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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厨娘给自己介绍的就是一、两个月的零工?统共做了不到两个月工,她就抽走了一个月佣金,宋简茹吸口气,平平气,咧开嘴角,让自己保持笑容,“孙小哥,那你们忙时,还要我来做吗?”
不管未来如何,留有余地总是对的。
孙十一笑一声:“那可不一定,得看……我堂哥的心情了!”
孙六到底看过孙简茹露过一手,比较客气,“要是夏收后有生意,你来,我要你。”
“多谢老板。”孙简茹礼貌的弯了下腰,转身回去了。
“辰光这么早,你怎么回来了?”宋家大房媳妇见到她回来,跟见鬼似的,尖着嗓子大叫。
小院地上,角角落落的人齐齐看过来,家里唯一有份工做的宋简茹居然也回来了。
辰光这么早,这还要说嘛,没工帮了呗。
宋老大讽剌的高笑一声,“娘,这下没嘴说了吧。”
宋乔氏抬眼,老眼又沧桑了很多。
宋简茹低头走到玲玲身侧,坐到地上。
一个小院,几十口人,坐在地上,大眼瞪小眼。
这样能瞪到吃的?
宋家老三媳妇冷哼一声,从地上起来,“娘,既然家里没得吃,我跟老三回娘家吃我娘老子的!”说完伸手,“我家在五十里外,要坐船,给点路费。”
宋老太太老眼皮一耷,一动不动。
“娘,你这是做什么?”老娘不理媳妇,老三跳脚,“春巧好心带儿子回去噌娘家饭,本就丢脸了,你还不给路费,这是什么道理,难道真要我们在家里养老二家四张嘴,饿死我们?”
宋乔氏老眼皮抬起,盯着三儿子看,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竟然对她大呼小叫,真让人伤心,面上却不显,仍旧一副严肃板正,不开口。
“娘……娘……”宋老三急得呱呱叫,伸手就拔开老娘肩膀,他从门侧溜进去,“既然娘不起身拿我给我,那我就自己翻!”
人说着就到了宋乔氏房间翻箱倒柜,门槛内外,瞬间被他扔得到处都是破旧的布条子,宋老大看到老三动手翻老娘柜子,急忙跟进去一起翻。
宋老太太急了,挥手大叫,“老三,老大,你们都给我们停手……给我停手……”
她的话不仅没让两个儿子停下,甚至大房三房的婆娘孩子一起拥进了只有巴掌大的小屋一起翻找,真跟土匪下山一样抢得乱轰轰的。
宋玲娘抱着宋梓安胳膊摇了摇,“二哥,我们要不要进去,我饿了,我也想找钱买东西吃。”
宋梓安一脸愤慨:“不管怎么样,我们曾祖可是秀才,可是斯文之家,大伯、三叔怎么能这样没规没矩?”
小家伙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一脸怒闷板正,恨不得给小屋里的人背上几遍圣贤书。
一直盯着宋乔氏的房间,宋简茹心道,看这情形,难道要分家?她有些激动,老天爷赶紧让宋家二房别门立户,赶紧……
小半刻钟后,宋家老大、老三齐齐出了宋乔氏的门槛,门窄小,两个人一边打一边打骂,扭打在一起,“这是我去年的工钱。”
“我呸,去年你上什么工了,还真有脸说……”
“老三,信不信我揍你。”
“来来,老子让你揍……”宋老三很横,一点没有长兄如父或是大哥的自觉,扯着老大后领襟扭打在一处,从门槛打院子,从站立打到双双滚到地上相扯头发。
“滚犊子……不要经为我不知道,你表面上没有正经的营生,却一直给肥四打零工,把得来的钱私藏起来,还有脸说这是你的工钱……”
“我勒了个去,你以为你就是好鸟了?你比我还心黑,跟大嫂两人在张二扒那里做工,得两份钱藏在身上,还来说我……”
“呸呸,我们没有……我们有工做的钱都上交给娘了……”
“大嫂你说这话谁信……”
“怎么不是……”
……
宋家小院打得闹腾,这次却没有人围过来看热闹,宋简茹叹口气,不想看他们吵,出了小院,走在小巷子里。
隔壁家的乔婆子肩挎包皮,手拉孙子孙女正在关破木门,看到她,目光躲闪,侧身避她,带着孙子孙女匆匆朝巷子外走。
宋简茹抿抿嘴,他们这是去那里逃荒呢?
什么叫逃荒?旧时遇到荒年,无法生活,逃到异乡去求食谋生。
再走几步,小巷子又有人挎包皮出门,宋简茹挑了个好说话的妇人问道:“常家嫂子,你们这是……”
常家嫂子正催男人锁好门,听到声音,转头,一看,原来是宋家童养媳妇,平时遇到时她总给个笑脸,也算脸熟,张了口,“我们都去逃荒,你们宋家也该出发了吧?”
宋简茹嘴角翘翘,似回非回,“你们去那里逃荒?”
常家嫂了看了眼男人,伸手捋鬓角碎发,“我们还能去那里,回娘家吃老子娘的呗。”
又一个回娘家的,宋简茹隐约觉得这不是真话,这是借口,她怕自己跟着一块去逃荒,想到这里,她露出一笑,“每年这个时候你们都这样出去逃荒吗?”
常嫂子见她没有缠着问下去,暗暗松口气,嘴上和气的回道,“差不多,每年三到五月份青黄不接,这里漕运不济,我们没有工做,都要出去找门路吃饭。”
找门路……常嫂子自知失言拖家带口逃也似的跑了。
慢步闲逛,不知不觉宋简茹走到了小街上、又往码头转了一大圈,往日繁华的河道上,寥寥几只船,还真是萧条,这里人不种田,全靠漕运做工、做小生意过活,漕运处于停滞状态,人们只能外出找门路了。
“十几年了,这里一直这样,青黄不接时,人们出去找活干,等麦收漕运又活络起来,人们再回来,再干到冬天落潮没船能走,再出去找活干。”
宋简茹站在陈桥镇最大的码头上,与一位相遇的老人站在一起,看向宽宽的河道,“为何要这样,这里河道还可以吧,不至于到了冬天落潮不能走吧。”
老人转头看了她眼,笑笑:“一看就知道你是外地人,又是深居宅中的小娘子,陈桥镇的这条河,三十年前,那是又宽又深,漕运繁华,哪里要外出逃荒。可是再好的河道也经受不住水灾与淤泥的常年累积,没人清淤、没人管理洪水,这河道就成了今天这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