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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到这里一闪而停,半空投影到此结束,后面所发生的事情虚无被困极寒之地也不知道。
过了好长一会儿,陆良才摸上胸口那颗琉璃喃喃自语:“原来这里装的是山圣魂魄…这么说你还是无魂无魄……可刚才你明明…”
“是啊,明明抽出了魄。”虚无往后一仰,手肘撑在石头上漫不经心的说:“我困在极寒之地就感觉到自己有了魂魄,和身体里那些戾气共存着,我想这些魂魄大概是女娲塞进去的…话说女娲也真是的,塞也不塞塞好,依然把戾气留在我体内…怎么,这些你不知道?”
陆良一时无语,他是真不知道,但很快正色下来继续问:“那生死劫…解了吗?这琉璃中到底是谁的魂魄?”
“不知道。”虚无瞥了他一眼,淡淡笑道:“我困在极寒之地三千年,人间游荡三千年,整整六千年,依然不知道这生死劫是个什么破玩意?更不知道我困在极寒之地这期间女娲对我做了什么?所以当初你怎么不问问。”
陆良:……
问什么?
从盘古开天辟地至今已有几万年之久,前期圣人全都陨落,没有人知道虚无那时经历过什么,这是陆良第一次在她的记忆里了解她。
还没出世就被别人冠了‘大恶之人’的头衔,还没化形就有人别有用心的想毁灭她,别人觉得她是恶,她便成了恶。如果她不是昆仑山下的一团小火焰,如果她没有山圣的庇护,四海八荒,那么多圣人,图怀不轨之人,谁知道她能不能活够五百年。
山圣第一眼看到虚无,已经通过她看到就来,可仍选择让她好好活下去。
陆良觉得,山圣背了圣人头衔几千年,或者他根本不稀罕这个头衔,可迫于圣人这么一个伟大光环,可能之后必须要做出自己根本不想看到的选择,所以干脆把自己弄死了算了。
山圣,昆仑,白岐…
一想到这是同一个人,是虚无困了三千年,寻了三千年的人,陆良顿时在心里泛起一股无法言说的苦涩,他定了定心神,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白岐确实是山圣轮回,性格一如既往的洒脱……”
他说着突然闭了嘴,因为虚无已经坐起来托着脑袋非常专注的盯着他看,她眼神清澈,眨巴眨巴的显得特别不食人间烟火。
但凡妖,修炼上千年都是美貌的,她们已经可以随意选择自己相貌,可刚刚幻化人形的妖,习惯特征还未脱离本相,有些化形不好,耳朵尾巴藏不住,模样千奇百怪。
可虚无,化成人形时就是金雕玉琢的模样,她本相如此,那双眼睛无论经历过世间怎样的居心叵测尔虞我诈,依然如一洼清泉,干净透亮的看着你。
陆良瞬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被虚无这双眼睛盯着浑身不自在,他把背挺成了一块棺材板板,脑子一片空白,就那么愣痴痴的和虚无对望着。
虚无垂下眼睛,眼睫挡住了她眼睛,把她脸上的表情挡去一半,陆良无声的松了口气,谁知下一秒,虚无突然凑过来笑眯眯的说:“陆大人,如果我说生死薄是我拿的,你要不要把我缉拿归案啊?”
陆良垂着眼皮,他不敢看虚无,神色却没有太多惊讶,看样子像早就猜到了。
虚无颇为无趣的啧了一下:“陆大人,你都不惊讶?”
听闻陆良立刻瞪大眼睛,刻意而浮夸的问:“你拿的?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拿地府的生死薄?这样不好。”
“嗯。”虚无跟着做作一点头:“我一直在找昆仑转世,女娲说过昆仑的一魂三魄即使转世也是一个短命鬼,再说他投猪投狗投妖投人我一概不知,这样找一个人等于大海捞针,直到前段时间,一个…穿着黑黢黢像无骨鸡一样的男人找到了我,他说要带我见一个人。不过这人长的鬼里鬼气的,我看的就很不爽,打算先打他一顿,可我竟然没打过他,哎……也怪我,极寒之地冻久了,冻的内分泌失调,连个看不顺眼的人都打不过。”
陆良:……
你当真不认识,我若没记错的话你把人窝都掀了几十个。
“……是鬼王夜来。”陆良见她说着说着不知道奔什么方向去了,连忙拉回话题:“当时他被封十七层地狱,被你一怒之下一声吼,地狱震荡他有幸逃脱,他喜欢穿一身黑衣,此人阴险狡诈,诡计多端,你下次遇到不要太纠缠,至于他想让你见的那个人应该是白岐吧?”
“嗯,是他。”虚无说:“反正打不过,闲着也闲着,就跟他去了,之后理所当然看到了白岐。可怎么说呢,你找一个人用了三千年都没有找到,突然有只无骨鸡跑出来要带你去见了那个人,用屁股想也知道肯定没那么简单。我当然不会相信,反正打不过就干脆吵吧,可谁知道这黑鸡嘴上功夫也有一套,我还吵不过他……”
陆良被她这称呼逗得笑了一下。
虚无斜了他一眼继续说:“后来他告诉我地府生死薄里记录着每个人的前世今生,如果不信可以去看,看过以后就知道他有没有骗人了,所以我就让龙程去拿了,结果白岐这个人根本就不在生死薄上,我当时看完后一生气就随手一扔,我以为龙程会记得还回去,可他说…忘了,等想起来时生死薄就真丢了。”
说到这,陆良忍不住看了一眼趴在虚无头上装无辜的龙头,颇为隐晦的说:“生死薄丢失事关重大,你要想知道山圣转世可以直接来问我,如今生死薄丢失再找回来就困难了。”
确实比较困难,虚无不以为意笑着说:“既然我弄丢生死薄,自会帮你找回来,不过话说回来,我要真来问你谁是山圣转世,你会告诉我实话吗?指不定女娲翘辫子之前再三叮嘱过你,最好让我们俩永不想见吧。”
陆良……
你还真猜对了。
……
深夜
白岐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他干脆从床上坐起来,专心致志的抽起烟,他的脑袋里装满了各种问题——
难道自己真的是山圣转世?
山圣究竟是干什么的?虚无又是什么?山圣和她又是什么关系?
生死薄为什么会丢失?
跟鬼王有关系吗?地府有没有人不干净?
还有那条浪的没边的蛇怎么回事?和鬼王什么关系?
这几件事有没有连系?有,又是怎样一个关系,看起来好像完全连不到一起啊。
这件事在白岐脑袋里转了一晚上,最后都快转出了一团浆糊,越想越没有头绪,他突然觉得拿了陆良一颗佛珠来办这么复杂的事,好像有点亏了。
既然睡不着,白岐干脆起身打算出去走走,他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两点,这个时间点出门散步大概也只有白岐觉得十分合时宜。
出门后,白岐忍不住看了对门一眼,他突然很想知道,虚无这样的人要不要睡觉?生活状态是跟人、妖、魔、鬼哪一种比较接近?
白岐自认为对妖对鬼的认知已经非常熟悉,可戾气化形他也是第一次听说。老龟那只万年王八大概几千年如一日的藏在海里当小王八,什么都靠传闻据说,没个实际答案,也不知道六界之中无一不知的牛是怎么吹出来的。
白岐的公寓离市区偏远,虽说他性格比较lang,可骨子里喜静,当初买这公寓绝大部份原因就是安静,公寓旁有个开放式公园,园里有个名字很浪漫的湖,叫“浪漫湖”,之前还有不少年轻男女来这里卿卿我我的幽会,可自从广场舞大妈崛起,公园里每天被震耳欲聋的神曲洗脑,别说男女,连公狗母狗走到这里都夹着尾巴跑的远远的。
白岐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浪漫湖,夜色朦胧,深夜寒意浓重,两边路灯幽幽,湖面平静深幽,偶尔传出几声蛙声,给这样的夜无故添了几分说不清的诡异气氛。
白岐拢了拢外套,蹲下来捡起一块小石子扔进了湖里,平静的湖面被这块飞来横石激起层层涟漪。就在这时,白岐听到湖边的假山后传出一阵急促的喘息声,他一惊,条件反射的去摸腰上的枪。
白岐侧耳听了一会儿,喘息渐渐变成了*****,
于是他笑了,这深更半夜还真有人在这里野战,让他无意听了一耳朵墙根。不过,这白岐大概也是属缺德的,他没有趁人之美的美德,立马就地一坐,竟然开始吟起诗来。
“窗前…明月光,
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
低头……思姑娘。”
听这抑扬顿挫的诗朗诵,可见金玉其表的白处长肚子里也没多少墨水,不知道深更半夜假山后的男人听到这一段吟诗会不会受点影响,白岐贼贼的笑了两声,假山后面的男人终于大怒,破口大骂:“***,吃si了吧你,脑子坏了去看脑科,二百五。”
那女的怕惹事,小声的说:“算了,别生气了,我们走吧?”
白岐刚想jian一句,这时湖边突然发出‘噗’一声,紧接着一声、两声、三声…刚刚归于平静的湖面又开始泛起涟漪,涟漪在湖面越荡越开,不一会儿,湖面就像一锅被烧开的水沸腾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水而出。
白岐连忙退后两步,对后面的人喊道:“别出来。”
那刚刚骂了一通的男人大概也是个暴脾气,以为这是白岐的挑衅,让他别出来偏偏要出来,裤子还没提利索就跨步而出。只不过下一秒,他脸上愤怒的表情还没有来得及收回去就变成了震惊,手一松,不仅裤子掉了,大腿也凉快了。
“怎么了?啊……”假山后面的女人看不到湖,只能看到男人顿在那里,连忙出来顺着男人的视线看了过去,结果就秀了一嗓子高音。
随着她的高音秀,湖里面的东西也终于粉墨登场,白岐皱了皱眉,一错不错的盯着湖里慢慢升出来的东西。
那玩意是个人形物种,头发挡住了一大半脸,湿漉漉的垂到了腰间,一身红衣长裙,显然是厉鬼标配,此厉鬼肩端着、腰弓着,前平后平,一点看头也没有。
白岐牙疼似的咂咂嘴,果然穿红衣也要看脸的,就面前这样的,他是真想给一枪。
身后的女人也是平生第一次见鬼,情绪比较激动,双眼一翻撅了过去。男人倒是想撅,眼皮翻了好几次都没有得逞,依然坚强的站在那里瑟瑟发抖。
一见这场面,白岐装13的范又来了,笑道:“美女,此湖不能洗澡,你不知道吗?”
那女鬼抬起头了,隔着夜色看不清模样,她缓缓飘到白岐身前落地,伸出右手,手掌中有一颗小石子,正是白岐刚才扔进去那一颗,女鬼说:“我在湖底潜心修炼,正是突破的关键时刻,倒是白处长你突然丢这个什么意思?”
白岐身为新城特别调查处处长,这一带的妖魔鬼怪基本都认识他这张脸,知道此人有陆判官照着,多少给点薄面。再者白岐阴人阴命,那圣光闪闪的魂魄像唐僧肉一样吸引着各路鬼神,谗眼的同时又忌惮着陆大判官。
白岐却像得了斜视一样不拿正眼瞧她,鼻子里哼一声说:“你一个鬼不去地府好好呆着跑这儿瞎修炼什么,再说这湖是你承包的,我丢石头关你屁事,还有你突破什么,鬼突破后就不是鬼了?”
要说耍无赖这个活还没人比得过白岐,那女鬼似乎不想跟他在口舌上论输赢,她抬起头来,一阵阴风恰到适宜的吹过,吹开了女鬼挡在脸前的头发,这时白岐终于看清了她的脸。
此鬼一张脸可谓是面目全非,眼睛只剩左边一只,右边已经成了窟窿,额头上有三个如硬币大小的洞眼,洞眼周围的皮肤全部外翻着,鼻子少了一半,嘴唇同样外翻,龇出一口里出外进的牙,这一看,把白岐都吓了一跳,而他身后的男人终于成功的撅了过去。
那女鬼粲然一笑,更加骇人,可她却浑然不觉得,自顾自的说:“我这张脸是新婚洞房之夜被负心汉用秤砣亲手砸的,之后他把我扔进河里,当时我还留着一口气,投进河里才算咽了气,侥幸躲过了黑无常,在这河里潜心修炼,就想着有一天能够亲手弄死那个忘恩负义的负心汉。”
这就开始讲上故事了,而且这故事平铺直叙也不怎样,鬼可以修炼,人死后魂魄离体,魂魄除了没有重量之外也没什么厉害之处,连最简单的在人类面前现个身都做不到,但如果人死之前有怨气,那魂魄被怨气所积,还能成个煞,煞倒是能现行,还能吓吓胆小之人,不过要遇到阳火旺和恶人还不一定能搞得定。
鬼其实也可以修炼,走正道修炼成鬼仙,歪道的话,就像鬼王那样,牛是牛,就是不遭人喜欢。
这女鬼显然高于煞,看她身上穿的喜服有点清朝末期民国风格,白岐算了一下时间,觉得此女鬼还是个比较难对付的煞,熟称‘厉鬼’。
半夜散步遇到了个厉鬼,白岐觉得自己也够寸的,他听了一耳朵女鬼的鬼话后摆摆手道:“我只是出来散个步,不小心打扰到你,我不抓你回地府,你也别出来吓人。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再说你那负心汉估计早就死了,他的所作所为地府自会严惩不待,你还想怎么样?”
“地府自有安排?”那女鬼伸手在脸上一抹,那张可怖的脸瞬间恢复了正常五官,长相也是极为普通,不过跟刚才一对比,显然已经是个大美女。
普通大美女‘呸’道:“那么一个十恶不赦的人渣竟然能活到88岁才死,而且这个人渣不仅没有得到报应,还在地府当起了官,哼,我看这地府也是一群绳营苟且之辈,有什么公道可言。”
“当官?”白岐问道:“是谁?”
“他叫庄户。”女鬼愤然的说道:“你去问问陆大判官,这人间没有公平,难道地府也全是瞎了眼的酒囊饭袋吗?”
这天底下唯独鬼话最不可信,而且还是自己跳出来跟你诉说冤屈的鬼,白岐又不是陆良,他只管办地府交代的事,洗刷冤屈圣光普照的活是陆良的,他没必要抢着干。
但现在女鬼因为自己扔的一块小石子炸出了,白岐顺口接道:“我问还不如你自己亲自去问,地府大门关的也不是很严,你要想申冤也没人会拦你,相对我一个凡人是没资格去地府的,从来都是陆良联系我、我联系不到他。或者你可以继续潜心修炼,等到哪天修炼成鬼王那样,自然可以亲自杀到地府手刃负心汉了。”
白岐这人从来不会给自己增加工作负担,况且他压根就不信这种鬼话,那女鬼一听,果然哂笑:“果然都是一些占坑不拉屎的货,我的冤屈从来没指望你们帮我,但是……白处长,你这丢石子的事怎么算?”
碰瓷这件事很常见,不过鬼跑到人这里碰瓷还是闻所未闻,白岐问:“你要怎么算?给你烧点纸钱,燃点香,直到你满意为止?”
“那道不必。”女鬼说:“只不过我家主子想见你,所以得劳驾白处长屈尊见一面而已。”
这话说的比较有意思,白岐区区一个凡人,就算家里大门上满了锁也防不住这些可以穿墙而入的鬼东西,让他屈尊,摆明就是胁迫。
那女鬼似乎看出白岐所想,解释道:“我家主人性子清冷孤傲,本想找个机会见你,可最近白处长身边跟着一位我主人不愿意见的人,所以我这不只好来请了。”
最近?不愿意见的人?
那就是虚无,也就是说她主人认识虚无。
有关于虚无的话……
白岐几乎都没考虑,就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