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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重大明第534章诈降佯归“姐夫,我们很久都没有好好说话了,自从……哎呀,不说以前的事了!红石是怎么让你改变心意的?”
徐妙锦拉过一张小凳,坐在红石和朱棣的面前,准备听一个长得足以错过午饭时间的故事。
“其实……他什么也没做。这次我们打了败仗,我自然不想再打了,不想让将士们再白白流血。”
“怎么可能?红石,姐夫是不是不好意思承认?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以前你又不是没有打过败仗,怎么这一次败了就会不想再打了?”
“打是打过,可是没有败得这么惨,你大哥太厉害了!”
朱棣抓耳挠腮,心有余悸的模样像是刚刚从战场上败下阵来。
徐妙锦的嘴里噗出几个迟疑的笑,一边是姐夫,一边是大哥,她本该左右为难,在考虑到这场败仗最终让姐夫改变了心意,算得上是件好事,她便毫不客气地夸耀起来。
“那是!虎父无犬子,我爹在世的时候最欣赏的就是我大哥。可惜皇上,嘿嘿,眼拙,要是他早些重用我大哥,姐夫早就死心了!”
“呵呵,说的也是。”朱棣的尴尬从嘴角蔓延到眼角,又爬满了额头上的皱纹。
“我要去告诉大哥,这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徐妙锦猛然站起身来,迫不及待要与徐辉祖分享喜悦。
“别……”一直没有说话的红石心急火燎,他深知朱棣的本意正是麻痹南军,如果徐辉祖得知朱棣即将北归,或许他会识破朱棣的阴谋,但无论如何还是存在着一定的风险。
“怎么了,我大哥也算立了功,帮朝廷解决了大难题,我让他高兴高兴有什么关系?”
“你真要去告诉你大哥?”
朱棣快于常人的反应和玲珑的七窍贡献出了一个克敌制胜的良策,其实他本来只是不想让徐妙锦在这其中搅和,现在他临时打算加上一剂催化药,让朝廷早日发现徐辉祖与他有密切的往来,从而将徐辉祖召回。
“嗯,他总说姐夫不可能回北平,我也想去挫挫他的傲气,自以为是!”
徐妙锦冲朱棣一笑,好像这一回她帮着朱棣而不是她的大哥。
“妙锦,别这么说你大哥,他也是我的大哥,我想……在回北平前去见见魏国公,向他赔罪。我们是亲人,可是在战场上却变成了敌人,我心中难受。”
朱棣叹了口气,望着营帐外面来来往往的士兵,他在找马三保的身影。
红石趁机朝徐妙锦摇摇头,挤了两下眼睛,不过一切都无济于事,徐妙锦没有领会他的意思。
“哈哈,姐夫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多愁善感了?”
“妙锦,一切都过去了,这三年我想了很多,也变了很多。”
“殿下,我看你还是不要过去了。我怕魏国公不愿意见殿下。他曾说殿下是……乱臣贼子,狐鸣狗盗之流,与殿下说一句话都会玷污了自己的品格。”
红石无可奈何,只能说出重话来激怒朱棣,打消他会见徐辉祖的念头。当然他知道希望渺茫,因为朱棣是一个懂得忍辱负重的人。
“哼,哼,”朱棣苦笑两声,“看来魏国公对我真是恨之入骨……妙锦,你觉得我有他说的那么龌龊吗?”
“我怎么会觉得姐夫龌龊呢?我知道姐夫也是被形势所逼。”
“那你得帮你姐夫,否则我心里过不去这道坎。”
“大哥他厌恶的是造反的姐夫,现在姐夫休兵了,大哥可能和原来想得也不一样了。”
“要不妙锦你先去吧,和你大哥谈一谈,如果他肯见殿下,再让殿下过去。”
红石提出了新的方案,想方设法阻碍朱棣的如意算盘。
“不,我和妙锦一起去,人都在门外了,魏国公必然不得不见。”
“你这是赶鸭子上架。”徐妙锦哈哈大笑。
“魏国公可不是鸭子,呵呵,我也不是!”
朱棣看到了马三保,匆匆走出营帐,与他低语两句,又回到了心花怒放的徐妙锦和忧心忡忡的红石身旁。
何福把疲惫的双脚放入盛有热水的铜盆里,准备在回忆刚刚获得的胜利中纵情享受一下晚间难得的静谧时光。
一个黑影迅速从他的帐篷前一闪而过,他哆嗦了一下,打翻了盆里的水,一股怒气油然而生。
谁敢打扰他的怡然自得,谁敢挑战他的赫赫权威,谁敢在他面前装神弄鬼?
带着要震慑敌人的威严和无与伦比的愤怒,何福一跃而起,提起关刀,冲出营帐。
黑影已经狡猾地融入了墨一样的夜色中,何福转了两圈,什么也看不到。
今夜没有月光,也没有风。
何福没有放弃,他洞察一切的部位可不只有眼睛,他竖起了自己的耳朵,凭着天赋异禀,在东北方向捕捉到了轻微的窸窣声,这声音和黑夜的宠儿发出的声音完全不同,它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绝不属于黑暗。
何福把刀装入刀鞘里,以免利刃的反光令他处在明处,而敌人却在暗处,一场公平的游戏就必须是他看不见对方,对方也看不见他。
他悄悄向那声音靠近,那声音有所警觉,又与他拉开了距离。
他再靠近,那声音再拉开距离,他不知道那个人要做什么,但他相信这是在他的地盘上,他绝不是处于危境的那一个人。
那个声音忽然急奔起来,何福没有多想奋力追踪,绕过一个又一个营帐后,他一直跟随的声音就像那身影一样也遁入了黑暗,再也不肯探出头来。
何福四处张望,发现自己站在徐辉祖营帐的附近。
徐辉祖的营帐里透出微弱的烛光和如蚊蝇一般的说话声,两个不是士兵打扮的人在营帐门口东张西望。
何福立马忘了刚才的黑影,带着又一次可以抓住徐辉祖把柄的心情,慢慢靠近营帐,他的耳朵几乎贴到了营帐厚厚的防水层上。
他寄给皇上的那些信件泥牛入海,毫无音讯,这证明了皇上不信任他而信任徐辉祖。
他觉得委屈,他对皇上忠心耿耿,对朝廷赤胆忠诚,可徐辉祖是反贼的亲戚,居心叵测,心怀不轨,他们俩怎么可以相提并论?
他必须继续探查徐辉祖,直到找出破绽,让皇上后悔错信了徐辉祖,而忽视了他的忠心。
徐辉祖在营帐中一块狭窄的的空地上来回踱步,周围交错堆放着战报、凳子、兵器和没吃完的饭菜。
他没想到妹妹还在宿州,更没想到她带来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消息,提出了不切实际的要求。
现在最让他心烦意乱的是徐妙锦带来的这个消息——燕王北归。
对他来说,这个消息的可信度极低,以他对两年多来战事的分析,对燕王本人脾性的了解,北归这件事几乎不可能发生在燕王身上。
他考虑的是为什么他的妹妹会带来这样的消息?燕王是不是给他设下了什么陷阱?
徐妙锦焦急的目光随着徐辉祖的身影来回移动,简明扼要地说完自己该说的话之后,她不敢再多说一句话,从燕军营帐里出来时始终留在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
她怕她的大哥,与大哥相比,她好像站在不仁不义的位置上,每提一次姐夫,她都好像愧对于自己作为开国元勋徐达的后人。
死一般的沉寂无休无止,徐妙锦开始后悔自己一口气把来此的目的全部说完,没有让徐辉祖循序渐进地接受。
在这种情况下,好事有可能变成坏事,她只能这么想,否则无法解释她带来了姐夫放弃继续征战的大好消息,为什么大哥的脸上没有露出半点喜悦。
一刻钟之后,徐辉祖停下了脚步,面向徐妙锦,双手交叉摆在胸前,眼若铜铃,目光如电,他所酝酿的愤怒正在蠢蠢欲动。
“你回家去,不要待在军营里!”
徐辉祖没有咆哮,不过他的声音像兵器碰撞一样令人寒毛卓竖。
“我……”徐妙锦不自觉的缩起脑袋,垂下了头。
然而,她的倔强和顽强一点也不比他的大哥少,她很快又昂起了头据理力争:“这里需要我!”
“需要你?娘需要你,家里需要你,无论谁需要你,这里都不需要你!”
在这件事情上,徐辉祖没有拿出自己的耐心,三年以来,他和自己的妹妹一直水火不容。
“哼!姐夫退兵,我也算出了一点微薄之力!”
徐妙锦的鼻子里吐出没有什么气势的哼哼声,和大哥争论,她总是心余力绌。
徐辉祖的右臂抽动了一下,他很想抡起胳膊给徐妙锦一记耳光。
他心里清楚徐妙锦很有可能被朱棣利用,什么时候轮到她一个女子来传递军情?无论如何,他也不会相信。
在怒火中,徐辉祖依然保持着镇静,这种镇静使他的思想很好地控制了身体的冲动,不但如此,他还迅速地划策设谋,最终他打算将计就计。
“你要是出点事,叫娘怎么办?”徐辉祖依然板着脸,不过他的口气缓和了许多。
“大哥,你放心,我会小心的。”
徐妙锦松了一口气,并且为刚才把大哥想得像豺狼虎豹一般凶狠而感到惭愧。
她的大哥还不是因为关心她的安危才会这样恼羞成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