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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之后,朱元璋表面上已经从朱标的悲痛中走了出来,像往常一样勤奋的处理朝政。
朱棣是唯一一个还留在京城的皇子,在朱元璋把他赶回地之前,朱棣先向父皇提出了辞别。
徐妙锦赶来送行,发现红石的脸色苍白的吓人,深知红石受的那一掌不是个小问题。
“红石,你感觉怎么样?”徐妙锦把红石拉到了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对他进行盘问。
“什么感觉怎么样?一直很好啊!”红石假装轻松的耸耸肩。
“胡说,你连我都要骗吗?你看你的脸色比蜡烛还白!”
“脸色?”红石摸摸自己的脸,“呵呵,我的脸色哪能红得过蜡烛呢?”
“我说的是白蜡烛!”徐妙锦气不打一处来,她知道红石越是嬉皮笑脸,问题越严重。
“啊?白蜡烛?不可能吧,妙锦,只有死人的脸才会那么白!”
“红石,你别耍嘴皮子了,我很担心你!”
红石咳了两声,不知是心虚还是心喜,他的情绪起伏不定。
“妙锦,我是大夫,我自己的身体,我会不知道吗?真的没事,咳咳咳!”
“没事?没事你为什么咳嗽?我看看你的伤!”徐妙锦不容分说,伸手就去扯红石的衣服。
“别!”红石往后退了一步,他的脸胀得通红,既因为害羞,也因为害怕徐妙锦看见他的伤。
“你躲什么?我又不是没看过!”徐妙锦伸手又往前走了一步。
一只有力的大手忽然从旁边伸了出来,抓住徐妙锦的手。
朱棣笑盈盈的望着她,但嘴角带着一丝恼意。
“妙锦,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女孩子要矜持点,你怎么能对红石张牙舞爪呢?”
朱棣没有听见两人的对话,只看见了徐妙锦奇怪的举动,心里涌上难以言状的失落和不易觉察的恼怒。
“姐夫,你来的正好,”徐妙锦落落大方,完全没有因为红石的拒绝和朱棣的批评露出半点难堪之色。
“红石受了伤,你说该不该治?”
“什么?红石受伤了?什么时候受伤的?哪受伤了?怎么受伤的?”朱棣转向红石。
他的关切和常人一般无异,然而他内心最深处的地方,是被厚厚掩盖起来的不悦。
他抱怨红石对他有所隐瞒,他讨厌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就像他发现燕尾枪的枪头沾上了血,可他却没有使用过它。
“没事,殿下,一点小伤。”红石赶紧解释。
他本来并不想让朱棣知道他去行刺的蠢事,眼见着就要暴露,再加上徐妙锦与他亲昵的举动被朱棣撞见,他的脸刹时通红起来,再不能和白蜡烛相提并论了。
“红石,到底怎么回事?你不要瞒我!”朱棣责备道。
“殿下,我……我干了一点蠢事。”
“他挑衅蓝玉那狂妄的家伙,被蓝玉打了一掌!”徐妙锦插话进来。
红石抬眼看了她一下,看来徐妙锦也没打算让朱棣知道他刺杀朱元璋。
“嗯,我,我一时冲动……”
“蓝玉?你怎么会和这家伙纠缠上?”朱棣追根问底。
“哪里是红石冲动,是那蓝玉太猖狂,他去哪家酒楼,就要把那里的人全赶走!”徐妙锦继续脸不红心不跳地编着故事。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就因为这样你们就干上了?红石,你也太沉不住气了吧?”
“是,殿下,我当时也不知怎么了。”红石松了一口气,事情总算过去了。
“姐夫,你对身边的人关心的太少了,红石最近气色很差,你都没发现吗?”徐妙锦对朱棣的指责毫不留情,除了朱元璋,没人敢这样和他说话。
朱棣从不在意,也从未隐藏对徐妙锦的包容,人人都看在眼里。。
“妙锦,你这么一说,姐夫都想找个洞钻进去。最近大哥离世,父皇伤心过度,我的心思全都父皇身上,疏忽了红石。红石,我看看你的伤。”
朱棣不容分说解开红石的衣服,五根青黑色的指印不但没有消退的迹象,反而像深深的嵌入了红石的胸脯,不把他的心掏出来不甘心似的。
“红石!”朱棣和徐妙锦同时大叫。一个惊诧,一个难过。
“你,你有没有把我当朋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实话?”徐妙锦急得直想哭。
“没想到蓝玉的掌力杀伤力这么大。”朱棣忧心忡忡,蓝玉也是他将来要除掉的一个障碍,他更多的是看到了自己的危机。
“你们别大惊小怪的,我真没事,慢慢调养就行了。”红石推开朱棣的手,把衣服放下。
“你都这样了,你还自己调养?你想把自己调死吗?我带你去峨眉山,莫逆师太知道怎么疗伤!”
徐妙锦紧紧盯着红石,不容许他露出半点不情愿的神情。
“不行,妙锦,”红石避开了徐妙锦的眼神,转向朱棣,“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我不能去什么峨眉山。”
“你会死的,红石!”徐妙锦气的直跺脚,“姐夫,你放不放红石走?”
“我,我没有不放他走啊!”朱棣的委屈软弱无力。
“行,既然如此,我们今日就出发!”徐妙锦做出了不容许两个男人更改的决定。
夏季的峨眉山是最体贴入微的去处。
好不容易等到夏季大展拳脚的太阳眼睁睁的看着浓密的枝叶层层叠叠,把它这个不远万里的客人拒之门外,恼怒不已,它请来了雾。
雾气在空中弥漫,降低了能见度,本来可以看到十几丈开外,现在只能看到几丈开外。然而峨眉山的美也绝不能忽视,这里像是仙境。
红石的心从火炉来到了甘泉,他的火气全部消散,开始感激徐妙锦的固执己见。
自从报仇之日开始产生的那种一刻也不能耽搁的紧张被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抚慰着,他的眼睛重新看到了五彩缤纷的世界,他的鼻子重新闻到了沁人心脾的味道。
他心中的病好像已经大病痊愈。
徐妙锦看见红石神采奕奕,心中欢喜,一路上,不停的向红石灌输在这种地方修养身体的必要性,尤其是对一个病人来说。
她把峨眉派武功之高深归咎于这里的山和水,每一棵树,每一朵花,每一条溪流,每一处峭壁。
“红石,你答应我,要把病养好了才能走。”徐妙锦趁热打铁,要红石给她一个承诺。
“行,死在这也行!”红石欢快的说道,他当真觉得在这大山之中长眠,没入泥土,或许是人生最好的归宿。
“你胡说什么?你非要和我反着干吗?我让你养好病,你非要说死在这里。”徐妙锦拉下脸,她辛辛苦苦的张罗,却怎么也听不到红石嘴里吐出一句中听的话。
“你说这里好不好?”红石开始下套。
“好。”“在这里待一辈子好不好?”
“当然好。”
“一辈子之后死在这里好不好?”
“当然……”徐妙锦咬着嘴唇,发觉上当,“好个屁!”没有不文雅的字眼,绝不能表达她的心情。
“哈哈哈!”红石开怀大笑,他很长时间没有这么畅快的笑出来了。
“妹妹!妹妹!”一个尖锐的叫声从他的笑声中穿越而出,像是一只箭射穿了一面鼓。
红石和徐妙锦往山道上方望去,看见一个瘦小的人影在雾珠中穿梭,着急地追赶着她的声音。
很快,人影就穿出迷雾,有头有脸的站在他们的面前。
“度印!”红石和徐妙锦惊喜万分。
“是我!妹妹,你怎么才来?我想死你了!”度印欣喜若狂。
红石后退了一步,他和徐妙锦心里都清楚,这一声“妹妹”叫的不是徐妙锦,而是他。
峨眉山给他带来的诗情画意,此时沾上了一个小小的污点。
徐妙锦“扑哧”笑出声来,走上前去,拍了拍度印的肩膀:“度印,妹妹从大老远赶来,累了,你先让她休息几天,好吗?”
“好啊,想休息几天就休息几天,”度印显得通情达理,“等妹妹休息好了,我们再一起练双蝶戏蜂掌。”
“双蝶戏蜂掌……”红石嘟囔着,转头把笑容留给了密林。
顾名思义,双蝶戏蜂掌是两只蝴蝶所练的掌法。
红石平时练的都是狮虎熊豹之类力量大的掌法,想着要把自己变成一只蝴蝶,扭捏地舞动,心里情不自禁发笑。
徐妙锦没有放过红石的嘲笑:“你笑什么?这套掌法是峨眉派的精髓,不但可以把你捏成粉末,还可以为你疗伤!”
红石没有顶嘴,徐妙锦像是峨眉山的主人,客随主便,红石知道这个道理。
度印条理清晰的告诉徐妙锦,莫逆师太非常思念她,然后又热情周到的把他们迎上了道观,俨然不像个病人。
莫逆师太看到徐妙锦老泪纵横,徐妙锦看到一年不见就老了许多的师太也是悲从中来。
两人相对而泣,一炷香之后,莫逆师太才看到红石。
“你也来了,我听他们叫你石头,是吧?”
爱屋及乌,莫逆师太对红石的态度,已然与在庆寿寺比起来大大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