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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琉特地穿着下人的粗衣,早早到了御膳房门口等候。
御膳房的长事还没有来,幕琉实在昏困,一个接一个打着哈欠。
“食神,?来的挺早。”晌许,宝公公带着几位公公过来。
“劳烦宝公公了。”幕琉规规矩矩行礼,拿过一个锦盒,“这是小人给公公带的一些吃食。”
昨日暗中打听到这宝公公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她自然要多巴结巴结,人在宫中混,多几个靠山总归是无害的。
宝公公打开盒盖,随便瞧了瞧,里面是一些点心,样子十分别致,“可是食神的手艺?”
“那是自然,昨晚我亲自下厨做的。”幕琉想起昨晚大家睡后,想老鼠一样偷偷跑到厨房。折腾了半晚上,难道宝公公没有瞧见她的两只熊猫眼吗?
“咳咳,食神有心了。”宝公公瞧着怜贵妃的玉撵过来,看来是去给太后请安,将食盒交给后面的小公公。
怜贵妃居住在紫霞宫,到寒辉殿就一条路,必然要经过御膳房。
幕琉顺着宝公公视线望去,玉撵上的人虽然有些年纪,却颇具风韵气质,衣着清素淡雅,头上别着一只禅木簪子,全然不同与其他嫔妃华衣宝带,浓妆艳抹,若不是坐着玉撵,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宫外寻常大户的少妇。
“怜贵妃吉祥。”宝公公见玉撵走近,跪下请安,幕琉也学着样子,跪在地上。
“宝公公免礼。”怜贵妃抬眼瞧了瞧跟着起身的幕琉,没有搭话,继续去了寒辉殿。
“宝公公,为何这位贵妃娘娘如此雅素?”幕琉实在好奇,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知道在宫里话多会有什么下场?”宝公公睨着眼,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食神快去报道吧。”
“小人知道了,公公慢走。”幕琉赶紧双手捂住快凹成一个圆的嘴巴,使劲点着头。
“食神叫什么名字?”御膳房的长事登记信息,幕琉不知道还有这操作,看着前面的一个人备注了整整一页,这是连祖宗十八代都要交代清楚啊。
“木流。”幕琉眼珠子一转,呵呵一笑,“木头的木,流水的流。”
“家是哪里的?”长事端正的坐着,提着毛笔,面无表情。
“啊。”幕琉满头冒着问号,懵逼了,她总不能说是宰相府吧,想了半天,眼珠子一转,胡乱编了个地址“京都郊外小坡木家村。”
“有这地方?”长事老鹰一样的眼睛快要把幕琉盯出了窟窿,他在这宫里,阅人无数,一下子就看出这姑娘在撒谎。
“有的,有的。”幕琉心虚,但还是硬着头皮死不承认。
“食神最好如实告知,宫里可是要派人去查的。”长事并没有下笔,手指瞧着桌子,怀疑地瞅着幕琉。
“这。”幕琉急得脑袋冒烟,怎么办啊,对着长事傻笑。
“司官放心,食神所说之地的确存在,若是有事,本王担着。”未见人影,浑厚有力,沉稳冷冰的声音传了进来。
众人瞧门口望去,夜离推着冷斐然慢慢进来,虽然坐着轮椅,但是天生的霸气,使得人不敢轻视轮椅上俊美的少年,浓眉剑目,棱角分明,玄衣红带,乌发半披半挽,头上金冠玉簪,虽然典型的东方男子的大方脸,却颇是好看,好一个风流王爷。
幕琉虽然见过几次冷斐然,今日却感觉此人十分不同,她之前怎么没有觉得他这么好看,这一换造型,整个人都容光焕发。
她是不知道冷斐然为了今日的出场,可是特地叫去了宫中的司仪收拾了一番,这司仪专门负责宫各主子的仪容装束。
“提史大人。”司官看到冷斐然,赶紧从桌案后面出来,跪在面前,“提史大人怎么来御膳房了。”
“我来找食神有些事,这边可是记录完了。”冷斐然一双剑眉盯着幕琉,浓郁的眉毛都压不住他眼神里的轻佻,让幕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已经问完了,人提史大人可以带走了。”长事立马明白了冷斐然的意思,这宫里靠着关系进来的身份不明的小司官不在少数,都随便记个背景,看来这食神是提史大人的人,他自是不敢得罪。
幕琉跟着冷斐然出了屋子,即使他帅气俊朗,但她总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提史大人大人来御膳房找小人有何事?”
“没事,你可以忙去了。”冷斐然淡然地冒了一句,推着轮椅直接走了。
“这提史大人是有病吧。”幕琉气鼓鼓瞅着冷斐然的背影,脑袋转不过来,没事你来干嘛,这提史大人腿废了,脑子也废了。
这几日,幕琉在御膳房可以说是春风得意,唯一没想到御膳房如此辛苦,原本御膳房只管皇帝和太后的吃食,结果因为这食神厨艺了得,各宫都派人来请,那位主子都不是好得罪的,幕琉忙得晕头转向,两眼冒星光。
“小姐,要不你住在皇宫得了,这样也省得来回奔波。”沐沐给幕琉垂腿捶胳膊捶肩。
“你傻啊,我要是夜不归宿,我爹还不得发现了。”幕琉吐得满桌子都是葡萄皮,“怎么办啊?”
“对了小姐,听说今日下午,提史大人来府上了,老爷不在,和二少爷在书房聊了整整一下午。”
“咳。”幕琉猛然一激动,一颗葡萄卡在了嗓子眼,沐沐赶忙倒了杯水,用力拍着幕琉的背。
“哎呀,卡死我了。”幕琉缓着气,暗自猜测,难道二哥也如三哥一样是断袖,想着幕词一副斯斯文文的书生样,应该不可能,“你可知道是什么事?”
“好像是太子妃的事,等贵妃丧期一过,听说就要为太子准备大婚。”沐沐把打听到的告诉幕琉。·
这几日,她在宫中听说北郡王之女明月公主被选作太子妃,看来这已经是铁板上钉钉子的事了,尘埃落定,只是三哥作何感想。
砰砰砰,急促的敲门声打断闲聊的两人,幕琉赶紧拍掉衣服上沾着的瓜子皮,葡萄皮,就听到屋外幕词的声音。
“幕琉,开门。”深沉的声音带着怒气。
幕琉听到门外的声音,疑惑的瞅着沐沐,低语,“二哥这么晚找我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啊!”沐沐摊着手,表示不知道,走过去打开门。
“二少爷。”沐沐谄媚的一笑,幕词看着鬼灵鬼灵的丫头,不忍心斥责。
“二哥。”幕琉拉着沐沐,感觉到幕词一身怒气,可怜兮兮的站在桌前。
“你们两这几日干嘛去了?”幕词坐在桌前,板着脸,狂扇扇子,压着心中怒火。
“没,没干嘛啊。”幕琉朝沐沐传递脸色,“是吧。”
“是,我和小姐就出去逛逛。”沐沐附和着。
“哼,还装。”幕词砰一下合上扇子,“相府的小姐,跑去宫中当御厨,爹要是知道了打断你的腿。”
“爹说了多少次,也没见打断。”幕琉小声嘀咕。
“你还有理了,这传出去,我们宰相府的脸往哪里搁。”幕词就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厉声呵斥。
“宰相府的脸重要,还是我重要。”幕琉委屈,几乎快哭了起来,她从没有见过幕词这般生气,“我追求我的理想怎么了,我不在乎世人的眼光,我只在乎我做的事是对的。”
一年后,她真真明白,这世人的闲言碎语不仅改变了她的人生,而且命运的天平就此倾斜,接下来她的人生,却不能由她掌控,对错也根本就不重要,这世间评价对错的标准本就是模糊的。
“你。”幕词气急,面红耳赤,“真是冥顽不灵,你知道皇宫是何种地方,随时要掉脑袋的,搞不好就是牵连九族的大罪。”
“哥哥,我明白,我会谨小慎微。”幕琉红着眼眶,泪花打着圈圈。
“很多事不是你能左右的,你安安分分呆在家里不可以吗?”幕词也气稍微减了几分,降低了声音问道。
“我也只是想混出个人样,让爹爹觉得我有出息,难道女子除了嫁个显贵家做当家的主母或是成妃成嫔,就被世人觉得有出息。”
“自古女子无才便是德。”
“我的三个哥哥,一个是久战沙场的战神,一个是师承天下大文豪的内阁大臣,一个是品貌夺人的太子谋士,我就一个人间食神的梦想,我自以为二哥学惯五车,却也是如此狭隘。”幕琉悲咽,大声喊着,一把推开幕词,流着泪跑了出去。
“小姐。”沐沐气愤地将桌前的瓜子葡萄皮抓了一大把,丢在幕词脸上。
“你反天了,敢丢你家少爷。”幕词一愣,反应过来,举着扇子,做势要收拾沐沐。
“兔子急了还咬人。”沐沐朝幕词一瞪,提着裙摆,追出去,却早已不见了幕琉的身影,“小姐,你等等我。”
“真是无法无天了。”幕词虽然生气,但是大晚上两个姑娘跑出去,打扰了休息的父亲母亲大人是小,京都鱼龙混杂,万一出了事可就麻烦了,随后也追了出去。
沐沐听到守夜的嬷嬷说幕琉跑出了府,拦也拦不住,找不到幕琉,蹲在在大门口哭喊着。
“好了。”幕词出来看到小姑娘抱头痛哭,不知怎么回事,怒气全消,一把拉起沐沐,安慰道,“放心,你家姑娘明早会回来的。”
冷斐然的马车停在不远处,夜离站在马车前,朝着幕词示意,幕词点点头。
“小姐要是有事,我也不活了。”沐沐哭成了小花猫,直接上演了一场小拳拳垂你胸口。
“好好,我知道了。”幕词不知道对这小丫头那里来的耐心,抱着丫头片子直到其不再哭闹。
不知是夜魅惑人心,还是人习惯在夜里才敢表达自己的真实感情,毫未察觉的变化已经开始,暗自生长的情绪,在日积月累中加深明晰,迟钝的爱恋可以晚来,但从来都在。
沐沐情绪安稳才发觉失了礼数,赶忙跪下,惶恐道,“二少爷,我失礼了。”
幕词也反应过来,尴尬的咳嗽了几声,一只手摸着通红的耳朵,一只手敲了一下沐沐的脑袋,“快去休息。”
“是。”沐沐头也不敢抬,迈着小碎步,进了里院。
“我可是睚眦必报的人。”幕词瞧着跑远的小小身影,邪魅一笑,狡猾的像只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