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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问一觉醒来, 发现已是深夜,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
就是这样随缘的时机最好了。
宋问坐起来清醒了一下脑子, 然后喊:“林唯衍!林唯衍你睡了没有?”
远远从隔壁房间传来一声回应:“睡了。”
“睡了?”宋问道,“那现在醒了吗?”
林唯衍:“……”
宋问:“你又睡了吗?”
林唯衍:“……”
林唯衍披着外衣, 披头散发的站在宋问面前,阴郁道:“你找我?”
宋问洗干净了手, 点了香。
盘坐在床头, 闭目入定。
林唯衍“咦”了一声:“你在干嘛?”
宋问吸气:“壮胆。”
林唯衍道:“你不用壮。造反的胆你都有,还是你想毁天灭地?”
宋问:“……”
宋问拍胸口道:“这是你对我最大的误解!我只是一个平凡又胆小的人!”
林唯衍偏头一想:“我觉得我对你最大的误解应该是……你是个好人。”
宋问:“……”
宋问放弃和他聊天,铺平床单:“来来来,你先坐。”
林唯衍便坐下。
宋问:“今日我们说的, 你听懂了吗?”
林唯衍想了想, 谦虚道:“大部分。”
宋问:“比如说。”
林唯衍措辞道:“礼单……还不知道是真是假。”
“总结的非常准确。”宋问拍手赞许道, “你真聪明!”
“那是自然。”林唯衍继续道,“说到底, 是今上更相信国师的话吧。所以只要有一点疏漏,他都可以脱罪。”
宋问由衷的发出一声感慨:“喔~”
林唯衍看待事物,不知是误打误撞呢,还是天赋凛然。
总是能一针见血,直至关键。
“你说的不错。所以从一开始,我们就是劣势的。也所有, 很少有人,会愿意去得罪国师。”宋问道,“这次大理寺, 御史台,尚书台,皆有参与。错过了这一次,很难再有第二次了。”
林唯衍点头:“你是想考我吗?”
宋问道:“我的确想考你。”
“嗯?”林唯衍头微微后仰,纠结一阵,道:“你问吧。”
宋问小声道:“你身手好吗?”
林唯衍昂头,不屑一笑:“你觉得呢?”
宋问:“我想你去帮我找一样东西。但是我怕你找不到。”
林城衍继续不屑一笑:“天底下就没有我找不到的宝贝。”
宋问从怀中掏出礼单,在他面前晃了晃:“你先去找找,它是不是在。如果它在,就把它偷过来,把这个放回去。”
林唯衍纠正道:“换个位置。”
“对,换换换。你说的没错。”宋问伸出手指道,“你现在听我说两点。一,千万不能让人发现你去过。也千万不能让人发现,东西被你换了。二,如果真的叫人发现了,你一定要把自己的礼单带回来。”
林唯衍:“你就确定我们手上的是真的?”
宋问笑道:“如果你真的找到了一份一样的,那我们手上的肯定是真的。因为他不会让真的礼单留到现在。”
所有人都希望李洵留住的那份礼单是真的,毕竟这是他们最后一个机会。
可对于张曦云来说,不管真假,他其实都没有坏处。
如果他手上是真的,他可以直接销毁了它,毋须再担忧。
如果他手上是假的,他就没有偷梁换柱的本事了吗?
宋问认为他有。
因为他是张曦云。
连刑部尚书都可以拉拢的张曦云。
纵然事后知道真相,也是无计可施。
王粲啊,上面有王粲的亲笔,谁也否认不了。
谁又有证据能够证明,是有两份礼单呢?
谁又能敌得过,张曦云的一口诡辩呢?
只要有人上呈礼单,那必然会是假的。
张曦云还可以借此洗脱嫌疑,他求之不得。
所以他才这样的冷静。
宋问隔着时空,几乎已经能看见,他那张表情得意的脸。
林唯衍伸出手,宋问将礼单拍到他手上。
林唯衍忽然抖抖眉毛:“我便宜吗?”
宋问不明所以。
林唯衍骄傲道:“我只要十两哦。”
“便宜。性价比特别高。”宋问欣慰的补充道,“不过还有包食宿哦。”
林唯衍得令,回去梳洗了一番。将衣服换了,头发束起。
只是他没有夜行衣。
正要出发,宋问喊住他:“等等,你这样不行啊!”
这样一头飘逸的长发,若是在别人家中留下两根,多不好啊。
宋问冲回房间,随手扯了块布,在他头上绕了一圈,将他的头发固定住,然后遮住他的脸,在脖子后打个结。
林唯衍:“……”
亏他一向以为自己穿衣已经够随性了。
宋问比赞:“一定要安全回来,小心为上。”
夜间安静,反倒方便林唯衍行事。
不需要亲眼看,便可知道多远处,有多少人,在往那个方向走动。
顶着夜色,一路潜入国师府。
翻过围墙,落在后院草地上。
落地的声音,甚至没有夜风来的大。
林唯衍在外间打转了好几圈,躲避守夜的仆人,然后慢慢潜入中庭。
他看着对这边轻车熟路。也明白,这里最危险的人,最危险的地方,应该是哪里。
绕开那两名侍卫的房间,撬开窗户,翻进书房。
拿着手中的礼单,比对了一下大小。
然后站在书房正中,开始对着各处角落仔细查看,没去翻动任何东西。
如此半个时辰过去后,终于开始动作。
又是半个时辰,终于从一沓厚重的文书下,翻出了礼单。
林唯衍掂量在手中。确认是一样沉的。
翻开礼单的扉页,也的确有王粲的名字。
便收进怀里,将现场的一切又恢复原样,准备离去。
林唯衍一脚踏上窗台,忽而眼珠一转,将蓄势的力道重新拉回来。
又摸进怀中,借着微弱的月色,看了一眼。没有什么一样。
可摸到上面的痕迹,觉着有些蹊跷。
退回窗内,重新来到桌旁。
抽出替换的那一份,比对了一番。
思考片刻,拿起桌上的镇纸,用坚硬的愣角,一面手指摩挲着,一面在纸面补上划痕。
看着自己的杰作,非常满意。
再放回去。
总算可以安心离开。
林唯衍回来的时候,启明星已经升起。
他再晚一些,恐怕国师府里的仆役都要起床了。
宋问吁出一口气:“我以为你被抓了。”
林唯衍眼白一翻。
国师府?他都已经去过好几次了。
那边的守卫又不森严。
仗着两名武功马马虎虎的侍卫,张曦云放松了太多的警惕。
被抓?不存在的。
林唯衍将东西丢给她,宋问道:“很好很好。你再帮我做件事情。”
林唯衍皱眉:“又?”
他总觉得有股不详的预感。
一个时辰后。
宋问站在大理寺旁的街头,林唯衍举着一张写着“冤”字的白纸,立在她身后,
宋问抱拳朗声道:“不知诸位乡亲邻里,可还记得前户部尚书王粲?”
宋问:“在下从不敢忘。时刻梦中惊醒,以为使君尤在人世。常为他的浩气坦荡所感动,也为他的艰苦波折所痛惜。”
众人熙熙攘攘,只有少数几人,驻足旁听。
清晨起来的,大多是忙碌着要去摆摊叫卖的。
整条街上,杂音不断。
宋问铿锵有力,更大声的喊道:“当年,宣州大旱,使君被调往宣州查探灾情。与百姓同吃同住,不离不弃。家财尽数捐出,以安民心。贪官恶吏,严惩不贷。在宣州不过两年,便被刺杀过三次!直至户部尚书,在任期间,未收受过一枚铜板,一分贿赂。
路人终于肯停下脚步,听她说道。
“一身常服,补补贴贴,穿了六年。每日早饭,只喝一碗粥,一碟小菜。于己苛刻,于人宽厚。清正廉洁,铁骨铮铮,世人皆知!却忽染重疾,不幸辞世。死因为何,至今不明。”
宋问拍手,煞为心痛道:“一代清官啊,却死的如此不明不白!如何不叫人唏嘘?”
众人受其感染,情绪有些上扬。
像户部尚书这样的正三品,他们一向是接触不到的。
可一旦想到,这样的父母官,却是这样的结局,心中的悲戚,如何也抑制不住。
宋问:“使君的学生,郑会,饱读诗书,品性贤良。谦恭有礼,不矜不伐。凡认识的,应当都明白!”
围观群众中一个弱弱道:“我的确见过,郑会嘛,原本人看着是不错的。可……不是那个什么了吗?”
“什么什么?这都什么和什么!”
“就是一衣冠禽兽!”
“你莫要胡说了。”
宋问道:“这位大哥,其实说的不错,郑会的确被控有罪,且已画押。”
现场一片哗然,闹不懂她要说什么。
宋问继续道:“郑会初次提审当日,在场的人,有眼皆知。此案毫无证据,毫无情理,衙门根本难以定罪。试问,此种情形,他又为何要画押?衙门又为何,连家属探视都不予准许?断案为何要如此匆忙?”
群众一阵骚动。
知情者开始作证,添油加醋,说的夸张至极。
郑会瞬间博得群众同情。
“如今!大理寺竟还要控告郑会谋害使君!在下实在无法从旁视之!”
宋问道:“英魂陨落,我心亦甚痛。可更叫我心痛的,不分黑白,徇私枉法!使君若知道,自己的爱徒,因自己连累而无辜受死,怕是九泉之下,也难得安息!”
宋问从怀中掏出一则信封:“如今,我手上有一证据,能证郑会清白。法不阿贵。请大理寺,勿畏强权,明察秋毫!”
群众振臂附和。
大理寺丞终于忍受不住,出来喝声道:“何人喧哗!”
“何人?”宋问道,“都是路见不平的义士。”
她将手中的信封递过去:“请将此物,上呈大理寺卿。”
大理寺丞手下:“都且散去!大理寺自会秉公办理。谁若继续,在此扰乱民心,通通严惩!”
宋问抬手朝他一拜。干脆的转身离去。
林唯衍继续举着他的“冤”,跟在后面。
宋问回头道:“快丢了快丢了!”
“这便好了?”林唯衍将纸揉成一团,“你是为了郑会来的?”
“自然。”宋问道,“大理寺只受命监察王尚书一案,可郑会最大的罪证,却是jianyin,与此案无关。大理寺卿纵然想替他翻案,也没有理由。何况为了让郑会提审,奏状的来历推到了他的身上。没有合理的解释,若是有心,硬将王粲的死因往他身上扯,也不是不可以的。”
这种可判可不判。有证据却又不够明确。偏偏涉案事件过于重大的情况下,郑会还是比较危险的。
“哦……”林唯衍挠挠脖子道,“还有个郑会啊。”
宋问:“……”
国师府内,半个时辰前。
侍卫快步进来禀报道:“主人,宋问已经出门,看着是要去大理寺。”
“他昨日才回来,今日便去上奏,太心急了些吧。如此迫不及待,自作聪明。”张曦云低头一笑,抽出礼单,“你速速送去,给付少卿。他手上的那份,你要亲眼看着他处置。”
侍卫两手接过。
“等等。”
张曦云又抬起头,看了他手上的礼单一眼。
走过去,在面上轻轻一拂,而后一扬手道:“速去,最好不要叫大理寺卿察觉。”
侍卫:“是。”
宋问带着林唯衍,躲在国师府到大理寺的半途。
就见国师时常带着的一位侍卫,策马疾驰而过。
宋问吐出口气,又提起口气。
不知该是怎么心情,很是复杂。
宋问摸摸胸口,问道:“朋友,你确定,你真的是偷对了吧?”
林唯衍点了碗面,点头道:“我确定。”
宋问:“也一模一样的放回去了?”
林唯衍:“放回去了。”
宋问:“也确定,没有叫任何人发现?”
林唯衍:“我非常确定。”
宋问稍稍安心。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林唯衍继续道:“顺便还在上面划了几痕。”
“噗——”宋问将自己的小命也一并喷了出来。
林唯衍道:“因为我偷来的上面也多刻痕。”
宋问顿时紧张道:“你刻的像吗?”
林唯衍:“像。”
宋问继续自我安慰。
林唯衍又道:“我觉得。”
宋问暴走。
大爷,您别您觉得呀!
这种事情好歹打个招呼!
林唯衍道:“临摹,也是做将军需要学习的。想做一个好将军,什么都要学。”
宋问被他带偏了,奇道:“你想做将军?”
“不想。”林唯衍转口道,“没事。大不了我带你跑路。”
宋问摇头悲道:“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啊。跑路干啥?”
“你不应该怕我,你应该怕你自己的计谋。”林唯衍道,“只要他打开看,就会知道被调换了。你竟然把真的送到他手上,你就确定他一定不会打开吗?”
宋问摇头道:“我不确定啊。我也是赌嘛。我赌聪明人,总是会有一时糊涂。戒备你第一步,第二步,却不大会戒备第三步。因为他们对自己的聪明,太过自信。”
林唯衍:“……”
宋问:“所以我也没给他时间,赶着就去了大理寺。匆忙之下,他哪会打开礼单,仔细再核对一遍真假?”
林唯衍望天:“你不回家,收拾一下细软吗?顺便去找殿下借匹马。指不定还来得及出城。”
“人生嘛,总是充满意外。”宋问笑道,“刺激不刺激?惊喜不惊喜?”
林唯衍同情摇头:“顺便告知你父亲一声?你怕是再也回不了家了。”
“其实就算他打开发现了,我也不会怎样。”宋问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纸来:“我只是把外面原装的套给了他,里面的纸在这儿。”
宋问笑道:“李洵说了。两份礼单,字迹排版内容,都极为相似。只是数据截然不同。我是照着李洵记得的数字,和真礼单上的字迹临摹的。所以,那只是我临摹假礼单做出来的假礼单而已。”
林唯衍:“……”
“我临摹的技巧,也还可以。乍一眼!他决计看不出来。乍两眼。”宋问想了想道,“就看他的书法造诣了。”
林唯衍:“……”
“等他把带有王粲签字的那一份销毁了,我再让李洵把唯一的这一份,秘密交给大理寺卿。待张曦云回过神的时候,恐怕案子都已经查清了。”宋问笑道,“现在唯一要确认的,就是他究竟有没有上钩。”
林唯衍:“……”
“所以我说,聪明人会戒备一步两步,却很少会去戒备第三步。”宋问埋在胳膊里发笑,“我惜命。你以为呢?你以为我做了什么?不会吧?你以为我傻?”
林唯衍:“……”
林唯衍深觉自己的感情受到了欺骗,怒斥道:“那你方才慌什么!”
亏他还真觉得宋问正气浩然,视死如归。
“我慌的是怕让他看出来,那就白费了。一切重新回到起点,再想骗他就难了。可我已经呈了假的证据。”宋问道,“我怕大理寺打我。”
林唯衍:“……”
宋问顺了顺头发,用手肘顶朝旁边人:“能说句话吗?我允许你崇拜我。”
林唯衍扭过了头,皱眉道:“你们文人的心,都太脏。”
宋问:“……”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礼单具体操作,实在看不懂的同志们可以去看我微博图片。
总之这是一个套路与反套路的故事……
而且这个副本也快结束了,无心纠结也可以略过,知道结果就可以了。
ps:一直觉得最后一句话朗朗上口是网络流行语。经提醒发现其实是全职里面的佳句“玩战术的心都脏”。
当然宋问的心是很纯洁的-。-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