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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台上令旗挥动,下方沙场上的西辽演武军开始动了起来。
十人在后摇动绞盘,粗大的牛筋扯得嘎吱作响,弩弦一点点向后扯去。
几乎所有人全都目不转睛看着这个大家伙,除了林止陌。
床弩其实早就有了,但是直到现在为止出现的床弩基本都是小型的,只要三五个人就能拉动的。
像西辽这种需要十人才能拉动的还没在战场上出现过,因此显得有些惊人。
但是对于林止陌来说,这种笨重得难以运输并且操作很不方便的玩意最好的价值就是放在博物馆里供人参观,真正实战中的用处并不大。
因为床弩有个最大的缺点,那就是命中率太低。
他在前世看三国演义的时候就知道了这玩意,五胡乱华时期那些城关上对付汹涌而来的草原骑兵也常用,就是用起来都是一排几十个,一声令下万箭齐发,靠的就是个乱枪打鸟,各自凭运气。
当然,现在这架床弩摆放的位置距离靶子并不远,准头也就不需要那么讲究了。
床弩的弦已经扯开,一声吆喝,几人在后方扳动机关,铮的一声响,弩槽中的五支箭齐齐飞出,速度极快,肉眼难以看清。
接着,所有人只听到一阵擦擦声响,五支箭仿佛利刃破豆腐一般,轻松穿透并排的木板,再射中木板后的三脚架上。
砰!
一个三脚架当即倒下,接着是第二个,再是第三个……
最终这一轮射击,将五块木板全都射穿,并射倒了四座三脚架。
高台之上,耶律重得意洋洋的看向众人。
这样的威力,就算是大月氏的标枪又如何?自己这床弩的射程比他们远得多,威力也大了不知多少,想必现在那些草原蛮子的脚都在抖吧?那个大武皇帝呢?会不会吓得尿了?
乌贺扎的脸色变得极为凝重,和弥兜互望一眼,没有说话。
段疏夷的眼睛瞪得溜圆,小嘴也微微张开,那红润的嘴唇轻轻翕动,让人难免有些不健康的联想。
至于始终没什么存在感的逶国和高骊等小国使臣更是不堪,一个个脸色发白瑟瑟发抖,龟缩在角落不敢出声,似乎是生怕耶律重一声令下,床弩将掉转箭头朝他们射来。
而大武这边,宁嵩依然面如沉水,无动于衷,徐文忠身为兵部尚书,对于武器之类的最为关注,因此神情也是最难看的一个。
破坏力如此惊人的重型武器,要是被西辽军运到边关参与攻城,对于大武将士来说不啻于一场灾难。
“大武皇帝陛下,我们这武器如何?”
耶律重一脸小人得志的神情,看着林止陌,头颅高高抬起,眼神中尽是蔑视。
林止陌看了他一眼,只说了两个字:“就这?”
耶律重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睛也瞪了起来。
“就这?陛下的意思是还不够?不知大武可有这般厉害的弩啊?”
林止陌摇摇头:“那倒没有。”
“呵!”耶律重嗤笑一声,放下心来,搞半天你只是嘴硬。
可是林止陌却接着说道:“这种粗笨狼犺之物要来何用,也真难为了你们,千里迢迢送到这里。”
“你……!”耶律重大怒,按他的性子当场就要发怒,身边的耶律承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拉住。
自己的皇兄昨天已经被大武皇帝从国宴上叉出去了,现在再来一次的话他大辽的脸面都要丢尽了。
乌贺扎忽然不咸不淡地开口道:“陛下嫌此物狼犺,似乎很是看不上啊,莫非大武有什么更厉害的强兵?”
段疏夷不屑的看了他一眼,这老家伙真够阴险的,耶律重本来就快按捺不住了,你还在那边火上浇油?
但是话说回来,这么强的武器,大武皇帝竟然没有任何反应,是他没看懂这东西的厉害,还是说他真的有更厉害的?
耶律重果然被乌贺扎一句话挑拨地愈发暴怒起来,耶律承在旁边低声劝说都没用。
“很好,大武皇帝陛下既然说这东西没用,那倒不如请拿点有用的给我们开开眼界如何?若是真的能强过咱家这破天弩,本太子自然无话可说。”
就这玩意也敢自称破天弩?老子还擅长破膜棍呢。
林止陌看了他一眼:“如你所愿。”
他摆了摆手,王青走到台前,对着远处挥动令旗。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了过去,包括一众大武朝臣。
如今的大武工部只生产旧制军械,而他们都知道皇帝另外有一座实验室,在那里出产的才是当今大武最强的武器。
比如那种削铁如泥的宝刀,那种能瞬间连续五发的劲弩,还有在河北剿匪时惊艳天下的霰弹炮。
内阁曾上奏皇帝请求将这些武器交给工部量产,但是被林止陌拒绝了,理由是现在还没到时候。
太平道还没清剿干净,还有宁党根深蒂固,现在交到工部和直接送人没什么两样。
所以现在林止陌这么一说,他们也很期待将会有什么新式武器出现。
没多久,远处有十来人推着一个比之西辽的弩床略小一圈的东西过来了,同样的盖着厚厚的油布,看不出下面藏着什么东西,只是四个轮子发出的哑哑之声能听得出那东西的重量之恐怖。
耶律重失笑,嘲讽道:“这就是陛下的好东西?看起来比咱们的破天弩也没小多少吧?”
林止陌这回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无视了去,耶律重仿佛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心里说不出的别扭。
只见那队人将那大物件推至场边就停了下来,甚至都没入场,离那边摆着的靶子还有百来步远。
这一个细节就已经胜了,毕竟西辽弩床摆的位置离靶子只有二十多步的距离。
然后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那队人竟然全都离去了,只留下了一个看起来五十来岁,慈眉善目却是个斗鸡眼的富态老头。
老头内里穿着件灰扑扑的褂子,外边罩着件没有袖子的背心,背心上有大大小小十几个口袋,在场的谁都没见过这么奇怪的衣服。
他站在那东西旁边,对着高台方向远远行了一礼。
王青令旗再挥,老头站直身体,一把扯开油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