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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
曹不二缓缓从外边又走了进来,手捏绣花鎏金刀,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状,九面佛的眼神就变得不太好看了,锐利的扫过曹不二,五指捏得啪啪作响。
“我没有背叛你。”曹不二淡淡说了一句。
九面佛面色死寂:“现在就去。”
“佛爷,我厌倦了,杀任何一个人我都已经厌倦了。”
“如果可以,你也放下吧,仇恨解决不了什么东西。”曹不二低声道,还叹了一口气。
“是我看错你了。”九面佛的嘴角掀起了一抹讥讽。
他这些手下,唯独看重曹不二一个人,几乎当成了半个徒弟来培养,可是到头来他还是感觉到了背叛。
现在的九面佛几乎处于暴走的边缘了,只不过身为武道宗师他知道要如何调整自己,与面前这人决一胜负。
曹不二缓缓上前,抬起头直视九面佛。
眼神说不清的坚韧与清澈,仿佛什么都不可能再左右他的意志了。
咬牙道:“承你大恩,才得以活命,才得以在武道走到今天这个高度。”
“这些年我替你做了不少事,算是偿还了一半,还剩一半我现在给你。”
说着,他的眼中浮现一道凶光,五指捏的刀柄砰砰作响。
九面佛微微蹙眉,他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但张了张嘴巴没有说什么。
不二不二,说一不二,他是知道曹不二的心性的。
“唰!”
鎏金刀出鞘,如圆月斩下,落在曹不二的右手上。
随而一抹鲜血溅射出来,他直接斩断了自己的整条右臂!
“啪啦!”
鎏金刀头一次从他的手中摔落。
曹不二的面容痛苦,额头青筋暴露,冷汗横流,但硬生生是一句痛都未曾吭过。
“你何苦如此?!”
九面佛说话有着压抑的愤怒。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被他培养成这个样子的曹不二,再不济也是一件瑰宝,现在却自残了。
曹不二突然就笑了起来,笑得有些凄苦,笑得有些释然,双眸与九面佛直视,再无压力。
“昔日因,今日果,我都还你!”
说完,他身下的血迹无数,以独臂撑地,缓缓站了起来。
那柄刀,曹不二没有再捡起,踉跄着步伐走了出去,十分艰难。
这一刀惊的不止是九面佛一人,徐平安看见也是一阵的沉默,心中不免持续叹息。
就算李归尧,怕也有几分惋惜。
江湖薄命,自古如此。
每个人都有羁绊,都有心魔,他曹不二算是放下了。
此刻,李归尧已经趁机给李骥疗了伤,不会有生命危险,只是需要时间来调息。
九面佛看着地上染血的鎏金刀,神情呆滞,手掌微微有些颤抖。
他想起了一些往事,当年那个跟在自己身边的小家伙,扬言要替自己杀尽一切敌人,要以命报答他,要为他养老送终。
可现在,一去不复返。
“真的是我错了吗?还是你背叛了我?”
他心中复杂苦涩,没有再去阻拦曹不二,有一种人走茶凉的挫败感。
呆滞了良久,他回头看了看高处的九面佛像。
“曾经旧太子信佛,这九面佛身也是他最为崇敬的佛像,所以我在这里建造了这么一座佛像,祭奠他,祭奠太子妃,祭奠他的嫡长子,祭奠那些死在宫斗中的所有人。”
“昔年,我曾步入一流高手境,可我却无能为力,只能自己像丧家之犬一般的逃出来。”
“甚至连明昌太子的托孤,我都未能完成,这是我的一生之痛!”
“还在一场大火中,我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说到这里,九面佛平静的吓人,语气更是冷淡。
说完,他伸手伸向自己的脖颈,用力撕扯,竟然扯下了半张脸皮,露出了自己真正的模样。
他的左脸几乎被火烧成了怪物,看起来十分渗人,这走出去能让婴儿止啼,鬼哭狼嚎的。
睁着一对摄人的眸子,又道。
“你们有经历过这样的痛苦吗?没有吧哈哈!那你们又凭什么指责于我?”
“既然你们认为,很多人都是无辜者,那东宫的那些人是否又是无辜者,尚在襁褓中的皇太孙又有什么错?”
“尔等口中号着大义,管着不相干的事,以为是救世主吗?”
“既然如此,为何你们又不为他们复仇,去找一找那文武大帝的麻烦?你们这些自称侠客的人,不应该就是该管一管这不平之事吗!”
“天下人皆知那狗皇帝继位乃是弑嫂害兄,人人应得尔诛之,这罪孽比什么不大,为何你们又不出现?”
九面佛的嘴角浮现一些讥讽,一番话尽是在质问,说完便转身一脚一步的走上了台阶。
徐平安这一次选择了沉默,一是李归尧在,二是此事若论起来,的确很难说得通。
但天地就是如此,充斥了不公平,更不要说什么帝王家了。
李归尧面容很平静,古井无波,突然就道:“中原十二道,春秋之下,山鬼嘶吼,民妇啼哭,仇怨甚多,哪里没有不公允的事,哪里没有不全事。”
“你又怎么知道我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痛苦?”
闻言,九面佛转过了头,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徐平安也眉头一挑,听出了弦外之音,不免震惊。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师傅李归尧是一个极有故事的人,但听这口气像是也曾陷入无尽黑暗之中。
“我若如你,是不是也要屠戮天下苍生?”
“那是文武大帝欠旧太子的,你不要找错了人。”李归尧说时很是平静,没有愤怒没有追忆。
仿佛一切都已经是过眼云烟。
“呵,扬荆二地所做之事我丝毫未悔,也没有觉得错过。”
“就是恨,恨不能将那文武大帝亲手斩于马下,现在有一个武道宗师来此,再不济黄泉之下也算有个伴了,不亏。”
九面佛哈哈大笑,那眼神似乎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听着宫殿外冲天的喊杀声,以及这里的死寂,他难免生出了人走茶凉,疲倦的感觉。
“我无意与你斗个你死我活,今日前来,只为我这两个徒弟,当然如若你能放下那便最好。”李归尧负手而立,淡淡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