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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一天,夜幕刚刚降临,星星在天空中眨着眼睛,月亮还没有出来。說閱讀盡在
中南某省sc市市郊的黑龙山已经被夜色笼罩,衬着晚霞的最后一丝光亮远远看去,只能看到其粗犷的轮廓,仿佛一只黑色的巨大怪兽静卧在那里,在满天星光的点缀下,神秘而肃穆。
黑龙山的山腰上,缠绕着一条环山公路,公路不宽,经过的很多地方都地势险要,公路两边几乎全被密密麻麻的灌木和大树包裹,就是在晴朗的天气里,乘坐直升飞机掠过山顶的人们也很难现这条公路的存在。
在将近山顶的位置,沿着环山公路右侧一条大约20来米的岔道进去,有一道大门,透过大门的铁栅栏,隐约看到里面整齐地排列着几栋平房,平房一律红砖青瓦,窗户上装满了粗大的铁条,都所有的房屋都被5米来高的围墙圈着,围墙上面张着密密麻麻的铁丝网。门内左侧是一个岗亭,里面站着个荷枪实弹的士兵,这里戒备森严,正是驻;仓库值班室内,警卫排副排长祝军正守在电话机旁,心不在焉地看着前一天的报纸。排长兼仓库主任刘光胜回湖北老家探亲去了,这里的工作暂时由祝军主持。
山里初夏的夜晚空气非常的清新,天气既不冷也不热,凉风习习地吹着,就像少女的手轻轻地抚摸着人的脸,让人觉得非常的惬意。
唯一让小祝觉得有点不安的是,司机小宋开着排里那辆东风牌大卡车下山运大米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小宋是上午10点钟出去的,按平时的习惯,下午5点钟左右就回来了,可是今天却很奇怪,一直到快晚上8点了还没有动静,祝军刚才打了小宋的手机几次,但均提示不在服务区内。
“这小宋到底干什么去了?为什么回来迟了也不打个电话?该不会又是找战友或同乡玩去了忘记回来的时间了吧?***这样目无组织目无纪律性回来一定要狠狠克克他。”祝军一边看着窗外树梢上的点点繁星,一边恨恨地想。
就在这时,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祝军一看来电显示,正是小宋的手机号码。祝军赶紧抓起话筒,根本不听对方解释,就开始用恶狠狠的语气大声质问道:“你小子死哪去了?现在到底在哪里?怎么现在才打电话回来?”
让祝军感到奇怪的是自己讲过话后,电话里却并没有传来小宋的回答声,电话肯定是通的,电话里电波出的噪音和对方粗重的呼吸声可以说明这一点,但是对方就是不吭声,祝军搞不清小宋这是怎么了,怎么打通了电话也不说话呢?
一阵静谧之后,对方终于说话了,听声音却不是小宋,而是一个陌生的声音:“你是Z团弹药库吗?我是省军区事故调查科的王参谋,你们的车在黑龙山环山公路1公里路碑处出事了,赶快组织人员过来处理现场!”
一听这话,祝军只觉得脑袋里“嗡”地响了一声,顿时一片空白,话筒也不知不觉地从手中掉落,几秒钟后他才反应过来,但是等他再接电话时电话已经挂了。
祝军来不及多想什么了,他想自己现在要做的是尽快赶到事故现场,了解事情的真相并抢救伤员,于是他连电话都来不及放好就飞快地冲出值班室,一边跑一边吹起了紧急集合的哨子,然后大声喊:“所有人员都轻装集合!快!快!快!”
顷刻间,从几个房间里冲出一个个身着夏季作训服的战士,迅跑到祝军面前列好队。不到30秒钟,大家已经集合完毕。向右看齐、向前看、报数,战士们按照平时的训练有条不紊地列队完毕,然后就静静地站在那等待副排长的指示。
“环山公路1公里处生突事件,我们的车出事了,一班刘叶、王共和两人留下协助哨兵警戒,其余人员全部前往事故现场,一班长带3人随我坐车先走,其他人由二班长带队跑步跟来,向右转!跑步走!”祝军极出命令。
整个警卫排能动用的车就两辆,一辆为东风牌卡车,平时主要负责排里的后勤保障,已经由小宋开下山去了,还有一辆是老式军用吉普车,按照中**队现在的编制,一般的步兵部队在连级单位才配备吉普车,弹药库因为情况特殊,所以才配了这么一辆。这时候一班长已经把车开了过来,祝军和几个战士跳了上去,车子一溜烟开出了营门。
坐在车上,祝军的脑子开始静了下来,他突然觉出了这件事情中的蹊跷:为什么我们的车出了事,我们自己都还不知道,省军区事故调查科怎么就提前知道了?是谁报上去的呢?是交警吗?假设就是交警,他们为什么不通知连队,就直接报了省军区?调查科的王参谋怎么要用小宋的话?环山公路1公里处地势相对平缓,路况也很好,是整个环山路最不容易出事的地方,小宋怎么偏偏会在那里出事呢?
祝军在想这些问题,脑海里有个什么念头突然模模糊糊地闪了一下,眼看要清晰了又一下没抓住,等到再想时,他的脑海里已是一片空白。
从营区到出事地点只有4公里,因为事情紧急,一班长又将吉普车开得飞快,所以祝军他们很快就到了。
环山公路1公里处是一段缓坡,有一个角度不大的拐角,路面较宽,平整的水泥路面,路况很好,右边靠山,左边为高约6米左右的一道陡坡,坡上长者一小丛灌木,坡下是一片废弃的菜地。坡下的菜地里,四轮朝天躺着一辆卡车,车的前灯还开着,两道光柱斜照在灌木和小树的树干上,显出一丝诡异。
令祝军感到奇怪的是,整个出事现场空无一人,既没有交警也没有省军区的人,空气里除了汽车动机出的有气无力的不规则喘息声外,没有其他动静。
祝军和战士们来不及多想,就一跃下了吉普车,然后沿着路边的陡坡快滑下,很快冲到卡车旁。
祝军先看了一眼车牌号,没错,正是排里的那辆卡车!这时一班长早已冲到驾驶室旁,想尽快知道小宋的情况,可是他惊讶地现驾驶室左侧的门是开的,驾驶室里竟然空无一人!小宋到哪里去了呢?
“副排长,小宋不在车内!”一班长大声向祝军报告。祝军赶紧跑过去。
“大家分头行动,赶快四处找找!注意搜索要仔细,重点排查树林和灌木丛!”祝军高声命令,他高度怀疑卡车翻车时小宋可能被甩出了驾驶室,掉在哪处树丛或灌木丛里。
几个战士一下闪开,从作训服口袋里掏出常备的小型强光手电筒开始搜索。
过了不久,突听一个战士喊道:“找到了!小宋在这里!”大家就停止了搜索,一下围拢过去,祝军也赶快跑过去查看。
手电光的照射下,只见小宋躺在菜地边一道用来储水的深沟里,脸色惨白,双眼紧闭,没有了任何的动静。祝军俯下身,按照战场急救训练所学的方法触了触小宋的颈动脉,已经没有了搏动!又扒开眼皮用手电筒照了照,小宋双侧瞳孔已经散大!看来小宋已经牺牲了。
“小宋!小宋!”周围的战士围着小宋猛喊,声音悲怆而充满关切。
“不要喊了,他可能不行了。”祝军悲声说,“一班长,你和小靳快给他实施胸外按压和人工呼吸,我打120,对了,将他搬到离汽车远点的地方,大家都站开,防止汽车爆炸!”说完,祝军掏出了电话。部队对手机管理较严,全排只有排长、副排长以及专职司机小宋准带手机。
直到这时,祝军才猛然觉察到,刚才那个电话太蹊跷了,刚才是谁打的电话呢?这个人为什么不在现场呢?是他现了这起事故,打完电话又走了吗?这不可能啊,要是真是省军区事故调查科的人,他是绝对不会走的,他为什么要自称是调查科的王参谋?看来事情没那么简单了,排长啊排长,为什么你一探亲就出了这种事呢,我现在该怎么办呢?祝军从六神无主中逐渐冷静下来,对了,得赶快向上级汇报,同时还得报警。
这时二班长带着其他人也赶到了。看到翻倒的卡车以及躺在地上正在抢救的小宋,大家不由一阵惊呼。“大家都呆在公路上,尽量离卡车远点!不要破坏现场!”祝军高声命令。战士们一下子都围到了已经搬到公路上的小宋周围,人群中隐约传来几个低低的哭泣声。
祝军赶快用手机向连部报告了这里的情况,连里又迅向团部汇报。很快,祝军就接到了团里的直接指示:尽力抢救伤员,保护好现场,团里已与市公安局联系,部队原地待命。
这时120急救车开了过来,急救人员将小宋抬上救护车,祝军派两个战士跟车去了医院。听着救护车的警笛声逐渐远去,祝军才稍稍松了口气。在等待交警到来的时间里,他又给远在湖北老家的刘光胜排长打了电话,刘排长在电话里急得不行不行的,当即就准备连夜赶车回来。
不久以后,市公安局刑警队及交警就赶到了,紧接着连长、团部政治处陈干事、万副团长以及省军区事故调查科张科长也来了。祝军让一班长协助刑警队进行现场探查工作,自己把却把情况向自己的上级领导作了详细的汇报。军区事故调查科张科长非常肯定地认为那个电话一定是其他人冒打的,因为省军区事故调查科六个人中根本就没有一个姓王的参谋,而且六人中有三人已于昨日去外地出差了,副科长白天已去团里开会,家里只有张科长和另一个女参谋。是根本不可能先赶到现场打了电话再回去的。
这时,刑警人员在卡车不远处的灌木丛中现了一台手机,手机已经摔破,经祝军辨认,正是小宋的手机。技术人员经过现场探查后得出初步结论,小宋是被他人从车后拖斗内拖出,再转移到他后来所躺的位置的,从现场足迹来看,应该是三个人,卡车拖斗内有大量的血迹,一侧雨篷布上还有喷射状血迹,据此可以认定,拖斗里才是小宋被谋害的第一现场,这是一起刑事案件无疑。小宋是下山运粮食的,可是现场没有找到任何货物。团政治处陈干事一个电话打到团部食堂,结果那边回话说小宋根本就没有去过。
医院那边打来电话,说小宋在送医院去之前就已死亡。据医生以及法医判断,小宋的死因系被他人割断左侧颈动脉后流血休克所致。致命的伤口只有一处,也就是说,凶手只用了一刀就将小宋杀害了,由此可以看出,凶手不仅心狠手辣,而且部位和力度都把握得极为准确,很可能系职业杀手所为。
交警通过现场勘查也得出了结论:出事卡车车况良好,制动系统无任何问题,从痕迹上看,翻车前卡车没有采取过任何制动措施,出事前的行车路线非常凑巧,该路段只有从此处冲下才可能使汽车完全翻转,如果汽车从其他位置冲下,要么只能侧翻,要么就根本不会翻车。
事情越复杂,是什么人胆大包天,要对这么一个年轻的士兵下毒手呢?是谋财害命?绝对不可能;情杀?可能性也不大;是小宋无意中得罪了什么人而被人报复?不排除这种可能。但目前还找不到这方面的一点线索,而且一般的犯罪份子是不敢对军人下毒手的。小宋是上午10点左右出去的,按常规他应该直接去团部食堂,可他没有去,他是不是一开始就被凶手劫持或者杀害了?现在看来,祝军刚才接到的那个电话应该是凶手打来的,他为什么要打这个电话?他的目的是什么?所有的这些问题都在在场的每个人的头脑里萦绕。
战士们中间传来一阵阵哭泣声。显然,小宋死亡的消息已经被战士们知道了。一个战友就这么离他们而去了,他们悲痛是可想而知的,祝军的心中也充满了悲伤,忍不住就流下泪来。他的心中不断地自责:我为什么不多派一个人同去呢。以往下山的时候大部分是两个人一起去的,可这段时间有几个兵去士官学校学习,排里人员很紧,而且前两次小宋也是一个人去的,这次他也坚持说一个人去没问题,怎么今天偏偏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呢?我怎么向他的家里人以及战士们交代啊?
俗话说,悲痛使人清醒,自责中的祝军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先前老抓不住的念头突然清晰地印在了脑海里。他忍不住大叫一声:“不好!”然后来不及与连长及其他人打招呼,一个箭步蹿到吉普车旁,冲着战士们大喊:“全体集合!一班长快上车!二班长把其他人赶快带回!要快!”话刚说完,他已跳进驾驶室,动了汽车。
一班长和几个战士很快反应过来,快钻进车里。吉普车在环山公路上以最快的度向半山腰驶去,留下现场一班人员站在哪里目瞪口呆。
“副排长,生什么事了。”一班长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看着祝军铁青的脸,忍不住问道。
“但愿还来得及,快点啊,快点啊。”祝军一边推打着方向盘,一边喊着,好像在喃喃自语,又好像在回答一班长。他整个人仿佛已经到了疯狂的边缘,眼睛里流露出一股从未有过的杀气,那么冷、那么硬、又是那么的无可奈何。
营房很快到了,门口的路灯闪着橘黄色的光,映出一片斑驳的树影。大门敞开着,吉普车一溜烟钻了进去。
“刘叶!李山!”车还没停稳,祝军已经跳下车。他一边喊,一边跑。
可是回答他的是一阵静默,一阵让人全身冷的静默。祝军的喉咙已经叫得嘶哑,可他就是听不到回答。
这个时候,他是多么想听到有人答“到”啊,无论声音大小,无论有无士气,他都不苛求,只要有声音就行!
不久之后,他终于听到了回答声,只是回答他的是一班长的一声带着哭声的喊叫:“排长!快到值班室来!”
一听声音,祝军就知道肯定出事了,他跌跌撞撞地跑到值班室的门口,只见一班长呆呆地站在那里,两眼定定地看着值班室内,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就像入了定的僧人。
祝军情不自禁地朝房内看去,他一眼就看见了地上躺着的三个血人。
“排长,他们…他们…….他们全死了!”站在旁边的一班长喃喃地说,这声音在祝军听来,仿佛是从天外传来的。
祝军只觉得全身血液慢慢变冷、变硬,突然,他只觉得两眼一黑,双膝一软,就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