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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盯着少渊,“朕不去,但你可以去,你拿着朕的旨意前去安抚,如果你没有平息他的怒火,朕就拿你来问罪。”
少渊都气笑了,父子俩原来都是一样的,云靳风的毫无承担,疯疯癫癫,与他同出一辙。
“陛下觉得我去道歉,当真管用吗?”少渊忍住拂袖而去的冲动,怒气压下,“现在不是意气的时候,您心里很清楚他在朝中,在天下学子们心里的地位,如今徽国断交的事还没处理好,天下文人若群起攻之,会陷入何等乱局,您自己斟酌。”
他一拱手,“告退!”
说完,退到了门口转身大步离去。
“云少渊,朕命你去吴家好好解释此事。”景昌帝在他身后怒道。
少渊脚步凝了凝,回头道:“我会去,但陛下心里很清楚,微臣去没有用,陛下亲自去道歉才有用。”
“萧王这话荒谬,哪里有皇上向臣子道歉的道理?”
高亢微愠的声音传来,伴随着杂乱脚步声。
少渊抬头,只见魏贵妃领着宫人疾步走来,她一袭梅子青宫裙,绯色蝙蝠纹样绸缎褙子,因走得急步摇晃动,差点都打到脸颊上了。
魏贵妃是得知了朝堂上蜀王企图撞圆柱自尽的消息,急急忙忙便赶来了。
一路上杜公公与她说了经过,虽知是云少渊救了自己的儿子,但这样的情况出手本来就是应该的。
她并无感激之情。
倒是还没来到御书房便听到云少渊竟叫陛下去臣子家里头道歉,简直荒谬。
这件事情本来就是吴大学士不对,是他煽动群臣针对靳风,靳风一怒之下才会打了他。
身为天下学子的楷模,犯那口一舌之业,也是罪有应得。
她站在少渊的面前,抬起头冷然道:“萧王,本宫问你,是不是任何差事都一定能办成?若办不成就要被口诛笔伐群起攻之?”
“本宫再问你,这段日子他负责招待使者团,劳心劳力,得过一句赞赏没有?这一次鲁王世子设局陷害,他是不是受害之人?负责谈判的官员有十数人之多,出了事,为什么只问他一人的罪?”
“你们逼得他在朝堂上触柱自尽,差点害死了他还嫌不够?如今还来逼陛下去跟一个冥顽不宁的老臣子道歉?你置天家帝王威严于何地啊?”
“若人人效法,随便骂一句打一下都要陛下亲自去道歉,以后便有造反之逆臣是否也打不得杀不得了?枉你掌着兵务,军中违反军纪也要打军棍甚至杀头,却不知道帝王掌有生杀大权?是你不知还是你故意要奚落陛下的尊严?”
“吴大学士虽是朝中元老,但蜀王与他始终君臣尊卑,他咄咄逼人在先,便打一下又有何过分?他不依不挠的,是想威逼谁啊?”
少渊回头看了一眼景昌帝,见他没有想要阻止魏贵妃干政的意思,便把头转了回来,看着一脸兴师问罪的魏贵妃。
“贵妃问了很多,本王只问你一句,是否以后所有皇子犯错都可以用云靳风的标准来论?”
魏贵妃一滞。
少渊再问:“你用君臣尊卑来形容云靳风与吴大学士,本王算你说得对,那么本王与魏国公府算不算君臣尊卑?”
魏贵妃眸色慌乱了一下,“你也不能这么说……”
“你不就是这么意思吗?”少渊眸色冰冷,“本王只驳斥你这些,至于陛下要不要去跟臣子道歉,取决于陛下是否心胸宽广,是否知错能改,与帝王尊严无关,百姓也不会因此轻视陛下。”
他收回眸光,淡淡地道:“当帝王不一定都要高高在上,有天威之余,也要亲民爱民,此事尚有转圜的余地,往陛下权衡利弊,三思而行。”
说完,他便迈步要下石阶,却不料那魏贵妃竟是拦在了他的身前,怒斥道:“萧王你实在放肆,在陛下面前竟敢……”
“滚!”
少渊倏然喝道,眼底凝了彻骨寒意,不复往日的温润清冷,战将之威尽露,吓得魏贵妃心头打怵,哆嗦了一下,竟不自觉地就退开了。
待少渊走远,她心头还慌着,自知丢了颜面,但喉咙像是被扼住了一般,发不出声音来。
景昌帝心头焦灼烦躁,少渊便凶他的女人,他也没有在意,顾不得在意。
待魏贵妃哭着进来,他便更觉得厌烦,“你又做什么?”
方才她义正辞严地说那番话,他都听见了,歪理正说,只让人觉得无理也要纠缠三分,丢人得很。
她不是来解决问题的,她是来增加难题。
魏贵妃哭着道:“陛下莫非没瞧见么?萧王他大逆不道,以臣子的身份斥责陛下,还凶了臣妾。”
景昌帝一腔怒火再也忍不住,冲她发了起来,“不凶你凶谁?你想想你都说了什么?他接待使者团,是职责所在,谈判失败没人怪罪他,但他搅这一出来,断了两国关系,不追究他追究谁啊?他的功要人赞赏?是什么功啊?陪伴着鲁王世子吃吃喝喝的功劳吗?”
魏贵妃怔住了,随即哭得更甚,“陛下也这么说,那谁人还能给咱们儿子出头啊?他都差点触柱而死了,他也是被骗的,第一次办差没办好,也在情理之中,可鸿胪寺那么多人都没看着他……”
景昌帝一拍桌子,怒得是青筋突显,“你怎不说魏国公府那么多人没看着他?要追究鸿胪寺,就先追究魏国公府,你是不是要这样祸延到他们身上?”
一听到牵连到魏国公府,魏贵妃便不敢再做声,只垂着眸子哭泣。
景昌帝见状,不禁想起兰妃说的话,是啊,她心里头惦记的永远只有娘家。
这件事情若要大兴问罪之师,首先就要问魏国公,她舍不得了,宁可委屈自己的儿子了。
“你回去吧,这里是御书房,你一介后宫妇人,总到御书房来做什么?”
魏贵妃错愕,这御书房她也不是头一遭来的,以往能来,如今怎么就不能来了?
她委屈地道:“陛下,臣妾也是担心您。”
景昌帝淡冷地道:“担心有什么用?你帮得上什么忙?只会添乱,往后不可再到御书房来,否则被朝中官员见了,又该说朕了。”
魏贵妃道:“陛下往日也不怕他们说。”
“你烦不烦?”景昌帝抬起头来,见她眼底盈泪,一副说不出的可怜模样,有些心疼,但更多的是心烦,“翁宝,送贵妃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