天生的力气来胁迫凌辱女人,象你这样的男人最最下流,猪狗不如!”一阵痛快唾骂过后,宛琬疲软在地,原先还心存的一份侥幸,现已只剩绝望。
太子冷冷长笑,鹰隼般的眼眸中杀气涌闪,面上肌肉抽动,切齿道:“你就在这逞口舌之快吧,等我将你从群山之巅摔下,叫你粉身碎骨再无完尸,让胤禛、胤禵一块块地拣着你的遍地残骸。你说到时他们兄弟俩是齐心合力帮你拼凑全尸呢还是各自抢着碎块互不相让,让你的尸首永生永世都不能再聚首了呢?哈哈哈……”他越说越是恶毒,咬牙切齿,面目狰狞,宛琬闻言只是凄然一笑,听随尊便,再不与他言语。
正在此时,太子瞥见门边蝶衣恭身怯怯入内,“滚,给我滚出去,谁允许你进来的?”他狂燥地怒喝道。
蝶衣瞬时煞白了脸颊,战战兢兢跪下回禀:“启禀殿下,宫中来人传话,皇上有传,毓庆宫已搪塞拖延了片刻,如再不回宫,恐怕拖不过去了。”
太子迟疑片刻,终是起身愤愤离去,临走不忘关照将宛琬关入地牢。
宛琬朝那偷觑向她的女子投去感激一笑,她随即扭转头去。
宛琬诧异的捕捉到她眼哞中一闪而过的怨恨,一愣旋即释疑,只怕因她扫了太子的兴,回头少不得拖累她又是一顿责罚吧。
宛琬前刻只觉活着真是种累赘,这般永无止尽地在漩涡中挣扎又有什么意思?可待太子一走,松了那口气,恐惧担忧又卷土重来。在太子眼中世人的性命皆如蝼蚁般渺小,行事向来暴戾无常的他刚刚那番言语只怕会成真,她的一颗心仿被重重铁链拴牢沉沉坠向了炼狱。
太子匆匆来至车马停*处,却没见到驾车人的身影,浓眉顿挑怒喝道:“人呢!”
片刻功夫一青衣侍从已自不远处慌张赶了过来,喘气道:“殿下,我……我刚刚去小解了……”
太子眯长了鹰眸,怒不可遏的点点头,忽就抬起腿来,一脚将他踹倒在地,举起一旁马鞭没头没脑的狠狠抽向他,“我竟然养了你们这群废物!统统给我去死!”直抽得他皮开肉绽,鲜血直流,太子累了,将鞭一扔,径自上了马车,其余等人慌忙上前,马车绝尘而去。
宛琬被人一路推来,四周花木想是无人照料,疯长得遮天蔽日,象是再明媚的阳光也无法照射入来,令她只觉遍体生寒。
“哐——”的一声,一道铁门骤然打开,浓浓的阴霉之气扑面袭来,宛琬被人推怂着跌入囚牢,头磕住了冰凉铁栏,眼前一片猩红,摸了摸额头,粘稠湿嗒,鲜血长流,定睛打量周围,昏暗的囚牢里,儿臂粗的铁栏泛着幽冷的光,呼吸之间尽是湿冷的血腥气味。随着吱呀声响,铁门徐徐关闭,带走了最后一丝光亮,四周陷入一片漆黑。
死般的沉寂,血沿着脸颊吧嗒吧嗒流在石地上,黑暗中宛琬蜷缩成一团,静想起这一日的点点滴滴恍如是个最可怕的梦靥,久得不知何时才能结束。她整个人都如同浸埋在了冰雪中,而那最寒最冷的冰却是从心底蔓延滋长,她伸拳死死抵住嘴唇,泪水渗流满面。
翌日曙光熹微,京西古道上的爨底下村静谧如常。村中通往上山之路的青石板因人迹稀少,杂草窜长,黄白色的小野花掩在青草下依依绽开。
远远的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骤然踏碎了山村的寂静,片刻功夫阵阵喧嚣,群马已狂蹄而至。最前头的胤禛、胤禵翻身下马。
胤禛抬首望向群山顶峰,因是清晨,山腰以上皆为云雾弥绕,山峰在云雾之间若隐若现,晨风掠过,飘来林叶清香。
俩人四目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奔向山路,一旁侍卫急道:“爷,昨日才下过雨,这山路必定滑得紧,要是一不小心摔着了,奴才该如何向皇上交代?”
俩人都置若罔闻地只向山上疾步跑去,侍卫们虽心中担忧,却也不敢再出言相劝,只得紧随而上。但见这俩位爷一前一后互不言语,山路坑洼不平又或青苔滑脚时,俩人如有默契般互拉一把,后又速分开继续前行。
时近初夏,各色野花如云锦铺地,异香漫山,林深草茂处常有麝、鹿等穿行,雉鸡、翡翠鸟寻常低飞,布谷、啄木鸟声声入耳。这时俩人已渐渐上岭,越走越高,转过一个山坳,胤禛环顾四周,分明春意正浓,他心中却如一片寒冰,似有一个声音在耳际不住地呼唤着他。
胤禵忽立定下来,俩人听得前面隐隐约约传来呼喝之声,那声音忽远忽近,一霎间又寂静无声,半点也听不到甚么了。
两人觅路而去,忽听得前面高处有人纵声长笑,声音尖厉,有若枭鸣。
他二人停步抬头,只见对面悬崖上站着两灰衣男子仰天长哨。那悬崖下临深谷,上面山峰笔立,宛如利剑深入云雾之中,不见尽头。
那二人见已引得胤禛、胤禵二人注意,便向后招手,其后有人推着一物上来,凝神望去,那坐于椅上手脚被缚之人正是宛琬,衣襟当风,飘飘然如欲乘风而去。
一刹那,胤禛只觉心中猛有柄利剑刺入,一个趔趄,几欲跌下,手上青筋突兀,当下如飞奔去。胤禵紧随其后,疾奔狂走,额上青筋爆起,如颠如狂,一路在山巅大叫:“宛琬,宛琬!”四下里山谷鸣响,传回来“宛琬,宛琬!”的呼声,听得胤禛内心一分分的碎裂,恨不能插翅飞去。
那群灰衣人见胤禛、胤禵已快上崖,迅速下山离去,只留一人在原地。胤禛瞧见那人举止有异,大声喝止着狂奔而去,那人待他二人再近跟前,拖住宛琬纵身一跃,惊得胤禛二人魂飞魄丧。
朝阳初升,宛琬回首凄然一笑,掉入了万丈深渊。胤禛眼见着她身子冲散数十丈下的烟雾,直坠谷底,四周浓浓白雾瞬时弥合,将她遮盖得无影无踪,几声惊呼从地底传上,好一阵不绝。俩人俱都看得清楚、听得明白,胤禛犹如身入冰窟,全身发颤,已说不出话来。胤禵声声凄厉惨叫只震得山谷皆鸣,东西南北,四周山峰都一一凄厉回应,久久四周又如常空山寂寂,只余山谷中,那条清澈的溪流不知人间悲苦的欢快奔腾。
雍亲王府,东风阁,诵经堂。
一只鸽子,扑棱棱地飞来,落在了诵经堂前的佛像上。
福晋走近鸽子,鸽子扑扑拍着翅膀,它有双天真无辜得近乎懵懂的眼眸。夕阳从树叶中洒下来,照在她略显冰冷的眉眼上,她紧抿着唇,缓缓地从鸽身取出竹管里的纸条后,带着几分怜惜眷念亲手将鸽子放飞回空中。抬首凝视着它渐飞渐远,飞向那远方,那仍旧被人操纵限定的地方。
福晋收回视线,打开纸条,一共只有一个字“成”。她将纸条揉成极小的一团,扔进湖里,泛起了微微涟漪,不一会功夫便渐渐下沉失去了踪影。
京城雍亲王府外,夜色清冷,一弯残月悬挂天际,冷冷地看着这世间的恩怨情仇。
马蹄声歇,俊雅修长的白衣男子滚鞍下马,身子不稳地晃了下。胤禛推开侍卫的搀扶,颤手扶住府墙,他巨烈的喘息声象是无论隔着多远都听得清楚。他害了她,他最终还是害了她,很久以前他就知道,身在帝家,不该动情,不能有弱点授人以手,可他还是贪心了。如能重来,如真能重来,他只要她能活着!哇!他忽张口喷出一大口鲜血,刹时,白袍上一片嫣红,失去了宛琬的人生还有什么值得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