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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家出了这样的事, 所以又想起了叶悠悠,想叫她给叶祥帮忙。毕竟柳满红都能进厂工作, 叶祥觉得自己是有文化的人,比柳满红不知道要强到什么地方了。
“让柳满红把工作让出来给我们祥儿。”叶家老头子在家里拍板。
“吴萍不是说柳满红干的是力气活吗?”老太婆一脸心疼, 心疼的当然不是柳满红,而是叶祥。
“先进厂子再说,总不能真回家种地吧。”老头斜了老太婆一眼,嫌她不懂事,分不清轻重,现在是挑肥捡瘦的时候吗。
叶祥一脸晦气的坐在院子里,工作没了, 宿舍自然也收了回去。吴萍可以重新回纺织厂住宿舍, 但他就只能带着儿子暂时回叶家村。
“我是不介意的,重活就重活,是金子在哪儿都能发光。我不信所有人都和电厂的领导一样势利,容不得有才华的人。”叶祥无不担忧道:“我就是担心, 柳满红会不会同意。”
“她敢不同意, 她不同意,咱们就不让二妞回去。”老太婆得意道。
石雨花抱着儿子,在屋里听着他们说话,气的半死。她一点也不希望柳满红让工作,她要是让了,以后她儿子接谁的班去。
可是叶贵只听他爹娘的话,已经进城了, 石雨花抱着儿子直咬嘴唇,她还得让人通知一下王招娣,怀里这个也是她的弟弟。
“她要是不回来呢?”叶祥还是担心,总觉得那个丫头,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怎么可能,那可是她的亲弟弟,她一个丫头片子,以后没弟弟撑腰嫁了人要怎么过。你放心,她不敢不来的。”老太婆相当的自信,这可是儿子啊,怎么可能不稀罕。
“娘,她真不来。”叶贵回来了,他就是这样的,爹娘让他去他便去了,但女儿说不回,他也就回来报信,绝不会当场跟女儿闹起来非得拉着她回家。
“啥,她不来?”老太婆完全不敢相信,在她几十年的人生里,贯穿着人生的一个真理就是必须得生儿子,不然会被人看不起,孙子越多越好,这样的日子才有盼头。如果谁跟她说,生儿生女都一样,她大概会觉得说这话的人是疯子。
至于女人,要是没有兄弟,那日子得怎么过。老太婆是绝想不到,叶悠悠根本不在乎。
叶贵低着头,倒也不敢瞒,“她不认,说不是她妈生的,就不是她弟弟。”
“她敢,她敢。”老太婆气的快发疯了,嘴里不停的咒骂着,什么死啊贱的,不断从嘴里喷出来。
老头的手指头直抖,也是一脸不可思议,“她,她真这么说。”
叶贵点头,倒是不敢说闺女连他都不认了,劝着老头老太太道:“她不愿意回来就算了,反正满月也是自家人吃个饭……”
他并不知道,爹娘叫叶悠悠回来,是想干什么。
“放屁。”老头喝斥道,“什么叫她不愿意,由得她愿意不愿意?不行,你立刻回去,把她给我绑回来。”
她不回来,拿什么来威胁柳满红换工作,叶祥岂不是要留在农村。已经去城里当过工人的叶祥,是一天都无法忍受在农村种地的生活。
眼看儿子一天天消瘦,孙子一天天闹着要回城,老头老太婆的心简直在滴血。
叶贵肯定是不敢再去了,他又不敢反抗父母,听到屋里的孩子哭了起来,总算找到了借口回自己屋。
石雨花把孩子往叶贵怀里一塞,借着孩子的哭声做掩护,“你傻了吧,叫你闺女回来干嘛,等着闹事啊。到时候你闺女,还不得恨你一辈子。”
说着把叶家的想法透给他听。
叶贵拍着孩子不知道该相信谁,石雨花气的恨不得给他一拳,“不然三叔怎么这么热心张罗,还拿钱给你买车票。”
孩子还在哇哇大哭,院子里的老太婆没有一点不耐烦,反而一脸笑道:“哭声真大,到底是个带把的,多神气。”
声音传到屋里,叶贵想起小时候,悠悠哭上一声老太太就摔锅摔碗,骂她把这个家的运势都哭走了。柳满红抱着女儿哭的一抽一抽的,想到这里,叶贵把儿子往石雨花怀里一塞,走了出去。
“爹,悠悠不愿意回来,就随她吧。她现在过的很好,咱们也别老去给她添麻烦。”
“啥意思,她给你吃啥迷药了,胳膊肘往外拐了是吧。”老太婆气极,指着叶贵的鼻子大骂起来。
“行了,你骂他干什么?”老头叫住老太婆,这件事没那么容易算了,但是得从长计议。
叶祥得到了老头的眼色,赶紧上前劝道:“行,都听二哥的,咱妈也是不想悠悠跟家里生分了。既然二哥觉得这是麻烦,那咱以前都不找她了,行吧。”
叶贵又开始不好意思了,觉得自己误解了爹娘和亲兄弟,摸着头嗯嗯几声,去屋后头砍柴。不干点活,他心里便不舒服。
叶祥看着老头,委屈道:“爹。”
“等着,这事不可由他说了算。一个女娃娃,还想翻天呢。”老头安抚住儿子,转眼间已经有了主意。
叶悠悠还不知道她已经被叶家掂记到了这个份上,她想趁着放假四处逛逛,上次逛到了好东西,解锁了海淘。但海淘里的东西,她觉得有用的,都贵的吓人,她希望可以再有好运降临,让她解锁如何充值。
不过她闲逛之前,把给人带的东西塞到书包里,先去了纺织厂。
办公大楼的二楼,行政科的办公室里,张霞起身接了叶悠悠进来,“哟,这么快,我都说不用急了。”
“我昨天正好去了一趟省城,就帮您带回来了。”叶悠悠取出一堆女人夏天用的小玩意儿,什么棉质的短裤,尼龙袜,塑料凉鞋,还有太阳帽。
办公室的女人一个个眼睛发光,就算不是他们的,看一看摸一摸还不成吗?
张霞笑的合不拢嘴,“悠悠真是好眼光,我说让你看着挑,简直每一样都好看。”
“我还要去找东方姐,不耽误您工作了。”
“我送你下去。”张霞送她下去,低声问她,“那些生意还做吗?”
“做的。”不做她哪来的粮票工业票和钱可以随便她挥霍呢,叶悠悠赶紧点头。
“你中午来我家一趟,带点油和面条还有糖。”张霞揽着她的肩膀小声道。
“好勒。”叶悠悠从张霞这里出去,直接去了叶东方的宿舍。
这回带的东西就更零碎了,最受欢迎的是尼龙袜,一拿出来,就有人上手想抢。
“别抢别抢,按人头带的,都是有数的。”叶东方威武霸气的抢回来,捏着她手里清单再和他们对帐。
又回头冲叶悠悠道:“老麻烦你,大家觉得怪不好意思的,凑钱给你买了一包奶糖。你可别推,你要推了,以后没人敢找你带东西了。”
“谢谢东方姐,谢谢各位姐姐。”叶悠悠笑嘻嘻的收下糖道谢。
他们这一波都是年轻的小姑娘,个个爱俏,拿了工资就爱买东西,出手比成了家的还要大方。有个小姑娘问她,“我有个远房亲戚跟你妈是同事,上回也是你帮忙给带的东西,她一直说要谢谢你呢。”
“谢啥,都是一个厂子里的,多大点事。”叶悠悠笑着把奶糖拆了,一个手里塞上一颗,大家分着吃。
“不过你妈后来不肯帮人带东西了,我还以为是你不方便呢。”小姑娘又问。
这话不用叶悠悠说,叶东方气不打一处来,立刻接了话头,“什么叫悠悠不方便,明明是有些拿别人的好心当驴肝肺。悠悠妈上回给他们带东西,一开口都是好大一件,悠悠一个小姑娘坐着火车给他们背回来,不感谢不说,还挑三拣四说带的东西不对不肯要,不然就拖着不给钱不给票。”
“啊,还有这种事啊。”有热闹听,谁都没走,马上就有插话。
“可不是吗?还是悠悠姥姥过来一个个把钱要回去的,他们没要的,都是省城的稀罕东西,办公室的干部都说好,全给买走了。可见不是东西不好,是有些人根本出不起钱,还要胡乱凑热闹。要是我,这辈子都不会给他们带东西。”
叶东方说完,大家才知道有这么回事。
其实,叶悠悠和他们一样惊讶,因为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这些事。
“我家亲戚可没干这种事,不过要我说,这些人确实可恨。不给他们带是对的,不过咱们可不是那样的人,你放心。”最开始问话的小姑娘,生怕被同事看不起,赶紧申明。
“我妈这人是个热心肠,别人随口一说的事,她偏偏总是当真。其实我们也没当一回事,要是下回我再出门,让你亲戚跟我妈说,交代好了要什么,我也一样给带的。”叶悠悠还掂记着去张霞家送东西,婉拒了叶东方要请她去食堂吃饭的邀请。
工人们住的宿舍和张霞住的员工宿舍是两个不同的方向,叶悠悠来往的熟了,知道从电厂穿过去,反而更近,于是便抄了近路。
电厂的宿舍区里,有个人拎着一兜水果,一路张望着,一看就是来寻亲戚的。
这样的人,在偌大一个宿舍区,毫不起眼。
但看在叶悠悠眼里,却是眉角直跳,她迎了上去,“宋叔叔,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咦,啊啊,是悠悠啊,你怎么在这里?”宋国成惊讶极了,再一次怀疑,叶悠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每次都能恰好碰到他。难道?有人在监视自己?一想到这个可能,宋国成顿时紧张起来。
“是啊,我妈在隔壁的纺织厂工作,两个厂区的家属区是通的,我们常常串着走的。”叶悠悠看着他笑,“您在这里有熟人啊,是谁啊,看看我认不认识。”
“我有个同事的侄女说是在这里上班,知道我过来,就让我来看看她怎么样。不过你看我这人糊涂的,明明写了名字揣兜里,结果找不着了。得了,叔叔走了,这水果你留着吃吧。”宋国成顺势就将一兜水果递给了叶悠悠,转身离开厂区。
当天下午,宋国成坐上火车回了家。在招待所给辛墨浓留下一个字条,说单位有急事,他必须立刻赶回去,请他见谅。
“这就走了?”大晚上的,从省城赶回来的辛墨浓捏着字条给叶悠悠看。
“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必然是遇到你太多回,动了疑心。他这个人疑心病特别重,一旦起了疑心,宁愿放弃也不会冒险。”
辛墨浓收回字条,揣进兜里。轻拍叶悠悠的肩膀,“我走了,不要送了。”
从叶悠悠家里出去的辛墨浓,直接去了疗养所,夏老正在自己跟自己下棋,看到他来了,眉头一展,“有事?”
“有事,有大事。”辛墨浓坐到他的对面。
“您见过我的继父宋国成没有?”辛墨浓直接开口问道。
“按规定,我不能跟任何人谈起他的事。”夏老看着他,“哪怕你想用这回的事要挟我也不行。”
“据我所知,您从来没有见过宋国成吧。他之前也不是您的手下,是联络人全部死光了,他重新找回组织,正好安排到了您的手下。”辛墨浓似乎没有听出夏老的不满,仍在自顾自的说道。
夏老目光一闪,没有说话,也没有阻止他继续说话。
“你怎么肯定,他就一定是海燕呢。”海燕就是宋国成的代号,他可以今天叫宋国成,明天叫程大利,但海燕这两个字,永远都是他的代号,至死都不会变。
“你想说什么?”夏老终于开口了。
“宋国成前天到了省城,去找钟大成,然后到了沐东市。昨天去电厂找人未果,当天就离开了。夏老不妨去查查宋国成找钟大成干什么,再查查宋国成来电厂干什么?显然,他不可能知道您在沐东市,特意过来孝敬您,他也不知道我离开了小湾村,所以也不是来看我这个便宜儿子的。”
辛墨浓看着夏老,“钟大成可能是见过海燕真容的,最后一个人了吧?”
说完,他站了起来,他现在的行动不得自由,无法抽身去找钟大成。否则,他根本不需要来跟夏老说这么多的话。他一直习惯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但这一次,他真的有些无奈了,必须借助别人的力量。
夏老紧紧盯着辛墨浓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几天后,夏老丢给辛墨浓一份厚厚的文件,“就在这里看。”
翻看之时,夏老终于开始了发问,“你接近我,就是为了这件事吧。”
“不错,我父亲才是真正的海燕。我不知道他从什么地方骗出我父亲的信息,从而欺骗了所有人,但我不能让他冒充我父亲的身份活在这个世上。”
辛墨浓的拳头紧紧攥在一起,这是他绝对不能忍受的事,他相信父亲泉下有知,知道有人冒充海燕的身份干下的那些事,也一定是死不瞑目。
“钟大成可能是唯一还活着的,见过海燕真容的人。他现在很安全,你可以放心。”夏老能说的就是这么多,剩下的,不适合让辛墨浓这个局外人知道。
“我们调查的时候,顺便查到点东西。”夏老示意辛墨浓继续翻看文件。
“柳大令和王桂花?”辛墨浓看到这两个名字,顿时傻了。
“他们是,是……这不可能。”辛墨浓下意识的就不愿意相信。
但是这种敢拿出来给他看的东西,夏老肯定有绝对的自信,是真货。
“王桂花是以前某个纺织厂老板家的千金大小姐,爱上了给自己补习的穷学生,也就是柳大令。理所当然的被王桂花的父亲反对,所以他们选择了私奔。”夏老昨天看了这段记录很久,顺口就说了出来。
“后来军阀混战,时局不稳,他们阴错阳差之下,进山成了土匪的帮凶,女的管帐,男的就当了军师,帮着土匪头子出谋划策。直到后头抗战胜利,土匪头子接了另一边的委任状,他们夫妻见势不对,逃下山一路逃难到了小湾村。”
“他们夫妻不敢暴露当过土匪的事,更不敢暴露之前资本家小姐的身份,就用当过苦力来遮盖。包括他们的行为举止,都装的和没受过教育的苦力一样。所以才会没人发现他们的破绽,这一住下来就是这么多年。”
辛墨浓就象听天书一样听着这一切,他原以为自己替父亲正名的经历已经堪称离奇,没有想到柳家也不遑多让。
他现在才明白,为什么王桂花声称自己是接受扫盲班的教育才识的字,可是却能听得懂他说的各种成语或是典故。
也明白了为什么和王桂花熟悉之后,她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举止,都显得比她的同龄人更从容几分。
而在外头,她扯着嗓子说话,大声的与人争吵,都带着几分刻意。
辛墨浓脸上带着几分复杂,“夏老打算怎么办?”
“老黄历了,还去翻他作甚么。这件事之后,一笔揭过。”夏老的意思很清楚了,他们虽然曾经当过土匪,但不是首犯,顶多算是从犯,现在翻出来算旧帐没有意思。
这件事一过,算上叶悠悠的功劳,正好把他们的事给平了。官方平下这件事,以后就不用担心再有人拿着他们家出身的把柄,去找他们的麻烦。
“我替悠悠,先谢过您了。”辛墨浓站起来,毕恭毕敬的鞠了一躬。
“好了,走吧。”夏老挥挥手,今天他有点累了,想休息了。
“是。”辛墨浓告辞出来,直接去了叶悠悠家里,正好柳满红不在,叶悠悠和王桂花都在家。
王桂花坐在门口织毛衣,叶悠悠坐在里头的窗户跟前做功课,王桂花时不时抬头朝叶悠悠的方向看一眼,露出一脸笑意。
一老一少的温馨日常,每一天都在这样上演。
辛墨浓远远看着,生活的动人之处,永远都藏在这些小小的细节之中,让你感受到爱和被爱着的幸福。
还是王桂花先发现了辛墨浓,冲他招手道:“怎么不进来,在外头傻站着,日头不晒啊。”
“我不怕晒的。”辛墨浓走了进来。
“是成绩出来了吗?我不会没有考好吧。”叶悠悠出来,看辛墨浓的脸色好像不是太好,有些奇怪的问道。
“没有,你考的很好,全年级第一。我跟教导主任提过你跳级的事,他说开学前让你去一趟,如果能通过考试就答应。”辛墨浓有条不紊的说起学校的事来。
可是叶悠悠还是知道,他一定有心事。
“快去写作业吧,我有点事跟王奶奶商量。”辛墨浓挥挥,让叶悠悠进了房间。
王桂花把板凳挪到院子里,也给辛墨浓递了一个,“咋了。”
她也看出来,这孩子有心事。
“瓦勾寨这个名字,王奶奶还记得吗?”
辛墨浓一说完,王桂花的脸就唰的一下子,白的吓人。
“还是,躲不过去了吗?”王桂花惨然一笑,这么多年了,关于自己的身份她不敢提及半个字,她原以为这些事都过去了,没想到,又在今天听到这三个字。
“王奶奶别担心,你们不会有事的。”事实上,几年以后就算王桂花亲口说出当年的事,也没什么问题了,辛墨浓只是希望求证一下自己的推测,关于一个人的推测。
王桂花疑惑的看着他,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
“王奶奶,时代是在进步的,乱世之中,被逼迫的选择,并不是你们的过错。”辛墨浓轻声安抚她,“柳满江是不是知道这些事,才失踪的。”
王桂花反而比他还震惊,“难道,他,他真的还活着。”
辛墨浓点头,“是,还活着。”
难怪,难怪,王桂花在心里不断的念着,她一直怀疑叶悠悠私下和柳满江有联系,才能搞来那么多的钱和票。现在辛墨浓这一肯定,她就越发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陷入回忆之中的王桂花,捂住眼睛,平静了半天才哽咽道:“好,太好了。只要活着,哪怕他一辈子不露面,都好。”
谈到儿子,王桂花连连叹气,“我和大令都没想到时局会这样变幻,我们自诩聪明,却在两个孩子的教育上,失策,大大的失策。”
面对辛墨浓,她头一回有了倾诉的欲望。对谁都不能说的话,现在有了知情人,倒是可以说一说了。
算一算柳满红的年龄,她是王桂花的第一个孩子,当时正好枪/毙了一批土/匪恶霸,又在进行大型的人口普查,四处抓捕逃犯,这让他们处于身份会不会暴露的极度不安之中。
小孩子藏不住事,为了不让柳满红与众不同,也为了更加的融入小湾村的生活,他们放任了柳满红的教育,甚至到他们自己也使劲的忘掉以前的习惯,重新学习当一个农民。
后头生活日渐安稳,柳满江出生,他们夫妻才开始操心孩子的教育。柳大令说女儿的性子象了她的奶奶,大大咧咧没有心眼,干脆就在农村简单过一辈子,只要自己开心就好。
对柳满江则下了功夫教导,还送他去读书。
“早知道,我们就不该送满江去读书。他本来就遗传了他爹的精明劲儿,再一读书更不得了。满红懵懂无知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我们家跟村子里其他人家的不一样。后头他爹不在了,他便朝我跪下,让我告诉他,他爹是不是被人害死的。”
王桂花轻轻叙说着,“我知道他这个人,不达目的不会罢休,便想他也这么大了,告诉他真相,让他知道轻重,也就不敢再去翻旧事了。没有想到,他紧跟着就出了事。”
“那柳老先生?”
“真的是意外,当年化肥太紧销,到处都买不到,他拿了介绍信去省城帮公社买化肥,被车子撞到。司机把他送去医院,救治不及时,还是去了。”王桂花说完,抹掉了流下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