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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这些关在地府中的小鬼们没有一个心术端正,听着那头有人喊蛇跑了,个个蠢蠢欲动按耐不住的想要冲出鬼门关。
陆良回头看了虚无一眼,虚无不明所以的耸耸肩,表示这事跟自己无关。
这时就听有小鬼大喊道:“大恶之人在此,我们冲出前面的鬼门关就自由了。”
这是嫌还不够乱。
他这么一喊立刻和其他恶鬼厉鬼产生共鸣,谁也不想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府,一鬼呼百鬼应,小鬼们不再顾及面前的十大阎罗阴间判官,只要逃出地狱,那到了人间就可以为所欲为。
欲望、自由支配着一切思想,黄泉路突然变的混乱起来。
阎罗们已经没空管站在一边看热闹的虚无,各个大显神威想把这群集体出逃的小鬼逮回去。
简直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虚无不知道这群阎罗的脑袋是怎么长的,带一帮恶鬼来威胁陆良,太不靠谱了。
陆良似乎也不想收拾这个烂摊子,他转身问虚无:“准备去哪?”
虚无:“回家…哦,不对,是回你家。”
……
白岐和龙程从蟹黄店回到公寓时已经晚上十点多,一路上白岐都在各种不爽,那些所谓的‘大人物’就是不靠谱,说消失就消失,一点都不考虑普通人的感受。
龙程木着一张脸一路听白岐像个深宫怨妇似的逼逼叨叨,或许是跟着虚无太久了,龙程非常喜欢虚无那种看不爽就直接弄消失的处理方式,避免呱噪。
可由于此人被虚无放在了心上,即使他再呱噪,龙程也只能瘫着脸听。
一直到进了公寓电梯,白岐还在对着龙程嘚啵:“我算是明白了,这酒精才是六界之中最牛的存在,不管什么玩意都能把他们撂倒,唉我说,虚无都醉成那样了,会不会有人乘人之危什么的?”
龙程瘫着脸答:“不可能,陆良是个谦谦君子,乘人之危这样的事情如果换作是你,我可能会相信。”
“嘿,你这龙怎么说话呢。”白岐不满道:“我处的那些个女朋友哪个不是你情我愿的,你们看人不能太表面,实在是本处长的人格魅力太强悍,喜欢我的从新城排到法国。”
龙程冷笑一声。
这时电梯门打开,两人刚踏出电梯,龙程的表情立刻变了,他这样的灵物对危险感知能力特别强,白岐公寓四周都被陆良加了封印,专门阻扰邪祟骚扰,普通人感觉不到,可龙程一出电梯就感觉到那层封印被破了。
白岐何其懂得察言观色,龙程表情一变他的手已经摸到了腰上,然后用嘴型问龙程:“什么情况?”
龙程同样用嘴型回:“封印解了,可我感觉不到你屋里有别的东西。”
紧张永远来于未知。
白岐心思转的飞快,陆良加的封印并不是一般的小鱼小虾随随便便可以解开,既然对方连自己的气息都可以隐掉,那这个人肯定很强。
白处长虽然脑袋灵光,脸皮极厚,可在力量面前,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弱者,如果对方是来跟他聊聊天的,那他完全有恃无恐,可如果别人是直接来索他命的,那白岐怕是悬了。
虽说现在他身边有条龙,但此龙傲娇又随心所欲,白岐肯定拿不住他。
既然不知道是什么,白岐干脆把手放下来坦然接受的去开了门。
不过就在白岐指纹解锁后,龙程先一步进了屋,屋里漆黑一片,智能电灯在这个时候突然失了灵,白岐伸手在开关处拍了两下。
灯亮了。
屋里的景象重新恢复,陈设没变,只是落地窗前负手站着个男人,黑衣、宽肩、细腰、落地长发,单从背影看应该是个俊美男人,毕竟修炼到一定境界的任何妖物可以所以改变自己的形态,当然是怎么好看怎么来。
可往往越好看的妖,越会蛊惑人心,越能让人死无葬身之地。
白岐看到他时反而松了口气,最起码这人没有一上来就要他命,于是白处长又恢复了装13的本色,他大剌剌的往沙发上一坐,顺其自然的翘起二郎腿道:“同志,私闯民宅不好吧?我家又不是公共厕所,谁想来就来的。”
白岐一开口,那男人终于转过身,也确实如白岐所料,此人长的异常俊美,五官精致立体,一个眼神看过来,带着说不出来的邪魅。
“夜来。”龙程看到他先叫了起来,倘若他现在是龙的形态,大抵龙鳞都要竖了起来。
鬼王夜来,大驾光临。
白岐笑了,点了根烟道:“有何贵干?”
夜来礼貌性地朝白岐一点头,也玩起了陆良彬彬有礼的那一套,笑道:“本王只是觉得曾经叱咤风云,能让苍生膜拜的山圣实在不该委屈于此,今天不请自来不止来拜会山圣,还想请山圣去寒舍做几天客,不知意下如何?”
“不如何,门在那边,好走不送。”白岐想也不想:“山圣是哪颗葱,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不过是个普通上班族,拿一份理想工资、交个社保,将来娶个漂亮媳妇的普通人。你那个寒舍不是我普通人可以去做客的,请回吧。”
不知为何,一向八面玲珑的白岐如今只要听到‘山圣’两字,总觉得这位传说中圣人跟自己半毛钱关系都没有,白岐送客之意如此明显,夜来却还是裹着斯文的皮囊,慢慢说道:“白处长显然不太喜欢本王,不过前段时间白处长把本王一个不懂事的手下交给了陆判官,这让本王做事很不方便,毕竟手下不懂事归不懂事,还挺伶俐,如今本王少了位得力干将实在心有不甘,所以本王只能把白处长所里的另一条蛇请过去帮忙,不过比起白处长,所里那些蛇蛇鬼龟可谓是很给面子了,我只不过请了一条蛇,他们就非要跟着一起去,你说本王又不能拒绝,是吧?”
看来这鬼王不仅诡计多端,还非常不要面孔。
白岐的脸沉了下去,他丝毫不怀疑如果自己不答应,那么明天特别调查处就只剩自己一个光杆处长。
龙程却没有那么多顾虑,百无禁忌的骂了一句:“真是不要脸啊。”
夜来依然面带微笑的接下这句评价,毫不介意的说:“一条废龙而已,没有主人庇护,不足挂齿。”
龙程自跟了虚无后,何曾被如此不屑一顾的言语刺激过,当即暴跳飞身而上,中途手里多出一把剑,直冲夜来门面。
龙程跟了虚无几千年,修为受陆良指导,也从一条废龙摇身一变成了神龙,其经历简直就是一部催泪励志史,让他重新有了高度…不管是人还是妖,到了一定高度,心理上都会有一点睥睨的傲娇,听不得嘲讽,看不得轻视。
可不管龙程修道如何强大,它也是先天不足的神兽,跟那些一出生就带着能毁天灭地的力量人面前真的……不足挂齿。
恶魔和圣人仅是一步之遥。
昆仑是,虚无是,女娲是,陆良是,夜来也是…
夜来站在落地窗前,似乎连动一下都觉得十分麻烦,丝毫不在意龙程刺过来的剑。
龙程的剑一出场就变成了一块排斥磁铁,随着他的动作,屋里所有物品都像是给他俩腾场地般,自动向墙角砸去,白岐不动声色的把手抠进沙发缝里,以免自己遭到无妄之灾。
一件瓷器先落地,随着‘啪’一声,龙程的剑已经被浑厚的修为蓄满,直冲夜来眉心。
白岐一错不错的看着,他倒不是担心龙程,而是怕这栋楼保不保得住,到时候坍塌了,大概被别人说成豆腐渣工程,背黑锅又是**。
夜来此时脸上依然带着浅浅的笑,他眼里的龙程跟稚子小儿拿着一颗破树枝在随便比划没什么区别,速度太慢,乃至剑尖离夜来瞳孔只有毫米之差时,他竟还能不慌不忙的侧个身,轻飘飘的一抬手,用两根手指夹住剑身。
夜来指尖微微发力,龙程手里的剑已不能前进分毫,紧接着夜来似是随意挑开了他的剑,曲指一弹,一股强大的威慑力把龙程掀翻过去。
龙程一个后空翻落地,见自己打不过,开始甩嘴招,站定之后就破口大骂:“夜来,你就是名副其实的卑鄙小人,难怪当初女娲把你当个不良品扔掉。”
此言一出,夜来那张拓在脸上的笑脸立马就变了,他的脸绷了起来,眼底怒意盛开,像是下一秒就要把这条不会说话的龙嘴缝上。
白岐暗叫一声‘糟糕’,果然那鬼王不再客气,袖袍一挥,一股劲风袭来,白岐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那鬼王的袖袍突然涨开,把他和龙程全须全尾的兜了进去,白岐甚至连挣扎都没有,瞬间感觉跌进了无底深渊。
只听那鬼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既然白处长敬酒不吃,那本王也是好的得罪了。”
白岐没去搭理他,而是试探性的喊了声龙程。
黑暗里,龙程闷声闷气的应了一声,听声音情绪不高,大概是不能伤害鬼王分毫而感到挫败。
“先别忙着郁闷。”白岐问:“你在哪呢?”
他刚说话,就见前面突然闪起了红光,光线不大,像两颗玛瑙一样闪了两下,白岐愣了愣,随即反应以来这是龙眼,忍不住翻着白眼道:“瞧瞧,龙兄,这就是呈口舌之快的下场。”
龙程‘哼’了一声,不想理他。
白岐却无所谓,继续说:“龙龙啊,你那两眼珠子还能不能搞亮一点,我想看看这里面有什么。”
“袖袍了能有什么。”白岐没好气道:“就只有你和我,还有鬼王的封印,你是掉不出去也滚不了的。”
这个白岐自然明白,只不过人都是视觉动物,突然之间身处黑暗中已经很被动,现在他陷入劣势,还得被只鬼塞在袖中,传出去确实有点不太好听。
白岐不由想到龙程最后那句话,
什么叫‘不良品’?
什么又叫被女娲扔掉?
长了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夜来很排斥这件事,他反应激烈的样子说明龙程提到了他的忌讳,
所以说女娲当初确实放弃了他?
为什么放弃?
是他心术不正,十恶不赦等等……
白岐虽然对上古那个时期的神神鬼鬼,妖妖魔魔了解的不是很多,但猜也能猜出了大概。
自古以来,人人都在传颂邪不压正,圣人心存仁慈,救济世人。
可是,当时的善恶又是谁区分的呢?恶人真的可以被救济吗?或许,那些恶根本就没有被怜悯,而是被所谓的善抛弃了?
比如夜来,比如虚无……
那位被人口口相传的大恶之人。
虚无似乎没有多余的力气,从地府出来直接到了白岐公寓楼下的槐树旁,此刻深夜的秋风扫过,刮的老槐树呜咽作响,像是很惧怕这两人。
虚无抬头看了一眼白岐家的方向,眉头轻蹙,白岐的屋里还亮着灯,只能看到个落地窗,窗帘拉着,但那里留着一股散不去的黑气。
陆良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自然看到了结界已被破环,陆良心底一沉,第一反应便是从地狱逃出的白烟所为,可转念一想,不对,那条蛇虽然心胸狭窄,但有龙程跟着白岐,白烟不是龙程对手,她还不至于觉得自己活得太长去自寻死路。
况且,那些结界哪有那么容易破坏。
陆良不由看向虚无,发现她正靠在老槐树上正促狭的盯着自己。
陆良:……怎么。
接着虚无问了一个天底下最欠揍的问题:“陆良,如果我和女娲同时掉进河里,我们都没有法力,不会游泳,你会先救谁?”
陆良:……
这位只会拿他消遣的大恶之人确实挺混账,不过陆良还是认真回答了:“女娲与我有雨露之恩,救她无可厚非。可如果你…不在了,那我也不独活。”
虚无没想到陆良会真回答,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女娲这人婆婆妈妈,做事优柔寡断,她悲悯世人,也不想想,世人就是她捏出来的,她吹一口气,那些泥人便有了魂魄…不过,我听闻女娲在捏泥人时,心中想什么捏出来的泥人便是什么样,所以我在想,女娲捏你的时候再想什么,捏夜来的时候又在想什么?”
陆良垂着眼没说话。
虚无也不着急结界不结界,继续慢条斯理的讲:“你说,女娲捏夜来的时候是不是在想我,而捏你时好巧不巧的正在想昆仑…呵呵,不过我想不通,这泥人再厉害力量也是有限的,那夜来与你难不成都被女娲赐予了魂魄?你身体里的魂魄真的是女娲的吗?”
虚无撇撇嘴:“反正我不信,她赐你魂魄然后她去死,什么道理?”
“虚无…”陆良无奈道:“我知道你对女娲有偏见,夜来确实有点麻烦,此人聪明却从来不用在正道上,你要明白歪门邪道总比正经修炼来的快且不择手段,一个泥捏的身体确实有极限,可他死后有极深的作恶执念,尤其对你那一身戾气,总想着得到它就可以掌控六界,所以……”
说到这里,陆良脑中一个念头闪过,然后他顿了几秒,不太相信的问:“所以,你到底想干什么?”
虚无高深莫测的笑而不语。
陆良有点恼火,压低声音道:“我说过,有我在你可以做你任何喜欢的事,但是我没有让你去送死。那鬼王夜来我自会对付,你现在连自己戾气都控制不住,难道还想以身试险吗?你活腻了?”
陆大判官真的要被气的七窍生烟,虚无却还嫌气他不够,浅浅笑道:“可不就是活腻了,那jian人想要我戾气,我就不给他,况且我也不信女娲,我就是想知道白岐到底是不是昆仑?”
“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陆良终于恼了,低吼道:“生死劫生生世世不得解,你到底想干吗?”
陆良当然知道虚无想干什么,当初昆仑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帮虚无拥有魂魄,想化她一身戾气,可那些戾气刚刚有了宿主,比狗皮膏药还粘人,强行化解只能让虚无形神俱灭,昆仑舍不得虚无被困于极寒之地,心甘情愿的护在身边…可不久劫数已到,昆仑宁愿散掉自己魂魄也要留住虚无,他也知道,女娲就算不忍杀虚无,也会把她困在极寒之地。
昆仑即便心中不舍,可他能做的只有这么多,将来如何,只能各自造化。
如今那些戾气随着虚无在极寒之地困了几千年本就憋屈的不行,好不容易离开极寒之地,本想着可以为所欲为,结果还被虚无压制。
戾气本性暴烈,虚无是它们的宿主,那么他们就会想方设法的控制她,可虚无意志坚定,外加有女娲塞给她的魂魄压制,那些戾气可谓是一直没能翻身农奴把歌唱。
附载在虚无身体里的宿主何尝不想起义崛起,可找不到新宿主之前那些戾气也不想离开虚无。
直到,虚无遇到了夜来。
夜来与那些戾气一见如故,恨不得立马把虚无身体里的戾气收为己有。
话说回来,虚无也不是好惹的主,她的东西,无论自己是多么厌弃那也不会拱手让人,尤其是夜来。
缘由很简单,只是虚无看他不顺眼,甚至还会闲来无事去找他麻烦。
一个人到了不死的地步,她看着岁月变迁,沧海桑田,难免会滋生出无尽的孤独和苍凉感,夜来的出现,恰到事宜给了虚无乐趣,让她心气不顺时就找他发泄一下。
可夜来并不是这样想的,虚无身体里的那些戾气也不是这样想的,戾气越来越暴烈想要离家出走,虚无就要想尽设法的去压制,结果不小心唤醒了身体里的魂魄,让她越来越心神不定。
陆良看出了她的问题,毫不犹豫的奉上了自己心头血,顺手把那些逃掉的戾气收回来,成就了另一个暴戾小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