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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穷水尽凝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人逢绝境坏事多,看似坏事却好事。
进到“阴阳宫”,只见向山穿戴整齐,笔直地躺在太极石上,像熟睡一般,但面色苍白,全身都已经冰冷僵硬,早就没了呼吸。
向山身上洒满了花瓣,形状看似玫瑰,但颜色却是由七彩之色混杂而成,无香无味。
细看时,向山身上的花瓣有说不出的妖艳,竟透露着一丝丝诡异。
夏宇龙顾及不上其他,他静静地看着向山的遗体,心里有说不出的悲痛,他沉默良久,也只能接受眼前的事实。
若是姚半仙不告诉他实情,突然带他来见向山,他心里定会毫无准备而嚎啕大哭,但此刻夏宇龙的心情是平静的,也是复杂而悲凉的。
要知道,在八个师叔当中,向山师叔对夏宇龙最细心,小时候他和爷爷来乾坤派玩,向山第一个将他揽入怀中,陪他一起捉蛐蛐,陪他一起下河捕鱼。
在河里学游泳,向山双手护着他,然而,仙儿总是嘻嘻哈哈地在岸上丢石子捣乱他们。
有好吃的向山也会为夏宇龙留着,向山与夏宇龙的关系与其说是叔侄,倒不如说是父子或兄弟。
想到曾经的一幕幕,夏宇龙眼中噙满了泪水,他跪拜于地,哽咽道:“师叔,宇龙来看你了,宇龙来迟了……”说着,他又磕了几个响头,额上渗出了血丝。
姚半仙把夏宇龙扶了起来,说道:“你师叔会理解你的。”
夏宇龙看着向山身上的花瓣,好奇地问道:“姚爷爷,师叔身上为何洒了这么多花瓣,是在为他治病吗?”
姚半仙摇了摇头,叹道:“这花瓣当然救不了他的命,只能护住他的身子,不让身体腐烂了,这叫冥灵真花,开在卯时,也就是天快亮的时候,这个时候阴气即将退去,但势头仍盛,阳气却对阴气的包容达到了极致,阴阳通过互化,产生了一种阴阳纯和之气,在鬼门关附近便突然盛开了这般艳丽的花朵,半个时辰过后,全都又消失不见了。”
夏宇龙赞叹道:“这花竟如此奇特,若是早些知道,爷爷的身体也可得以保全了。”
姚半仙道:“原先我们也并不知晓,这还得感谢阴阳二老……”
姚半仙向夏宇龙说起了阴阳二老的事情。
那天夜里,向山已经断气,整个乾坤派沉寂在巨大的悲痛之中。
张仙开出了医治向山的秘方,大伙按照秘方各自奔忙,有的上山采草药,有的在为向山清洗伤口。
姚半仙和记恩在堂屋中来回踱着步子,他拿着秘方看了又看,不知如何是好,秘方提到的要点让他十分为难,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手中的感念棒微微抖动了起来,于是向感念棒的指向看去。
有两个身穿黑长袍的人自门外走了进来,一个是老妇人、一个是老者,老妇人手中还捏着个小袋子,定睛细看时,二人却像浮在空气中的影子。
老妇人面容慈祥,她走上前来自称是阴阳二老,那老者面目较为古怪,他也抢上前来说话,他说,他们是特地前来取走向山魂魄的。
记恩听了颇为生气便回了他们的话,说道,我乾坤派容不得你们胡作非为,要饭倒有,索命的话就到别处去吧。
老妇人对着记恩礼貌地笑了笑,便转头去嗔怪那老者说话粗鲁,不懂礼数。
老妇人数落了老者一番,然后又转过头来,笑道:“你徒儿的阳寿已尽,我们必须带回他的魂魄,让天地公断,好让他早日投胎做人,免得他会变成孤魂野鬼的。”
听说是“阴阳二老”,姚半仙不敢怠慢,他学识要比记恩广泛得多,在《天岚古经》书上对“阴阳二老”是有记载的,“阴阳二老”诞生开天元年,也就是万物诞生之初,不知要追溯到何年何月去了,现今得一睹二老的真容,真是三生有幸。
姚半仙拱手跪地,表现得又惊又喜,他磕了几个响头,颤声道:“原来是二老光临寒舍,有失远迎,还请二老恕罪,我记恩哥学识浅薄,不懂礼数,敬请二老不要往心里去……”
说着,姚半仙扯了扯记恩的裤脚,示意他向二老跪下,记恩这才知道上门来的不是好惹之人,他急忙拱手跪地表示了歉意。
阴阳二老笑道:“不知者不怪,不必往心里去。”
姚半仙心想,若能从“阴阳二老”身上学到一些本事,岂不是件大快人心之事,若是他们不同意,就拿向山的魂魄来交换……
想到这里,姚半仙的额头惊出了冷汗来,他真不敢相信,为了一己私利,竟然会萌生如此肮脏的想法?
姚半仙迎上了笑脸,说道:“请二老到堂屋中暂作歇息,喝一杯茶,让我们为二老接风洗尘,至于徒儿向山的魂魄再做商议,如何?”
老妇人笑了笑,说道:“半仙,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们还不知道吗?”
老者接话说道:“你是想……”
“想什么?”老妇人瞪了老者一眼,“这个时候就要给半仙留一些面子,同为修行之人,何必把话说明,让他自己参悟去。”
“是……”
老者嘿嘿一笑。
姚半仙一脸尴尬之色,暗自感叹道,阴阳二老果然不凡,竟然能看到别人心中的杂质,他不自然地笑道:“让二老见笑了,二老请!”他主动让出路来,示意阴阳二老进堂屋喝茶。
老妇人摇了摇头,说道:“我且问你,你徒儿向山的魂魄让不让我们带走,若是不把他带走,他可真成孤魂野鬼了。”
姚半仙面色一沉,不知如何作答,他思索片刻,反问道:“我徒儿向山的性命还能救活吗,请二老指点迷津?”
老者笑道:“你徒儿的性命固然是救不活了,不过倒是还有一个办法……”
还没等老者说下去,老妇人抢先说道:“你话又多了,这是他徒儿的尘缘,我们与他非亲非故,岂能干涉,如果事事如此,岂不有违背天道了么?”
听了“阴阳二老”的话,姚半仙突然觉得,二老的话是在提点他,他的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
“请随我到亭中来……”
姚半仙厚着脸皮,领着“阴阳二老”来到院中的八卦亭坐下,记恩端上了上好的茶水。
扑通一声,姚半仙跪在了“阴阳二老”的跟前,虔诚地道:“小仙自认与二老投缘,恳请二老收小仙为徒,小仙为两位师父磕头了!”说着,他扑通扑通地磕了几个响头。
“噗……”
老者把喝到嘴里的茶水喷了出来,惊异并嘲讽道:“什么……就凭你,凭你就想做我们的徒弟,你资质太差,心术不正,不配做我们的徒弟,还是免了吧。”
老妇人“唉”了一声,看着老者嗔道:“都这般岁数了,别老是一惊一乍的!”
老妇人转过头来,看着姚半仙问道:“半仙的道行已是十分了得,何故又萌生拜我二老为师的想法?”
姚半仙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发表了一番慷慨激昂的说辞:
半仙自幼心系众生,见不得悲怜之事,从小熟读各类奇书,梦想有朝一日道行精湛、普度众生,奈何半仙悟性愚钝,至今道行粗劣浅显,收得八名爱徒,创建我乾坤派,八个爱徒心存善念,谨遵师命,颇有修为,江湖人称君子八剑,只是半仙技艺欠佳,恐将误人子弟,耽误了徒儿们的前程,而今中原西陲动荡不堪,民不聊生,这龙古镇上死的死、逃的逃,已成鬼窟,我欲驱除西风,还民众安宁,只是徒儿向山在阿姆圣山上遭遇那火焰麒麟,捉妖未成身先死……
说到这里,姚半仙情绪激动,竟放声大哭起来,继续说道:“如果二老不肯收半仙为徒,也请二老不要带走徒儿向山的魂魄,请二老放心,我们自会拯救向山的性命,不会让他成为孤魂野鬼。”
记恩也跪求道:“还请二老开恩啊,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若是君子八剑就此被拆散了,西风族人更是有恃无恐了,西风族人奸残无道,这龙古镇正是遭他们祸害,还请二老明鉴。”
姚半仙的真情吐露和记恩的话触动了老妇人心。
在暗淡油灯下,只见老妇人面色凝重,她长叹一声,掐着手指,口中默念了几句。
片刻,老妇人看着姚半仙道:“你们先起来吧,这是你们阳界的事情,我们本应不该干涉,你徒儿向山的魂魄我答应你不取走便是,但拜师的事情过了再说吧!”
老者应和道:“我就说嘛,你资质太差,嘿嘿,不光是我认为。”
姚半仙虽然颇有失望,但心下仍然大喜,笑道:“多谢二老开恩,多谢二老开恩。”
老妇人道:“谢就不必了,我这是在替天理说话。”
老妇人叫姚半仙闭上双眼,面朝阴山方向,盘腿坐于亭中,她口中念念有词,食指向姚半仙的印堂上点去。
只见一股纯阳之气从老妇人食指溢出,融进了姚半仙的身体里。
待姚半仙睁开双眼时,他的眼球闪过一道金光,隐约看见阴山脚下有一道雕龙画凤的石门高高耸立在烟雾缭绕之中。
石门上的苔藓呈青铜色,极为幽古,石门的横梁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鬼门关”,门的左右两边趴着两只懒洋洋的狮面貔貅,左边的是公的、右边是母的,貔貅时不时地睁开双眼、扇扇耳朵。
老妇人问姚半仙:“你见到了什么?”
姚半仙有些不知所措,颤声答道:“是……是……是鬼门关。”
阴阳二老互视着点了点头。
老者抢先说道:“这就对了,如果你不是童子之身是见不到鬼门关的,还好你留了童子之身,你为修炼道行守身如玉,实属不易啊,嘿嘿,让我检查检查你的身体!”
“哼,为老不尊!”
老妇人白了老者一眼,言辞尖锐地喝道:“越来越放肆了,阴阳两界怎就生了你这种不知羞耻、厚颜无耻的老东西!”
老者无趣地将伸向姚半仙的手缩了回来,红着脸说道:“嘿嘿,逗你玩的,逗你玩的,我阴阳二老怎会做出这等卑劣的事情!”
老妇人看着姚半仙和记恩说道:“每天卯时你们到鬼门关附近采摘冥灵真花,这花能护住向山的身体,如果没有冥灵真花护体,向山的身体可就腐烂了,若是他真成了孤魂野鬼,我们可真要把他的魂魄给收回了。”
姚半仙和记恩又惊又喜,一个劲儿地点头称“是……”
老妇人又正色道:“你们都听好了,卯时正值鬼门关开关之时,孤魂野鬼听到公鸡打鸣,会向鬼门关逃窜,无论遇到何事,千万不要踏入关内半步,否则你们永久也回不来了,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转世投胎。”
老妇人顿了片刻,又道:“还有,那貔貅守于关外,防止阴界的妖魔鬼怪逃出,虽说是瑞兽,但它们生性残暴,极易动激怒,你们千万不要去招惹了它们,否则阴阳两界大乱,你们可就成罪人了。待冥灵真花褪去时,你们把花瓣拿回来洒在向山身上,过了半月,冥灵真花不再护体,会化作一道道寒光,需得重摘花瓣洒其身上。”
姚半仙满怀感激道:“多谢二老指点迷津,半仙还有一事相求,不知二老?”
老者嗔道:“你看你看,我就说嘛,你这半仙真是有些贪心,得一想二眼朝三,我们帮你帮到这份上已经是很尽人情了,你还不知足么?”
老妇人“唉”了一声,看着老者说道:“你的话又多了,我们听半仙把话说完不成么?”
姚半仙拱手说道:“我徒儿向山是被火焰麒麟所伤,世间尚无良药医治,我们已是竭尽全力,二老有通天的本领,还请二老大发慈悲、施恩法度,救救我徒儿向山的性命,我乾坤派定当感激不尽。”
记恩也接话道:“火焰麒麟凶残无比,它的利爪把向山的身体穿了个透,仅靠我等之力,恐怕十年八年也救不活向山的性命啊……”
话说间,二人双膝跪地,向阴阳二老磕起头来。
老妇人面色沉重,她掐了掐指,思索片刻,说道:“你们不必担心,你徒儿向山自会有有缘人相救,如果全由我们大包大揽,岂不是真违背了天理?”
老妇人把姚半仙叫出了亭子,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只见姚半仙猛地点着头,具体说了什么,记恩决然是没有听见,记恩不是个多心的人,事后他也没有问姚半仙。
临走时,老妇人从她手中的乾坤袋中分出了一个小的乾坤袋,交到姚半仙的手里,说道:“拿着吧,向山的魂魄在这乾坤袋里,保管好了,到时候把袋子交到有缘人手中。”
老妇人叹了口气,又道:“山穷水尽凝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人逢绝境坏事多,看似坏事却好事……”
姚半仙和记恩把“阴阳二老”送至了门口。
老妇人转过身来,笑道:“就送到这里吧,你们也回去早些歇息,你徒儿向山的事情早做打算。”
老者也忍不住说上了几句:“我说,我们传授了你一些本事,你们也得为我们做一些事补偿才是啊……”
姚半仙眼前一亮,能为阴阳二老做事是莫大的荣幸,他急忙应道:“还请二老吩咐!”
老者嘿嘿一笑,又道:“龙古镇上死的这些人都被我们收了魂魄,他们可以入土为安了,虽然先前你们已将好多人的尸体下了葬,积了阴德,但还有一些尸体你们没找见,你们明天找到他们后把他们都埋了吧,免得被野狗、野狼叼了去,不多,也就二三十人。”
姚半仙拱手应“是”,毫不避讳地道:“徒儿谨遵师命!”
“呦呵……”
老者嘿嘿笑了,“我们什么时候成为你师父了,我说你的资历太差、相貌太丑,不配做我们徒弟,不就是传授你一丁点本事么,用不着喊师父,你为我们做事算是扯平了,我们互不相欠,师父就免了吧,免了吧。”
听了老者的话,姚半仙厚着脸皮笑道:“我乾坤派都是感恩图报之人,只要是传授半仙本事的人,哪怕是一丁点,半仙都会尊之为师父,更何况是名号响当当的二老呢,半仙已与二老结下了不解之缘,日后用得上半仙的,用得着我乾坤派的,请二位师父尽管吩咐便是。”
老妇人点头笑了笑,说道:“半仙的心意我们领了,天地之间万物皆灵性,人更是天地间的宠儿,随你怎么叫吧,记住,日后你利用我传授的本领做出伤天害理之事,你这狂徒我绝不饶你。”
姚半仙心下大喜,他扑通一声跪拜在地,朗声道:“多谢师父,多谢师父,徒儿谨遵师命,徒儿绝不辱没尊师名声!”
“阴阳二老”转过身去,沿着龙古镇大街飘飘悠悠地向前走去,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姚半仙站立久久,自言叹道:“那老妇人真像我的老母亲啊,若是她能传授我修仙术就好咯。”说着,他向记恩看去。
记恩咧嘴一笑,说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回去吧,想多了伤身体。”
第二天清晨,姚半仙遵照“阴阳二老”的嘱托,领着乾坤派三十来人到镇上的残垣断壁中清理尸体。
就在“君子八剑”离开龙古镇去追阴山老妖的第七天夜里,龙古镇四面八方出现了一群群手持护手钩的黑衣人,在月光的照射下,护手钩发出明晃晃的寒光,照在房檐上令人胆寒。
这些黑衣人口戴面罩,极具神秘之感,他们争先恐后地冲入镇中,对龙古镇进行了洗劫,第一天夜里就烧了很多房子,杀死了好多人。
乾坤派自然也在黑衣人的洗劫之中。
由于“君子八剑”不在身边,姚半仙和记恩只能带着徒孙们仓皇应战,整个乾坤派乱成一片。
斗得片刻,那为首的黑衣人大喝一声,说道:“唉,老东西,你的八个爱徒全部命丧西北大漠了,识相的快把古书交出来,否则铲平你乾坤派。”
虽说姚半仙不相信那黑衣人的话,但他的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
为了不让黑衣人伤及到徒孙们,他和记恩杀出一条血路后,叫张仙带着徒孙们躲进了“阴阳宫”之中,他和记恩放开手脚对付那群黑衣人。
经过一番苦战,那十几个黑衣人化作了妖烟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二人来到门口放眼望去,只见龙古镇的东北角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
姚半仙顿感右手臂一阵酸麻疼痛,他用手去抚摸时,发现衣袖已经被鲜血染透了,原来在打斗之时他的手臂被黑衣人护手钩划伤了一道口子。
第二天清晨,龙古镇大街上一片吵杂,犹如赶集般热闹。
姚半仙和记恩、张仙闻声赶来,却见镇上大多数人家纷纷关上了房门,提着大包小包,携家带口正准备逃离龙古镇。
姚半仙心下焦急,他抚着隐隐作痛的伤口,来到人群之中喊道:“你们这是要去哪里,你们都别走,你们走了谁来守护我们的家园?”
人群中有一个中年妇女回应道:“再不走就要被他们杀光了,人都没有了还守护什么家园,与其坐在这里等死,不如早些离开,保命比什么都重要。”
众人齐声应道:“是啊,是啊,这龙古镇恐怕是呆不下去了,你们虽然有些本事,可是那些人也是来者不善啊。”
姚半仙劝慰众人把心放宽,他拍了拍胸脯说道:“我向大家保证,只要有我乾坤派在,龙古镇就在,等我八个徒儿回来镇上就安全了,到时候大家共同对敌。”
人群之中走出一身材健硕的李姓大汉,驳斥道:“你说会保护我们,为何昨夜死了这么多人,烧了这么多的房子,你们却是在哪里,躲在房中不敢出门了吧,都这么多天了,恐怕那君子八剑是回不来了,你乾坤派是后继无人了,与其在这里等死,不如各自讨生活去吧……”
“对,昨夜你们到哪里去了?”
“大伙可千万不能在这里等死!”
“龙古镇邪气得紧,不如另寻安身之所……”
众人情绪激动,你一句我一言地说开了,说得姚半仙他们无言以对。
那大汉看着姚半仙受伤的手,嘲讽道:“连自个都保护不了,还想保护我们,那阴山老妖可是一个人,你的徒儿们都拿他没有办法,如今来的是一群人,试问你们又如何御敌呢,别在这里说风凉话了。”
张仙反驳道:“我说李大叔,平时赶集的时候镇上是你吆喝声最响亮,看你身材魁梧、四肢健全,想必是一个有血有肉的男子汉,为何却这么怕死?”
“小小姑娘,看我不收拾你!”
李姓大汉怒气冲头,提起了拳头欲砸向张仙。
张仙也毫不示弱,她把头迎了上去,朗声道:“来啊,往这里打,欺负一个姑娘家算什么事,拿出你杀猪的本事对付那群黑衣人去。”
李姓大汉的拳头在空中举了片刻,却是迟迟不肯打下来。
张仙催促道:“还不快动手,姑奶奶就等着挨你这一拳呢。”
李姓大汉笑了笑,说道:“仙儿的身手了得,我一介平民哪敢和仙儿一般见识,开个玩笑罢了,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动身了。”
说着便向姚半仙和记恩拱手道了别,领着妻儿老小向龙古镇大街的尽头走去,他们身后陆陆续续跟上去了一些人。
记恩问道:“你们这是要走到哪里去?”
“向东南方走,到中原腹地去寻找安身之处。”
其中一人头也不回的答道。
张仙一时性急,想冲上去把他们拦住。
姚半仙阻止道:“仙儿,算了,让他们去吧,或许他们会找到更好的去处。”
说着,姚半仙长叹了一口气,又道:“都怪我学艺不精,不能保护龙古镇周全,让乡亲们受苦了。”
虽然镇上大部分人都逃亡去了,但是还是有一部分人冒死留下来了,留下来的这些人都是乾坤派的邻居,他们对乾坤派有很深的感情,他们把生的希望都寄予乾坤派了。
过了几日,那些黑衣人如潮水般涌来,乾坤派自然在黑衣人的围攻之中,留在镇上的那些人也惨遭徒手,死的死逃的逃。
乾坤派几百号人被黑衣人死死地牵制住,根本分不出身来顾及镇上的那些人。
姚半仙手中的感念棒不知戳穿了多少黑衣人的身体,记恩手持烧火棍,也使出了看家本领……
张仙的内力尚浅,黑衣人的护手钩敲打在她的剑刃上震得她的手臂发麻,几个回合下来,她被黑衣人逼得连连后退,幸得姚半仙和记恩帮她解了围。
其余的徒孙和家丁们自然没有碰见过这等凶乱的场面,大多都慌了神,但他们依然剑不离手,誓死与乾坤派共存亡。
令人可恨的是,黑衣人不仅斩不尽杀不绝,妖烟散尽,他们又卷土重来,而且人数成倍增长。
这毫无休止的缠斗,不仅消耗了乾坤派所有人的元气,更消磨了他们的心志,他们每个人都身心俱疲。
斗得正酣之时,突然又有十几个黑衣人闯入了乾坤派,姚半仙心里暗暗叫苦,莫非上天真要亡我乾坤派不成?
那为首的黑衣人喝道:“死老头子,你的八个爱徒都成了我们的刀下鬼,识相的快束手就擒,把书交出来,我们免你们不死,而且西风族大军已进入燕子关,很快就直逼中原腹地,方圆几十里都是我们的人,你们拿什么和我们斗?”
为了稳住士气,心下焦急的姚半仙淡然一笑,说道:“书,你们要书本的书还是输赢的输,若是书本的书,我这里有算命的、种田的,还有治病的,若是输赢的输,哼哼,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为首的黑衣人诡异地笑道:“死到临头了还嘴硬,你就不考虑考虑你这群徒孙们,他们都还年轻,来这世上走一遭也不容易,你不会让他们和你一起陪葬吧?”
姚半仙左右环顾了护在他身边的徒孙们,他们都还是愣头青,年长的有二十岁,最小的也只有十三岁,都有大好的前程,怎能让他们陪着乾坤派一同断送……
姚般仙心中又想,黑衣人要找的古书难道是姜老太公赠与他的那本古书?
如是这样,终究还是引祸上身了!
那为首的黑衣人抱着双手,笑道:“死老头子,你考虑得怎样了,我们可要打开杀戒了?”
徒孙们满腔义愤地道:“师公,他们杀了我们龙古镇这么多人,是我们龙古镇的仇人,不能就这样放过他们,我们誓死拼搏,为乡亲们报仇。”
张仙也道:“爷爷,不能就这样放过他们。”
姚半仙还在为古书的事情犹豫……
为首的黑衣人催促道:“死老头子,我们的耐心是有限的,到时候你可别追悔莫及了,只要把书给我们,我们会马上离开!”
姚半仙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为了这本书你们可谓是大费周章,我只想问问,你们要找的这本书一定是一本十分了得的书了?说给姚某听听书的样子,好让我们乾坤派也帮你们找找,沾沾这本书的光?”
“哼,对你们我没耐心!”为首的黑衣人大喝一声,“给我们把他们全部杀了,一个不留!”
姚半仙也大喊一声:“布阵……”
那几百号徒孙们拉开了八卦方阵。
随着剑声“刷刷”声响起,一个八卦图阵赫然成形,一道道剑花向黑衣人刺去,刹那间,剑气四射,乾坤派大院犹如烟花般炸开了锅。
一团团妖烟在人群中消失,一波波黑衣人又从四面八方闪现。
几个喘气的功夫,已有多名家丁倒在了血泊之中,成了黑衣人护手钩下的冤魂。
徒孙们的功力尚浅且经验不足,缠斗片刻,八卦方阵便被黑衣人搅乱,徒孙们已被黑衣人分割包围了起来。
陆陆续续又有多名徒孙死在了黑衣人护手钩下。
姚半仙来回穿梭于徒孙之间,手中的感念棒往黑衣人密集的地方扫去,一道道真气溢出,黑衣人顿消无形。
“擒贼先擒王,先了结这死老头子……”
为首的黑衣人带着十几个黑衣人向姚半仙围了过来。
记恩已杀至姚半仙身旁,二人后背紧贴,相互嘀咕了几句,合力使出上乘招式,打退了黑衣人的第一波进攻。
围上来的黑衣人越来越多了,明晃晃的护手钩如雨点般刺将过来。
记恩飞身而起,跳出了黑衣人的包围圈。
姚半仙默念释心咒,使出看家本领,手中的感念棒幻化成无数利剑,利剑在空中旋转,聚合成了一个巨大的阴阳八卦图。
“旋转乾坤……”
姚半仙大喊一声,便飞身跃起,轻飘飘地落在了八卦图中央,他挥舞着双手,在八卦图上跳起了鬼舞步。
八方之气向八卦图聚拢而来。
姚般仙在八卦图中幻化无数人影,八卦图爆闪红光向四处散射,幻化无数利剑。
无数人影手持无数利剑向黑衣人刺将而去,乍一看时,却是一股股龙卷飓风,黑衣人化作妖烟混杂在了飓风中,乾坤派大院里黑压压的一片看不清谁是谁了。
飓风扫过,黑衣人已消失了近半。
姚半仙落地之时他面如红钟,头顶冒出了白烟。
那为首的黑衣人也不知所踪了。
记恩和张仙已带领着徒孙们向堂屋后的“阴阳宫”奔去。
突然,有十几个黑衣人在“阴阳宫”门口闪现而出,“阴阳宫”中陷入混战。
为首的黑衣人在房顶上闪现,对着姚半仙狂笑不止,说道:“老不死的,你也只有这点本事了,还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
话说间,屋顶的四周又陆陆续续闪现出许多黑衣人。
眼看已近黄昏,形势越来越危急,黑衣人的斗志越来越高涨,全然无撤退之意,而乾坤派上下士气却是一片低迷。
乾坤派又有多人死在黑衣人护手钩下。
姚半仙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决定把黑衣人引上阴山,让阴山上的妖魔鬼怪来对付这些可恶的黑衣人……
记恩和张仙领着徒孙们从“阴阳宫”中杀将出来,大伙儿随着姚半仙杀出了一条血路,涌出了乾坤派大门,向阴山方向奔去。
为首的黑衣人阴笑道:“天快黑了,看你们往哪里跑,把书交出来,我保你们都不死。”
姚半仙“哼”了一声,喝道:“打不过我还不能跑吗,有本事与我上阴山决一死战!”
先前使出看家本领“旋转乾坤”时,姚半仙本想一招制敌,由于心急,加之右手伤口未痊愈,使出的招式看似猛劲,却是钢过柔不及,导致纯阳之气在收回之时内敛不足,阴气直攻心房,对黑衣人不仅伤害不大,倒让自己元气耗损过半,如果在十几年前,他运气稍加调理即可,如今他年事已高,身体要恢复如初,需得等上十天半月了。
姚半仙不得不服老,他不敢运气行走,那样会走火入魔的,他由徒孙们搀扶着前行,张仙在前方开路,记恩带着几个家丁殿后。
姚半仙心里也很不服气,自己这么多年苦心修炼的“旋转乾坤”竟敌不过一群黑衣人?
其实姚半仙还参悟不透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天外有天的道理。
黑衣人穷追不舍……
为首的黑衣人喝道:“都给我留活的,我要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说这话的本意是担心张仙受伤。
姚半仙他们边打边向阴山方向撤退,一路上好不狼狈,走出了龙古镇,却不见黑衣人追上来,大伙都松了一口气。
阴山脚下的破庙边……
几只乌鸦正兴奋地啄食地上的腐肉。
见到一群人急匆匆赶来,群鸦扑腾着翅膀“呱呱呱”地叫着向阴山密林中飞去,正赶来的乌鸦在上空盘旋数圈后也都折返了。
地上密密麻麻的尸骨全是龙古镇上逃难的百姓,有些还是孩童,无缘无故地死在了黑衣人的刀下。
姚半仙悲凉地叹道:“这造的什么孽啊!”
乌鸦的叫声渐渐远去,四周陷入了可怕的宁静。
姚半仙感到一丝不安,低沉道:“此地不宜久留,把我的古罗盘拿来,我们赶快进阴山。”
话音未落,便听见破庙的转角处传来放浪形骸的奸笑声。
现场的氛围瞬间紧张起来。
为首的黑衣人从破庙后缓缓走出,冷哼了两声,道:“我看你们要往哪里跑,想把我们引上阴山么?”他环顾着四周,“死老头子,这里风水绝佳,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了,明年的今日就是你们的忌日,想不到你乾坤派后继无人,你那八个没用的徒弟这么不争气,今天你服不服输?”
姚半仙“呸”了一声,冷笑道:“你们使用妖术,算什么英雄好汉,今天老夫栽在你们这些人手里,我无话可说,不过老夫还是有事相求?”他向黑衣人拱了拱手,以表礼数。
“哼哼,尽管说出来。”为首的黑衣人拱手回礼,他被姚半仙临危不乱的气节有所折服。
姚半仙环视众徒孙一眼,说道:“我的这些徒孙年龄都还小,他们是无辜的,还请不要伤害他们,放他们一条生路,让他们各自谋生去吧……”
话到此处,姚半仙心里颇感惭愧,想不到曾经威震武林的乾坤派却沦落到了这份田地,看来一手创建的乾坤派要紧随龙古镇一起沉沦了。
半晌,姚半仙仰天长叹,哀哀地道:“能不能让老夫看看你们的真面目,也让我死个明白,你身后的主子一定是个了不得的人?”
为首的黑衣人心里一怔,鄙夷道:“笑话,我道是你要和我做一笔交易,竟说出这么不知廉耻的话来,我有言在先,只要把书交出来,我保你们都没事,我本不想杀人,对你们已经够手下留情了。”
记恩抢上一步,指着满地的尸体,责问道:“不想杀人?看着这些都是什么?我乾坤派阴阳宫里的书应有尽有,你们尽管去拿便是,何必要这样步步相逼,试问,我龙古镇与你们有何深仇大恨?”
张仙提剑怒指黑衣人,也道:“你们这些卑鄙小人,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可恶至极,害得我们龙古镇上的人家破人亡,他们都是无辜乡民,却冤死在你们刀下。”
徒孙们都义愤填膺,齐声道:“师公,我们和他们拼了,为乡民们报仇……”
为首的黑衣人淡淡一笑,不动声色地说道:“你们还有什么本领尽管使出来,我最看不起藏着掖着的人,哼哼,想必你们的看家本领都用尽了吧……”
说到这里,他双目圆瞪,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唉”了一声继续说道:“你们乾坤派有一个掌法威震江湖一时,后来却销声匿迹了,叫……否极泰来掌,我倒想见识见识这掌法到底有多厉害。”
记恩沉默片刻,朗声道:“这掌法是我镇派之宝,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岂敢乱用,若你们再苦苦紧逼,你将死在这掌法之下。”
提到这否极泰来掌,记恩无不扼腕叹息,五年前的一个深夜,他在房内修炼掌法第九重,即将冲破玄关之时,却遭到了一蒙面黑衣人的滋扰。
那黑衣人破门而入,暗黄的油灯下,只见一只利爪向记恩的颈部抓将而来。
记恩方寸大乱,这否极泰来掌本需静心修炼的,受不得外界任何干扰,而且那黑衣人来势汹汹,定是来取他性命的。
在这关键时刻,记恩若是起身与黑衣人搏斗,轻则元气大伤、累及脏腑,重则经脉尽断、瘫痪在床。
眼见黑衣人的利爪已抓至了跟前,记恩只能晃动身体来避让,他斜身之时往黑衣人左胸部连推数掌,黑衣人往后退了几步,却是安然无恙,其实黑衣人早有防备,穿了护胸盔甲,黑衣人又急攻上来,直逼记恩心门。
记恩心下大急,走出了一招险棋,他用释心咒护着丹田中的元气,随即飞身而起,在越过黑衣人头顶之时,向黑衣人的背部推去一掌。
为了一招制敌,记恩释开咒法,丹田中的元气化作一股猛劲的真气汇集于掌心,只听见“啪”的一声闷响,黑衣人口喷鲜血,扑倒在了床上。
记恩体内元气逆行,瘫软在地。记恩看着那黑衣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想必已经毙命了,他这才松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心道:“怕是与否极泰来掌就此绝缘了吧?”
突然,那黑衣人爬将起来,抽出靴中匕首,歪歪斜斜地向记恩走了过来。
记恩动弹不能,迷迷糊糊之中,他内心叹道:“唉!为何不听姚弟一言,今夜要死在这黑衣人刀下了,却死得个不明不白的。”
姚半仙和“君子八剑”闻声赶来,眼见黑衣人手中的匕首已刺到了记恩的胸前,姚半仙使出幻化术,同时喝道:“狂妄之徒,休想取我哥的性命。”
随着一串火星子迸出,黑衣人手中的匕首已飞出了窗外,黑衣人破窗而出,消失在了黑夜之中,“君子八剑”夺门追出,黑衣人已不知所踪了。
过得半晌,记恩缓缓醒来,看见姚半仙、张仙和“君子八剑”还有徒孙们正守护在身边。
记恩甚是欣慰,握紧了姚半仙的手,自责道:“都怪我,我真该听姚弟一言,去阴阳宫里闭关修炼,那黑衣人来势汹汹,幸好你们及时出现,不然我命休矣。”
姚半仙并无责怪记恩的意思,他把了把记恩的脉,捋着山羊胡,说道:“不怪你,这世道是越来越不太平了,还是小心为妙,这些黑衣人都是偷鸡摸狗之辈,这些年我乾坤派频频遭到黑衣人的滋扰,可恶至极,我恨不得将他们全部诛之。”
过得十日,记恩的内伤痊愈了,自那以后他内力虽尚存,但他的否极泰来掌却成了花拳绣腿,变得华而不实了。
记恩偶尔试着再去练习否极泰来掌,每到发力之时便会觉得丹田之气充溢,玄关冲破在即,但他推掌之时,却感觉到体内的真气逆行,犹如泰山压顶般艰难,只得无奈收掌。
记恩对黑衣人有着刻骨铭心的痛和恨。他看着那为首的黑衣人,愤愤地道:“待会儿我使出否极泰来掌,第一个杀的就是你。”
为首的黑衣人抖动着双肩,表现出很害怕的样子,说道:“哎呦哎,好生厉害的掌法啊!”他沉吟片刻,“怕是你已经走火入魔了吧,你们已经是强弩之末,你们就没有一点自知之明?”
说着,为首的黑衣人哈哈哈哈地大笑起来,又道:“想不到威震江湖的乾坤派却成了瓮中之鳖,今天我要让你们像他们一样……”他向满地的尸骨看去。
姚半仙气急攻心,他右手上的伤口又在隐隐作痛了,他咬牙怒问道:“既然你这么不通情达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就问你有没有这个胆,和我一同上阴山决一死战?我保证你出不了阴山。”
为首的黑衣人心里又是一怔,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并不急于回答。
四周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静,氛围紧张而可怕。
金黄色的太阳已沉入山间,夜幕低垂了下来,几只乌鸦从阴山上的密林中窜出,向破庙滑翔而来,小心翼翼地落在了尸骨上。
“怎么,害怕了么?放心好了,在阴山上只要我打赢了你们,我就会放你们走,绝不会像你们这般苦苦紧逼,如果天黑了,阴山上群魔乱舞,你们真就出不了阴山了。”姚半仙催促道,他有些得意但又有些焦急。
张仙咯咯一笑,应和着道:“你们也有怕死的时候啊,我爷爷说了,不会为难你们,不会让你们败得很难看的。”
为首的黑衣人哈哈大笑起来,说道:“鬼才上你们的当,哼哼,你的激将法在我这里不实用,我说死老头子,我在龙古镇……”
话到嘴边黑衣人警觉地罢了口,随即话锋一转,又道:“在江湖上你有个绰号叫妖半仙,你心里的小九九我还不知道?阴山山高林密,进了阴山你们不溜才怪,到时我到哪里寻你们去,识相的就把书交出来,我保你乾坤派上下都无事,否则我一声令下,你的乾坤派将付之一炬。”
姚半仙“呸”了一声,轻蔑道:“有本事就过来拿吧!”
“敬酒不吃吃罚酒,看你们怎么死……”
为首的黑衣人一分为二,眨眼之间便幻化出了百来人黑衣人,提着护手钩如潮水般涌来,场面一片大乱。
姚半仙和记恩率领着众徒孙边打边往阴山方向撤,但去往阴山上的小路已被黑衣人堵得水泄不通了。
经过一番恶斗,张仙已带着大部分徒孙突围,往阴山上逃去了,还有一部分人被黑衣人死死缠住,黑衣人里三层、外三层如铁桶般围了过来。
姚半仙和记恩也在其中,二人元气耗尽,看来已是鱼肉之身。
为首的黑衣人狂笑不止,说道:“快把书交出来,方可留你性命?”
姚半仙“哼”了一声,怒道:“我阴阳宫里的书你们不是都拿到了么?你们尽管拿去便是,何必在这里惺惺作态。”
为首的黑衣人喝道:“那就是没得商量了,信不信我真把你杀了?”
姚半仙高昂着头,激愤地道:“士可杀不可辱,我们为保乡土拼尽最后一口气,我死而无憾,你们动手吧……”
“杀了他!”
只见身旁的两名黑衣人提起护手钩向姚半仙的腹部刺将而来。
姚半仙双目紧闭,展开了双臂,他在风中狂笑,笑声宛如一首悲凉的葬歌,心中的无奈与绝望将与落日一起沉沦,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
只听见嗤嗤两声,姚半仙的身体并无痛感,他睁开了双眼,却见身旁的两个徒孙倒在了血泊之中。
“你这卑鄙小人!”
姚半仙怒发冲冠,“霍”地一声站起来,“你们这些畜生,连两个小孩子都不放过。”
为首的黑衣人冷冷地道:“这两个没用的家伙不杀他们干什么,不过你想死可没那么容易,我要让你看看你一手创建的乾坤派是如何一步步走向败亡的,我要让乾坤派毁在你自己的手里……”
为首的黑衣人向其他黑衣人喊话:“把这两个死老头给我绑了,把其他没用的家伙都给我杀了,再上阴山抓那些没用的家伙,我要让他们都死在糟老头面前。”
“休想取我徒孙的性命!”
姚半仙和记恩憋着最后一口气,拼力杀向那为首的黑衣人,场面又陷入了骚乱,其余黑衣人纷纷涌了上来捉拿姚半仙和记恩。
“黑衣人,拿命来!”
忽听得不远处传来这声怒吼,紧接着震天的喊杀声越来越近。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满脸胡腮的彪形大汉骑着一匹大青马,手持一把大板斧,领着几百名士兵自龙古镇上奔杀而来。
看到中原士兵赶来,姚半仙和记恩心下大喜,二人士气大振,本想擒住那为首的黑衣人,却已不见了他的踪影。
其余黑衣人乱了方阵,被中原士兵分割包围。
也正在此时,张仙带着逃上阴山的徒孙们反扑而来,经过一番厮杀,黑衣人全部消失殆尽。
大胡子将大板斧插于腰间,走上前来,向姚半仙拱手道:“如今边陲动荡,这龙古镇上已成了鬼窟,还有道仙带着众人死守家园,实在令在下钦佩……”
大胡子又上下打量姚半仙一番,拱手自我介绍道:“在下刘得华,来自遥远的未来,哦不不不,搞错了,重来,在下胡天山,是他们的领军,奉命前来镇守边关,以后你们叫我华仔便是。”
第一次见到满脸是血的姚半仙,大胡子表现得还有些拘谨,不敢过度放肆。
姚半仙正要上前搭话,却被张仙抢上一步,说道:“哈哈,那是当然,我猜会有贵人前来相助,原来真是你们,这是我爷爷姚半仙,威震江湖的乾坤派掌门人。”
“哇靠,这不是我梦中情人关某某吗,莫非她也从遥远的未来穿越到梁国么?嘿嘿,我一定要毫不客气地把她给拿下……”
大胡子面部一阵绯红,全身血液犹如决了堤的洪水狂奔不停,他在心里发出无限赞叹,哈达子流到嘴角边又被他吸了回去,心中又道:“小美人主动与我打招呼,肯定是喜欢我,这此有搞头了,待会儿请她到我帐下交流交流,沟通沟通!”
姚半仙急了,瞟了张仙一眼,说道:“小娃娃别捣乱,不要再说什么威震江湖这些丢人的话,咱得谢谢官爷。”
张仙却不以为然,俏皮而低沉地回应道:“爷爷,你看这些官兵一个个盛气凌人的样子,咱们在气势上可不能输给他们了!”
“原来是半仙,失敬失敬!”大胡子拱手笑道。
姚半仙拱手回礼,万分感激地道:“官爷前来相助是我乾坤派的幸事!”说着,他长叹一声,“西风大军进犯我中原,已过了燕子关,龙古镇的镇官不知何时携家眷逃之夭夭了,我乾坤派必将与官爷死守乡土,日后用得上我乾坤派的地方,尽管开口便是。”
大胡子“唉”了一声,有些不耐烦地道:“那镇官也是个贪生怕死之人,我见了他非军法处置了不可……”
大胡子对姚半仙的话似乎不大感兴趣,却对张仙的话很是上心,他向张仙抛去了个媚眼,笑眯眯地问道:“关小姐,哦不不不,搞错了,小姑娘,你说我是你的贵人,这个贵字有很多种解释了,你说来我听听,你说的话我都爱听,嘿嘿,可否和我去帐下唱唱卡拉欧克,今后官哥哥我会好好地保护你……你……们,喔唷,身上好痒痒哦。”
听了大胡子的话,张仙全身起了鸡皮疙瘩,不由得心生厌恶,她直言快语地说道:还以为你是个沉稳实在之人,想不到却是个轻薄浪荡之徒,呸呸呸,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
原来张仙带着徒孙们往阴山上逃去之时,远远地便看见一大队人马从东南方向奔袭而来,穿着打扮像是中原士兵,张仙有预感,他们定是来解边陲之围的,如果能击退这些黑衣人,乾坤派上下定将他们视为贵人。
大胡子是个脸皮极厚的人,他并不觉得受辱,反倒是欢喜得要紧,他色迷迷地笑道:“我的军营就驻扎在镇外,你们今夜可否帐下一叙,我……”
话说间,只听得姚半仙大喊一声:“不好,我阴阳宫!”说着便告辞了大胡子,向乾坤派疾奔而去,记恩、张仙、众徒孙紧随其后。
阴阳宫已陷入一片火海,众人将大火扑灭,里边的书籍已被黑衣人洗劫一空。
说到这里,姚半仙看着夏宇龙哀叹一声,说道:“龙古镇在几天时间里由一个繁华的边陲小镇变成了一个鬼窟,真是天大的不幸,那大胡子也还有些正义之心,他带领士兵和我们一道把镇上的死人一堆堆地清理出来,运到阴山下的破庙边给埋了,乾坤派死去的上百人也随他们一起埋葬。”
张仙冷哼一声,道:“那死胖子领兵打仗有一套,却是个好色之徒,自称是镇上第一美男,还说妹妹坐床头,他在门外走,恶心死我了……”
话到此处,张仙“呸”了一声,埋怨自己道:“都怪我主动搭讪,才惹得他纠缠不休,不是叫你去唱可,就是不怀好意地看着你笑,此人有病,他就是癫狂妄想症,是没药可治的!”
姚半仙顿了顿脚,嗔道:“唉,一个姑娘家家的,整天舞刀弄枪,不成个样子,没有一点矜持,少抛头露面为好,免得他一再纠缠,你又不喜欢人家,合适的就找个人家嫁了吧。”
张仙羞红着脸,争辩道:“那满脸的胡须看着我就恶心,谁喜欢他那种不三不四的人?”说着她看了看夏宇龙一眼便低头不语了。
“唉……”
姚半仙又道:“自那之后每至深夜,镇上四处鬼哭神嚎,好不凄凉哀婉,推门瞧时,却见孤魂野鬼游荡于大街之上,我们也不知如何处之,直到阴阳二老将他们的魂魄收了去,镇上才安定了下来,受阴阳二老嘱托,我们又从废墟中搜出五车腐尸,一起葬于那破庙边。”
夏宇龙问道:“后来呢?”
姚半仙回道:“大胡子屯兵龙古镇的第二日凌晨,向天他们回来了,黑衣人才不敢大规模进犯,偶尔派小股人前来滋扰,好不烦恼,为了不让黑衣人有可乘之机,我才对外隐瞒了向山的死讯……”
说着,姚半仙又轻叹一声:“纸是难包住火的,虽然向山暂且有冥灵真花护体,但事情不能久拖,那些黑衣人知道后定会反扑而来。”
夏宇龙捏紧了拳头,怒道:“这些黑衣人可恶至极。”他眉头紧皱,看着姚半仙,“爷爷,那些黑衣人要找的是什么书?”
姚半仙顿了片刻,叹道:“是修仙之书,阴阳宫里的书都被他们洗劫去了,他们该拿的都拿去了。”
姚半仙并未对夏宇龙说实话,其实他也还不确定黑衣人找的古书是不是姜老太公赠与他的那本天外奇书。
只听得阴阳宫的透气口隐约传来一阵癫狂的笑声,随后便听见敲锣之声。
姚半仙道:“三更已过,那疯老头又在打更了,大家都累了,回去休息吧。”
出来到阴阳宫外,夏宇龙暗暗发誓,一定要想法子救活向山师叔的性命,助乾坤派除去黑衣人之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