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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医生出去后,他才回头仔细看了看古筝睡着的脸,苍白的没有一丝血丝,眼角依稀还有泪痕,孟剑心里极为自责,筝儿竟然在发烧,我却什么都不知道,而且,还让她累到这么晚。
在病房里呆了一会儿,孟剑这才想起Mary,她该是吓坏了吧,当时给他打电话的时候都有些语无伦次。出了病房,果然看见Mary还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孟剑走过去说,Mary谢谢你,累坏了吧,你赶紧回去吧,我让人送你。
Mary有些没听进去的说,不用了,不用了,眼睛却担心地看向一个人。孟剑这才注意到Mary旁边还有另外一个人,他正低着头,孟剑很疑惑的看了看Mary,用眼神问她,这是谁啊?
Mary摇摇头,叹了口气,然后咬着唇说,Jack我想今天的事你需要向一个人解释,孟剑是古筝的男朋友,现在你给他说说吧,我先回去了!
Mary一口气说完便站起来,头也不回的走了,她知道自己的确有种盲目逃避的嫌疑。现在她可以确定的是古筝不但认识Jack,而且很熟,很熟,熟悉到他们之间有着某种连血带肉的联系,所以,Jack只听见了古筝的歌便隔着电话哭了,所以,古筝才会那么激动,才会晕厥过去......
她突然有些狗血的想,或许现在是旧情人的重逢,看他们之间的反应,也绝对不是一种浅薄的情感,那么,孟剑,现在的你要怎么办?
她有些不屑的想,为什么就连生活中也在不断上演这种泡沫三角恋?可是,这所有的所有跟她有什么关系呢?这么一想,她觉得自己可以洒脱的回去睡个好觉了。
当孟剑疑惑地确定那个人真的是Jack之后,却更加疑惑,他说,不是说你都失踪好几天了吗?怎么......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失声叫道,Jack难不成你生病了,一直在住院吗?看着Jack此时的样子,他实在想不到更好的解释,实在难以想象平常那么注重仪表的Jack也会有这么邋遢的时候,说出去恐怕都没人相信。
Jack没有答话,孟剑心急的坐到他身边,拍着他的肩膀说,你真的生病了吗?很严重吗?说出来看我能不能帮上忙?顿了顿,他又叹息说,唉!本来乘着今天我的生日,向大家介绍我女朋友,可是,你却没有来,真是不够意思。不过,没想到你们会在这种地方见面。等她好了,我一定介绍你们认识,筝儿说她也很想认识你呢~
Jack终于缓缓抬起了头,夹杂着悔恨、痛苦、忧伤、无奈种种情绪的表情让孟剑的心不由“咯噔”一跳,他立马意识到真的有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他小心翼翼的说,很严重吗?
Jack看着他的眼睛微微点了点头,可是,随即又补充说,不过,不要担心,我没有生病,生病的是她。茫然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孟剑才意识到他说的是古筝。Jack说,原来你就是她一直念叨的剑呵~原来世界真的很小,很小。
孟剑疑惑的问,你究竟在说什么啊?还有,还有Mary刚才说让你给我解释什么?我怎么统统听不懂?Jack将目光收回,望向了某个不知名处,在孟剑面前,他的声音连同他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悠远起来。他说,剑,其实,8年前我就和小筝相遇了......
听到那个不同的称呼,虽然有诸多疑问在脑海里盘旋,可是,孟剑还是选择安静的听下去,因为,他明白自己正在一步一步走近那些古筝不愿碰触的往昔里。
那一年的秋天,聂冰洋暂时结束了自己的旅行,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所以,在到达那个城市之后,他便找了家宾馆暂时住了下来。那段时间,白天他一直待在宾馆里不是补睡眠,就是抱着吉他联系曲子,有时候,还会即兴填个曲,写写词,生活倒也过得悠闲。
可是,到了晚上,他总是背了他那把旧吉他从哪些大大小小的酒吧和歌厅出入,他总是喜欢做在昏暗的角落里看着那一个个小小的舞台,在那些舞台上会有一帮和他差不多年龄的年轻人或唱或跳,用音乐调解着当下的气氛。那样的舞台真小啊,甚至有些寒碜,可是,这样又有什么关系呢?至少在那一刻,那个小小的舞台属于他们,他们暂时可以渲染自己的梦。
那天晚上,聂冰洋照例抱着吉他坐在角落里,他有些落寞的看着酒吧里的那个钢琴演奏者,看她的年龄,也不过十七、八九岁的样子,钢琴弹得确实不俗。聂冰洋看着那个女孩弹琴专注的样子眼神里全是羡慕。
也就是在那个时侯,门口突然出现了一阵喧哗,钢琴演奏也停了下来,为此,聂冰洋不由得一阵恼火,这完全是对别人的一种不尊重,不,是对音乐的侮辱,就像他老爸一样,不懂音乐不说,还一直不许他发展自己的兴趣。演奏被破坏,心情也开始郁闷,所以,他起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无意间瞅了一眼才发现门口的喧哗是因为一个女生引起的,门口光线太暗,看不清女生的脸,他听见侍者解释说,这里不允许未成年进入!女孩半天没有说话,只是执拗的想往里冲,保安只好把她往门外推。
聂冰洋快出门口的时候,酒吧的经理也恰好到了,他听见经理厉声说道,那个中学的学生啊?快打电话叫你家长或者办主任过来,小小年纪,不好念书,跑到这里来闹事!
女生终于安静了下来,聂冰洋不由的停下了脚步,他突然很好奇的想看一看这个女生的反应。
半天没听到回答,经理还在训人了,一看就是拿出了平时训员工的功力,一个高中生怎么能够招架得住?经理说,我已经打了电话,警察马上到,你不许走,有什么事和警察说吧。
一听经理因为一个女生还报了警,聂冰洋终于忍不住转过身看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女生。她站在经理强大的气场里显得及其单薄。她身上穿着一套米黄色的运动服,背上是个同色的旅行包,看上去鼓鼓的,像是塞满了东西,她脚上白色的运动鞋上全是尘土,怎么看都像是已经走了好久的路,聂冰洋疑惑地打量着面前的小女生,她的皮肤很白嫩,脸小小的,眼睛大大的,眼睫毛还很长,看上去十分乖巧、可爱的样子。
聂冰洋觉得自己的一个手掌也要比女孩的脸大。她一头假小子的短发有些凌乱,刘海更是因为汗水的关系紧紧贴在额头。聂冰洋看到女孩的眼神之后,聂冰洋心底自言自语的说,原来人的眼神可以清澈到这种境界呵,正因为那一份澄澈,所以,任何人都能够清清楚楚的看出女孩的情绪,带点委屈,带点忧伤,可是,那份倔强却是无论如何要明显得多。此时此刻,她好似并不关心自己的处境,对那些指责自己的人也好似根本没有看见,因为,此刻她看着的是酒吧里的一个方向。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除了几个喝酒的年轻人之外,聂冰洋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这附近大学的学生,前两天他还到那所世界上排名第十的财大逛了一圈,其他的不知道,校园环境的确不错,很美的一个地方。看了半天,那桌人除了有几个女生向这边看了几眼之外,并没有人走过来,看来他们互相也不认识。可是,这个女孩为什么一直盯着哪个方向呢?难道是在看别的什么人?正在他东张西望的时候,他听见那个经理尖声喊道,喂,小姑娘,不是说让你等着警察来吗?不许去,让警察送你回家。聂冰洋看到女生已经向外走了好几步,有保安欲上前拦阻,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女生突然回头又望了一眼里面的那个方向,聂冰洋看到了她眼中下落的泪水,晶莹剔透,连同所有的情绪,那一瞬间,她的眼神中只剩下浓浓的伤心和无助。
等聂冰洋回过神来的时候,女生已经往前走了,有两个保安也从后面追了上去,那个长脸经理还在后面大声喊叫着。看着女孩沉重的脚步,聂冰洋不由的也移动了脚步,一步,两步......一个想法刚刚飘过脑际,他已经付诸了实施,快跑几步撞开那两个保安,聂冰洋跑到女孩的身边说,我带你离开这里!说完,没等对方回答便拉起她的手向外跑出去。等酒吧的人反应过来,他已经带着女孩上了出租车,他们也已然追不及,聂冰洋谅他们也不会因为一个小女孩而真的惊动警察,刚才只不过是吓吓小孩子而已。
可能是受了惊吓的缘故,一路上,女孩都很安静的坐在后座上,低着头不看聂冰洋,聂冰洋小声说,喂,你怎么连一声谢谢也没有?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呢!说完,随手拍了拍她瘦小的肩膀,心里暗笑自己肯定是吃错药了,怎么会做出这么反常的举动。可是,他的手还没有碰到她的肩膀,女孩下意识的一躲,于是,聂冰洋才发现她浑身抖得非常厉害,抱着胳膊把自己缩成一团,而且,努力地在和自己保持距离。
聂冰洋有些失笑,本来是英雄救美的,可是,结果自己却被当成了大恶人。不敢再靠近她,聂冰洋只好用胳膊碰了碰她,然后小声说,你别啪,我只是看不过去一帮大人欺负一个小姑娘,告诉我你家在哪里,我这就送你回去。
半天没等到答复,聂冰洋也不敢再贸然去问,要是小姑娘突然喊叫起来,那他真是有一百张嘴说不清了啊!他不禁有些后悔,这年头做好事就是不容易,算了,权当自己一时发昏吧。她说,好吧,那我不问你,我在前面下车,你直接乘车回家吧。想着还是赶紧摆脱这个烫手山芋才是上上之策。听到这话,女孩的身体动了动,聂冰洋已经没有心情再去关心她,一心想着赶紧下车,赶紧回去洗个澡,好好休息。
到了一个路口,聂冰洋让司机停了车,付了车费之后便下了车,他刚想关上车门,可是,一低头,那个女孩也跟着他下了车,聂冰洋不觉诧异,问,你怎么下车了,不是让你回家的吗?
这时,女孩终于敢抬头看着他了,她的眼角还挂着泪痕,可见,刚才在车上一定又哭了,不知为什么,聂冰洋的心突然一软,没来由的有些心疼这个小家伙。于是,放柔声音,他又问说,告诉
哥哥,你家究竟在哪里,我送你回家好不好,都这么晚了,你明天不用上学吗?
本来以为小家伙跟着下了车是对自己的信任,可是,他问了半天她还是不肯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的摇头,到最后,聂冰洋有些着急了,他说,你倒是说句话啊,不是要急死人吗?不会是个哑巴吧?本来这一句是他发的牢骚,说的很小声,可是,显然女孩听到了,这才有些恍然大悟一般,急急放下背上的包从里面取出了纸和笔,借着路灯,聂冰洋看到女孩写道,我虽然不是哑巴,但现在和哑巴差不多,我的旧病复发了,想说也说不出来。看聂冰洋还一脸疑惑的样子,她又赶紧在纸上写,我身上没钱了,也没地方可去,您能不能帮帮我?借我些钱,以后一定会还给你!
没想到第一天见义勇为却救了个骗子,而且,一看那个眼神就知道绝对是个高手。重新打量了一遍女孩,他摇着头暗暗叹息,真是可惜了一个单纯的孩子,怎么变成了这样?原来骗子的眼神就该是这么清澈、纯粹,只有这样,别人才可以毫不设防啊。刚才进酒吧是假,骗像他这种神经病才是真吧。想到这里,他便乘女孩又低头写字的时候转身就走,听身后没什么动静,他便拔腿就跑,深怕她的什么团伙突然间冒出来,拦住自己的去路。跑到马路边,他赶紧上了一辆出租车,车子开动的时候,他还专门回头看了一眼,女孩还站在原地,手中握着纸和笔,表情惊讶的向这边望过来,她的眼眸还是那么清澈,清澈的让人有些不忍,聂冰洋强迫自己不再去看她,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
不知为什么,那天晚上捏冰洋一直睡得很不踏实,他总是梦到那个澄静如水的眸子,梦里的他好像在和谁生着气,一夜睡得极为不舒服。第二天早上醒来已经是10点多了,等洗漱完毕之后,也没心吃早点,抱起吉他撩拨了几下便又放下了,心里烦躁的不成,便走出宾馆,想到大街上去透透气。
可能是梦的关系,聂冰洋还专门跑到昨晚的那个路口看了一眼,没有那个小小的身影,于是,他也就安心多了,说你看你吧,还得忍受良心的折磨,人家小小年纪骗人都不带打草稿的,那个演技真是让人心服口服,幸亏昨晚自己反应快,不然,恐怕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搞不清楚。
转了一圈,聂冰洋觉得安心了不少,于是,他神清气爽的逛起了大街。
不知不觉间,聂冰洋又一次来到财大的门口,犹豫了一下,他还是走了进去,这个校园的景色真是让人留恋往返。慢慢走在林荫小道上,聂冰洋整个身心都打开了,完全处在一种享受的状态之中,不远处割草工人刚刚修完草坪,所以,空气中隐隐飘来一股青草香,花坛里各种花依旧争奇斗妍,好似完全没有感受到秋天已经悄然降临。
聂冰洋兴致很好,他几乎走遍了校园的每一个角落,偶尔迎面还会碰到三三两两的学生,他们蓬勃的朝气在年轻的岁月里是那么的难能可贵,聂冰洋看着他们,虽然自己比他们只大个三、四岁,他却从心底突生出一种陌生的沧桑感,觉得自己美好的大学时光就那样仓促的结束了,他毕业的那所大学在法国充其量就是个三流学校,早知道,他应该回国上大学才对啊......可是,又一想,他那个专制的老爸肯定是不会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