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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富贵游轮(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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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艘白色的豪华游轮停在秋日下的万州港内,那游轮上飘扬的彩旗显得绚丽而喜庆。

    我站在岸边,叉着腰感受着江风的气息,感觉整个人也神清气爽起来。

    “欧阳,什么时候上船?”唐振国坐在行李箱上,一边抽着烟一边问我。

    我看着波光粼粼的江面,大声说道:“走,登船!”

    我和唐振国为什么会坐上一艘游轮呢?这事还要从一周前说起。

    一周前,天富实业集团的老总陆天富的小儿子陆飞齐被人绑架,绑匪要求陆天富提供六百万的赎金,而且不准报警,否则就撕票。

    陆天富当时找到了我,希望我能配合他的私人安保队找到绑匪的具体位置,并救出陆飞齐。

    我通过对陆天富与绑匪通话过程中,听到的大型机械和特有的货轮鸣笛声,判断出了绑匪应该是在货运码头。再通过对陆飞齐短暂的通话中,从他沉闷且略有叠音的声音判断,陆飞齐是被关在一个狭小的封闭空间。而货运码头的狭小空间,很可能就是在集装箱内。

    在对货运码头的秘密调查中,排除装有货物或者经常使用的集装箱后,我找到了一个废弃在码头角落,而且破旧的集装箱。从有人拿着干粮进入集装箱,我便判定,陆飞齐就被关押在这个集装箱内。

    之后,陆天富的私人安保团配合唐振国例无虚发的飞刀,成功擒获了四名带枪的绑匪,并顺利将陆飞齐解救出来。

    因为在解救过程中,难以避免的在货运码头发生了枪战,虽然过程中没有人员死亡,但是受伤的人确实不在少数。如果不是唐振国的飞刀在关键时候发挥作用,后果不堪设想。

    这件事我受到了老吕的严厉批评,不能说是批评,简直就是暴跳如雷的向我劈头盖脸的臭骂,而且盛怒之下的他,还终止了我与刑侦队的顾问关系。

    这让我意想不到,也很尴尬。不过说实话,货运码头那场只有在电影里才能看见的枪战场面,搁在现实中,的确让这个维护世界和平的老吕有些措手不及。这种事情,会对社会安定造成多大的冲击,会给警方造成多么沉重的舆论压力,这都是无法估计的。

    不过事后却没有老吕想的那么严重,因为陆天富不知道利用了什么手段,把整个事件压到风平浪静。不过这也多亏这起事件中没有人员死亡,否则再大的能耐估计也难以抹平。

    陆飞齐被绑架一案解决后,陆天富很是感激我和唐振国,直接给了我们三十万元人民币的酬金。我是欣然接受的,因为这是我和唐振国拼死挣回来的。而且老吕停了我与警方的合作关系,这笔钱也能解一解燃眉之急。

    其实这三十万,真正解决的燃眉之急是唐振国买房子的首付。他是真打算和迟雪过了,并开始筑建爱巢。他看上了江南新区一高档住宅小区的房子,首付正好三十万。

    当然,陆天富除了给出这三十万元的奖金,还送给我们两张‘长江神龙号’豪华游轮的头等舱船票。

    要知道这‘长江神龙号’可不是一般人能坐上去的游轮。对于这艘豪华游轮,即使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到船票。

    因为这艘‘长剑神龙号’,是专门给顶级富豪享用的旅游船。而这些顶级富豪成立了一个叫做‘瑞阁’的组织,只有加入了‘瑞阁组织’的富翁,才能享受乘坐‘长江神龙号’的待遇。不过据说要加入‘瑞阁组织’,不光是要一千万的入会费,而且名下的资产不能少于八十亿人民币。这超高的门槛,也让‘瑞阁’成为世界上知名的富豪组织。

    这艘长江上的游轮虽然比海上的游轮要小一号,但是其奢侈程度却一点不比世界上著名的豪华游轮逊色。

    我登上游轮后,发现甲板上都是铺设着带着丁香味的精美地毯。游轮边沿的扶手也都是圆润精致,全然不像我之前搭乘的游轮那般锈迹斑斑、坑坑洼洼。

    游轮上的服务员热情的接过了唐振国的行李箱,他的动作娴熟而且沉稳。从这几名年轻的男服务员身形,我能判断出他们一个个都是拥有健硕肌肉的硬汉。这些肌肉喷张的汉子能屈尊在一艘游轮上当提行李的服务员,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其薪酬肯定是惊人的。

    在很多富翁的眼里,他们觉得服务员应该是需要拿高薪酬的,因为服务员所兜售的是自己的尊严。他们认为,在这个倡导人人平等的世界里,降低自己的尊严,和颜悦色的为别人服务的人,那就应该获得更多的金钱回报。

    当然,这个理论只能存在于少数思想进步或者是思想超前的人身上,而且这些人的钱已经多得对金钱的概念淡漠了,所以他们更关注的是人和人性。

    在夹板上走了几步,就有一位身着燕尾服的绅士微笑着向我们走来。他用发亮的银色盘子端着香槟和酒杯,在走近我们的时候,他微微弯腰,为我和唐振国分别递上了一杯。

    我瞥了一眼香槟瓶,发现这是一瓶玻尔科夫桃红香槟,其名贵程度不言而喻。

    我拿着高脚杯,趴在船舷上,慢慢的品味着这杯玻尔科夫桃红香槟的美味。不过唐振国却没有那么好的闲情雅致,他早就一口喝了,并且让那位绅士再为他满上一杯。

    此时,一位略显肥胖,脖子上挂着的不知是貂毛还是鸡毛掸子的女人,步态高傲的从我们身边走过。

    我能看见她用十分鄙夷的神色看了我和唐振国一眼,我知道她这样看我们的原因。这样的女人,显然是贵妇阔太,这种女人拥有一双对品牌服饰极具洞察力的慧眼,她们能随便的瞟一眼,就知道你身上穿的是不是上流品牌的服饰。这是她们多年在富足阶层摸爬滚打所练就的火眼金睛。凭着这双火眼金睛,她们就能够判断出别人的富贵程度,从而选择自己的择友方向。这或许就是为什么进入上流社会的人,必须打造一身奢侈着装的原因了。

    显然,我和唐振国是入不了她的法眼的。因为我穿的是一件在新世纪百货买的风衣,至于是什么牌子,我也不记得了,其实价格对我来说不算便宜,花了我将近一千元人民币。

    而唐振国,依旧穿的那件他钟爱的黑色夹克和那条深蓝色牛仔裤,其实在我看来,他的这身打扮是很不错了。当然,对于那些恨不得把黄金穿在身上的人来说,这显然是不值一提的。

    端着香槟酒的绅士见到这个胖女人,微微的向她欠了欠身子,胖女人根本就没有看这位绅士。因为在这个胖女人的眼里,这位绅士只是一位低贱的侍者。

    在这个胖女人走了以后,我将高脚杯放到了绅士的银盘上,笑了笑问道:“刚才走过去的那位贵妇人是谁?”

    绅士用带着白手套的右手扶了扶银盘上的高脚杯,然后将右手又负在后背说道:“那位女士名叫陈春菱,是寰球油业集团董事长,陈之亚的千金。”

    寰球油业集团我是知道的,这个企业在短短的五年时间就跻身到世界五百强企业,其公司遍布亚非欧三个大陆,主要以运营石油以及与其相关产业为主。据说该公司正在迪拜进行最大的海外分公司建设。

    难怪这个胖女人会有如此高傲和目空一切的眼神,原来是有一个鼎好的爹。

    因为游轮奢侈又宽敞,所以我饶有兴致的在夹板上多转了转。我发现游轮上的旅客,大多走路都是昂首挺胸,显出一副君临天下的样子。看来这些富豪谁都不愿输了气场。

    只是我和唐振国的气场就略显不足了。当我们走到船头,迎着秋日和风,点上我们那只龙凤呈祥香烟的时候,站在旁边的几个人居然快步的,带着鄙夷神色的走开了。

    难道我这香烟的味道是臭的?还是我的身上有什么异味?

    我装模作样的闻了闻两边腋下,对唐振国露出一脸嬉笑。

    而唐振国的脸上,却是表现出一脸的无奈。

    “朋友,那些人都是些势利眼,别理他们。如果你们不嫌弃,抽我的烟如何?”此时一个身着白色西服套装,穿着白皮鞋,带着白色绅士帽的男子出现在我们的身旁。

    这一身白让我想起了一句童谣:欧阳克,一身白,又耍扇子又耍蛇,走起路来像右客。可以说,这种一身白的形象,在小说和影视剧中,大多数是反派角色。

    不过他唇边的那两片浓浓的小胡子却让我倍感亲切。我几乎要急切的询问他这胡须为何会如此的浓密而整洁。反观我这胡子,说好听点是放荡不羁,说难听点就是邋遢颓废。当然,我不是真的邋遢和颓废,我只是不善于管理而已。

    而他接下来的举动让我和唐振国都对他产生了好感。

    因为他分别递给了我和唐振国一根雪茄。我对雪茄是有一定研究的,主要是方便在案件中的侦破,当然也稍稍的受到了我的偶像,福尔摩斯先生的影响。

    这位白衣男子给我们的雪茄名叫特立尼达,是古巴雪茄之一。特立尼达的来历至今仍是一个谜。传闻古巴领导人卡斯特罗在此品牌创立之后,将其替代科伊巴作为致赠各国首脑的独家礼物。但在1994年夏季《雪茄客》杂志对卡斯特罗的专访中,他否认了上述说法并说自己仍然非常乐意将科伊巴雪茄继续提供给那些酷爱雪茄的亲朋好友。1994年10月,在马文·沙尔肯的巴黎“世纪之宴”上,有164位嘉宾有幸品尝到此雪茄。此品牌的首创雪茄仅有一种尺寸:Laguito?No.1。与科伊巴的Lancero尺寸相近。它比所有科伊巴雪茄采用的茄衣颜色都要深,口感丰富,带有土味。在场的嘉宾品尝后,一致认为它似乎更适合餐后享用。从1980年起,Trinidad是专门供给外交官使用的雪茄。直到1990年代的后期才推广于世界的市场。它是由El?Laguito工厂所生产的,也就是生产Cohiba的工厂,这个品牌的特征是这款雪茄只有一种尺寸,也就是Trinidad?Fundadores。结构均衡是这款雪茄备受赞赏的原因。

    在接过雪茄的同时,站在旁边的侍者就恭敬的走到我们面前,娴熟的为我们的雪茄拆帽点火,服务细致周到。

    的确是很不好意思,这只特立尼达雪茄到手后,我那只还未抽完的龙凤呈祥香烟只得被我无情的弹到了漫漫长江水中,消失无影。

    我们三人满足且悠闲的趴在船舷上。感受着秋日的温暖与江风的舒爽,抽着浓醇的雪茄烟,听着长江的水浪拍打着船体的哗啦声响,那是一种惬意,也是一种享受。

    “还未请教。”我转过身子,看着站在我们三人中央的白衣男子说道。

    “牧秋白。”白衣男子吐出浓浓的烟雾说道。

    这‘牧秋白’三个字怎么让我感觉像是武侠小说里的人名,我有一种感觉,这绝非是他的真实姓名。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呢?演员也都有艺名,他们甚至连姓氏也都更换了,就是为了好听和更加符合中国传统姓名命相学。

    这‘牧秋白’一看就是混迹在上流社会的倜傥人物,给自己取一个与众不同又朗朗上口的名字也没什么坏处。

    “我叫欧阳揭,这位是唐振国,多谢你的雪茄,很不错。”才相识的人交换姓名是起码的礼貌与尊重。

    “欧阳揭,是杰出的杰吗?”牧秋白右手两指钳着雪茄烟问道。

    我弹了弹雪茄烟灰说道:“不是,是揭露的揭。”

    我话音刚落,这位全身白的‘牧秋白’忽然哈哈笑了起来说道:“你这个揭字用普通话说出来可不怎么好听啊,‘欧阳揭’,好拗口的名字。”

    的确,‘欧阳揭’这个名字用普通话说出来的确有点奇怪,‘欧阳揭’,‘欧阳街’!

    我笑道:“我的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万州人,这方言念出来的‘揭’字可是与‘杰’字没什么区别。”

    “哈哈,说得很有道理,不过你这个‘揭’字可比‘杰’字要新颖得多,很符合我对名字的审美观。交个朋友吧!”牧秋白一边说道,一边伸出他那双白皙修长的手。

    这是一双不一般的手,手部的肌肉轮廓线条十分明显,虽然白皙,但肯定不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特别是他手指上的指甲,修剪的圆润而整齐。显然,这是一双懂得乐器的手,而且是一种弹奏式的乐器。

    当我与他握手的时候,我能感觉他五指间的力量,不强不弱,恰到好处的体现出一个男人的阳刚之力,却又不失对握手一方的尊重。

    我觉得眼前这个人不可小觑,他连在握手这样随意的动作上都如此注重细节,可见其心思的缜密。这样的人忽然与我这个在游轮上看起来不名一文的人主动接触,他有什么目的吗?我决定先试探他一下。

    我紧紧的握着他的手说道:“你是一名钢琴师,而且你心细如发,总能在嘈杂纷乱的环境中观测到与众不同的景物。不过恕我直言,你对自己的外貌、语言甚至是自己的姓名都有着极为严重的虚荣心,你不愿意将这些最直接的东西以不满意的方式呈现给别人。所以我能断定,‘牧秋白’这个名字仅仅是你的化名。”

    牧秋白听了哈哈大笑,他收回了与我相握的手,用一种异样中带着兴奋的眼神看着我说道:“如果是别人,他们肯定会以为你是在跟他握手的途中,窥看了其大脑内的信息,大多数人会以为你有读心术。”

    我笑道:“读心术显然是不存在的,那么你又是怎样认为的呢?”

    他缓缓的说道:“你的观察力很强,在我递给你雪茄的时候,你就以一种探究的眼光去看这只雪茄,我猜你肯定是知道这种雪茄的,我相信你也叫得出它的名字。在我伸出手准备和你握手的时候,你的目光在我的手掌上停留了1.6秒,我知道你在观察并分析我的手。当然,内行人一看我的手就知道我的职业,我并不惊讶。但是你没有一双与我相同的手,显然你不是我的同行。之后你将观察出来的线索进行分析解剖,这明显是你的职业病。或许你自己感觉不到,你以为自己只是在对看到的事情做出合理的剖析,但是在外人看来。你这是赤露露的卖弄。你是一个侦探,而且是一个很自负的侦探。我觉得这个‘揭’字就很符合你的身份,我甚至怀疑这个‘揭’字是不是你的父母给你取的,或许他们之前真的只是给你取了一个杰出的‘杰’字。”

    我几乎是愣在了那里,这‘牧秋白’的一通抢白居然让我有些哑口无言。因为在我对案件以及细微观察后得出结论时,我的内心深处的确有着一种卖弄的感*彩在里面,我从未否认过,却也从未承认过。

    不过我是一个不甘示弱的人,虽然他抓住了我所有的破绽进行毫不留情的反击,但是在他的反击过程中出现了一个极其不严谨的错误,于是我笑了笑说道:“你说得都很准确,但是你所说的,我的目光在你的手掌上停留了1.6秒这个概念,我不能苟同,你有什么理由证明我停留的时间是1.6秒,而不是1.7秒?所以我认为,在你奚落我的话中,也有哗众取宠的成分在里面。”

    “哈哈哈哈,你很有意思。的确,你的目光在我的手掌上是否停留了1.6秒只是我胡乱说的,我以为一个精确的想当然的数字会更加具备说服力,看来在你面前是行不通的。不过我觉得你找这么一个破绽出来,是不是有些过于牵强了。就如同王婆骂街一般,拉出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借题发挥。”牧秋白的言语很是犀利,我怀疑他不是一个钢琴家,而是一个诡辩家。

    我是一个顾问侦探,我所掌握的侦破分析能力不是用来与一个诡辩家进行辩论的。

    我笑了笑,没有再接他的话茬,而是转移到另外一个话题上:“这只特立尼达古巴雪茄的确很纯正。”

    “嗯,今天的天气真不错。”他也巧妙的,用一种最传统的化解尴尬的话语,将我们之间的诡辩化解开去。

    在我们说话之间,唐振国可没有那个闲心听我们之间的互掐。他趴在船舷上,目视着远方,独自享受着那只特立尼达雪茄给他带来的舒适。可以看见他的雪茄烟明显比我们的短了不少。

    虽然我与牧秋白之前的对话充满了*味,但是我明白,能在人海茫茫中找到一个与自己臭味相投,或者是相抵的人,是很不容易的。看来这次‘长江神龙号’的七天之旅不会无聊了。

    神龙咆哮,江水翻滚。

    ‘长江神龙号’的汽笛轰响,发出高亢的连续轰鸣,渐渐的离开了万州港。

    在牧秋白的提议下,我们来到了游轮内部,找到了幽静奢华的游轮咖啡舱。

    唐振国本想去喝酒的,因为凭借‘长江神龙号’的船票,我们能免费享用游轮上的一切吃喝玩乐。唐振国也是因为经不起美酒的诱惑,才狠心抛下小糖糖和迟雪的。当然,这个事情我之后会向他提出批评,同时会转告迟雪,让他回去跪搓衣板的。

    最终他没有选择单独行动,仍是和我们在一起。可能他也察觉到了周围这些人的异样眼光,与其独行受辱,不如与我共进退。

    进入咖啡舱前,绅士一般的侍者将我们未抽完的雪茄烟好好的存放了起来,其实我现在对特立尼达雪茄烟的渴求度远远是超过咖啡的,但是牧秋白说在喝完咖啡以后,再抽特立尼达雪茄,会另有一番滋味。

    我姑且一信。

    咖啡舱的气氛很是典雅,悠扬的钢琴声是贝多芬的经典曲目,《他的摇篮曲》。当然这钢琴声绝非是音响播放出来的,而是一位年轻性感,却又不失高雅的女士,在一架金色的大三角施坦威钢琴下演奏出来的。

    咖啡舱里的富翁和名流此时都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位年轻的女士。在我看来,这些人,特别是这些男人,他们并不是在听这天籁一般的独奏,而是在用眼睛亵渎坐在钢琴前的这位不落凡尘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