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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苛儿,虽你犯下了大忌,但你战胜了天劫。不错不错......”绝尘子话音从天空中响起,大笑祝贺道。
但他的话音未落,便被一阵突兀的声音阻挡。
“不,这一切还没结束!”江苛这么回答,他眸子里闪着星光,在这已然黄昏的午日有些别样。
那不是卑躬屈膝,亦不是摇尾乞怜。
那是坚定,是决然,是一种对天的不妥协。
那时,他头顶苍穹,面色冷峻如千年枯井,双眸含霜如万载坚冰。
他仰着头望着眼前这昏暗的天空,神竿发出一阵长鸣,人去如虹。
绝尘子的眼里不知为何漫出古怪的笑意,就像是一个巨人看见一只蚂蚁在对着天劫张牙舞爪,那蚂蚁并不因此感到害怕,而是勇往无前。但或是江苛不听他劝告,他也没有愤怒,只是觉得有趣。
是的,江苛在他们的眼里,便是一只有趣的蝼蚁。
但无论有趣或是无趣,蝼蚁就是蝼蚁。
但他至少是一个敢做敢当的蝼蚁,自己当年....绝尘子不由得想到自己当年想要突破剑域,达到九重境之时,被九重天劫给彻彻底底的击败了......
这一点,自己不如他。
虽然心里难免觉得有些遗憾,但他的手还是在那时举了起来,不再阻止江苛接下来的疯狂举动。
江苛动了,又是一式“寂灭”,在神竿的牵引下,横扫而出。
那是看上去很慢,但实则却比起江苛的身影快出千倍万倍的一击。
他直直的向着天空中还未完全闭合的天劫劫眼刺去。
没有任何虚招遮掩,亦没有任何灵力加持。
不急不缓,却又不偏不倚。
大道至简,这是必然的寻常之事。而这一招正是江苛这些年,道的体现。
无需招式,亦无需灵力。
只需一式出,则万法相随。那劫眼似乎意识到这一式的强大,它似乎有些愤怒,也有些惊慌,它毕竟只是一个五重境的天劫!它想要迅速愈合,但周身的气机却在那时被冥冥之中的某种生死力量所锁定,它避无可避。
转眼,“寂灭”已离劫眼的中心只有半寸不到的距离。
按理说,这时,江苛神竿也应当到了劫眼的面前。
但,实际上,劫眼却只能立在那里,但他的身影却宛若在万里之遥的星海,如天仙一般,凝视着天劫。
天劫在那一瞬间似乎懂了,自己似乎惹了一个不该惹的恐怖存在。
一个呲牙必报的少年。
天劫也懂了,原来,凡人真的可以逆天!
“寂灭”离它更近了,他甚至能够很清楚的感觉到那锋芒上的寒意,以及那股随之而来的,令人绝望的生死寂灭的气息。
它感到一阵不甘,它是天之意志,不应该给一个凡人杀死。
它不愿死去,不想死去。
但是,它已经力竭,雷鸣之力已经在刚才的挥洒之中,彻底殆尽。
所以,他似乎只能死去。
神竿,终于抵达了它的劫眼。
或许是因为神竿身为仙宝的缘故,它几乎感觉不到疼痛,但他却很清晰的知道,神竿的锋芒已经刺入了劫眼。
我要死了。
天道意志,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死亡的味道。
天地在那一霎那,黯然失色。天眼碎,万物寂。
周遭的一切似乎在那时安静了下来。
站在劫眼中心的江苛也被这天劫碎裂的余波震飞到天际。
这股余波,似乎带着泯灭一切气息的力量,江苛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体内肝脏正在飞速的破裂,造成了一种无法挽回的模样。
出乎意料的,他莫名的觉得一阵轻松,就像是终于卸下了自己身上的担子。
什么四宗天骄,什么未来真仙。
在这时终于不再与他有关。
他毕竟只是一个还未到十八岁的少年。
在一年多前,他几乎不谙世事,每天做着不切实际的武侠梦。
脑子里最重要的事情,不过就是怎样不靠一点点的努力,考上状元,入皇城一望被千古传唱的唐楼风光。
而现在,他却不得不背负起沉重得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的东西。
就好像他背上背负的仙宝神竿一般。
每多用它战斗上一场,责任便重上一分,他稚嫩的脊梁早已不堪重负。
说不上幸运还是不幸,现在,他似乎终于可以放下这一切了。
他在那时,仰起头,看向那即将落下的绝美夕阳。
“竿爷,我这次真的尽力了,真的,没有骗你。但是,好像还是没有实现答应你的天下第一.....对不起,我做不到。”
他用几近不可闻的声音呢喃道,嘴角忽的勾起一抹笑意。
哐当一声脆响。
他手上紧握着的神竿,终于落在了地上。
他的身子也在那时,向后缓缓倒下。
这是一个说来很长,实则却很短的过程。
以至于绝尘子和李逍遥方才看真切眼前的一切,他们还来不及惊呼,江苛的眉心便开始渗出泪泪的鲜血。
然后,在他们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江苛的身子缓缓倒下。
观战着的众人心里,也有什么东西,在那时轰然倒地。
这个传奇般的少年,就这么死了。
死的快到让他们没有喘过气来。
他们谈不上悲,但也没有一丝丝的喜。他们对于江苛的恨,在江苛逆天之时已经殆尽,反而转化为一种无穷的敬畏。
尔辈修士,修行本是一件逆天之事,若让他们逆天,他们不敢......但江苛做到了,所以他们的敬畏很大,大到这无穷宇宙的边际也装不下。
苍穹之上,一位白衣男子坐在无比高贵的王座上,冷冷的看着凡间的这一切,他手中握着无穷的天之意志与天劫之力。
他的身份在那一霎那也呼之欲出,他为天道!
“有意思,能灭我一重天劫力量,也是一个有意思的凡人。不过,一切都结束了。”
白衣男子嘴唇微动,但他的表情没有一丝丝的变化,仿佛这世间的一切并不能引起他的注意。
他抬起右手,往凡间微微一划,江苛的身影开始逐渐淡化,化为星点,消散在这天地之间。
凡间众人的记忆好像被抹除了一般,似乎都不记得刚刚发生过的一切,纷纷挠了挠脑袋,继续做起原本该做的事情。
天空中的绝尘子似乎也察觉到这一切的异常,他可以清晰的感觉到,江苛的身影在他的脑海里,逐渐淡化,他开始有些记不得这个人到底是谁。
绝尘子痛苦万分,江苛这个人.....自己好像很熟悉,好像是自己的什么人啊!他就是想不起来,似乎都要把脑门想破了一般。
“不!!!是谁!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我忘记江苛,江苛又是谁?!不!!!”
那股带着血意的长嗷裹挟着剑气冲破天际。
此刻远在冥绝宗的白小彤正在房里绣着花针,忽的她的右手一顿,她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好像有一个自己深爱着的人的身影在她的脑海里逐渐消失。
虽说,讲究修行者该割去尘缘,了断因果,自身自成一片天地。从此无我无物,超脱万象,登临仙道。
而世间因果,皆由情起。
这情是爱,亦也有可能是恨。
是嗔爱,也可能是痴情。
或许了断因果,便是断绝七情六欲吧。
曾听闻,有人枯坐数十载,只为修的真道,忽的大彻大悟,看破红尘,成就红尘仙。
亦有人为了偿还因果,了却身前身后事,自此再无挂碍,安心修行不再理会凡事,成就无上果位。
还有人,生而无情,心若寒冰,他的修行道路上亦是个无情之人。如冰寒一般,不可入侵。
但说到底。
情,是两个人的事。
就像是绣花针上的细线,一条线,二人便是这条线的两个端点。
一个端点没了,那线便没了,情自然也没了。
白小彤自论自己做不到......
“江苛....你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会这样?不,我不会忘记你的,一辈子都不会,我在这里等你,等你回来。”
白小彤忍着巨大头疼,用手上花针颤颤巍巍的在桌上刻下“江苛”二字。
虽然她醒来之后,可能已经不知道江苛到底是何人,但是她会知道,她会在这等他回来,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