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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难点的空间不大。
但倪霁一会收拾散落的杂物,一会打扫地面的垃圾。一副忙忙碌碌的样子。
他递给林苑一串他路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采来的金色花朵,让林苑坐在角落里打发时间。
金色的花瓣像倒垂的灯笼,把花瓣摘去,钟形的花萼里储存着不少的清甜的花蜜,轻轻吮吸,能甜一下嘴。
林苑被吸引住了,坐在角落,一朵一朵地拆着吃。
等到整串花瓣的花蜜都被她吃完,发现倪霁还在忙碌,林苑才察觉到他是不好意思了。
于是她朝倪霁招手,“你应该睡一会了。”
第一次进入底堡,倪霁负责队伍值守没有休息。第二次她们经历了热情激烈的结閤热,结束之后,林苑睡着了,而倪霁维持着警戒的习惯,守护两个人的安全。
于是坐在角落的林苑冲倪霁招手,指了指自己的腿。
她虽然是第一次恋爱,但她是一个很有行动能力的人,既然开始了,就决心努力做一个合格的伴侣。
帝国内部的向导谁从小没被无数爱情剧洗过脑啊。
不是有很多这样的情节吗?向导让疲惫的战士枕着自己的腿,看上去温柔又甜蜜,就像是谈恋爱时候应该做的事。
学习模仿,是林苑最擅长的事。
很显然,倪霁听到她的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僵硬了。
身材高瘦的哨兵站在狭窄的洞穴中呆愣了好一会。那副手足无措的模样显得有些狼狈。
触手们可以很明显地捕捉到他既局促羞涩但又真的很想过来躺下的矛盾心情。
没有的结閤热的加持,天知道他鼓足了多少的勇气才迈过短短几步,走到林苑的身边,让自己躺下。
最终梗着脖子把脑袋轻轻靠上向导柔软的腿。
他们其实对彼此都很熟悉,多次配合的亲密战友。多少次了,在特别疲惫的战场,背靠着彼此肩膀休息。在受伤的时候,互相为对方包扎伤口。
本该十分习惯身体的接触。
可是经历了昨日的热潮,仿佛有一些东西完全不同了。
如今任何一点的肌肤接触,指尖的轻微触碰,都令人头皮发麻,会让人忍不住去想那个被汗水和炙热紧紧纠缠的时光。
哨兵的头发很柔软,昏暗的地堡中,额发的影子交错遮蔽了眉眼。
令人看不清他的神色,从林苑的角度低头,只能看清那道冷白的下颚线,和一只露出鬓发的耳朵尖,耳廓的颜色是红的。
林苑的手指抚摸过那些柔软的头发,冰凉的短短发丝一遍遍顺着指缝溜走。
她知道自己不善于言语表达,性格方面可能也不太好。
至少在这样安静轻松的时刻,能把自己的情感尽可能倾注在动作上,摸一摸他毛茸茸的头发,让倪霁也能体会到温柔的对待和爱。
希望他回想起两个人之间的相处,不要只有捆束制约和欺凌。
不至于从她身上只感受到尖锐的攻击。
应该他能感到更多的愉快和享受。
哨兵枕着自己的腿,任凭手指抚摸他的头发,过了片刻,林苑听见他的声音,
“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
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已经非常习惯把精神世界勾连在一起。
林苑感受到哨兵的各种情感的时候,哨兵也时常能察觉到她各种各样古怪的念头。
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他对林苑说。不用各种顾虑,我没有任何不喜欢的,回忆起来的时候也很好。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面孔藏在黑暗中,耳廓红得快要滴血。林苑甚至能察觉到他连脚趾都窘迫地蜷缩起来。
只是他还是很清晰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我是哨兵,有强大的体质和精神图景。没有那么容易受伤,你不用担心多余的事。”
“你只要愉快地……做你想要做的事就好。”
“哎哎,知道了。”
林苑的手指轻轻拍着哨兵结实的后背,有一搭没一搭地,很轻柔,哄着他睡觉。
“正在做呢,正在做我想做的事情。”
“正在爱着你。”
正在做我想做事情——爱着你。
【哇】
【哇哦】
【深藏不露】
【一旦觉醒,如此直球,我好喜欢】
【小鱼已经受不了了吧。海水都沸腾了。】
躲避点内的光线很暗,地面上传来热火焚烧的声音,手中有伙伴们留下的信件,脚边一堆散落的金色花瓣。
花蜜的清香和向导素浓郁的气息充斥着小小的空间。
林苑的手指轻轻拍着,哨兵紧绷的肌肉最终慢慢放松,肩膀松下来,呼吸声变得缓慢绵长。
丝丝缕缕细微的阳光在洞口的石墙上缓缓游走,直至最终消失不见。
星斗重新遍布夜空的时候,两人再一次踏上快马兼程的旅途。
这一路走来,得到了充分的休息,精神和身体都处在最佳状态,但走在她们前头的队友们显然没有这么幸运。
路途中可以看见的战斗痕迹变得更多了。
在这样时间有限的路途中发生这么多的战斗,是极度艰险的事情,令人不安,但这些遗留的痕迹是已经发生过的事实,并没有改变的办法。
也正因为伙伴们在前方走过一遍,扫除了所有危险,才让他们两个能够这样轻松地保持着最佳状态前进。
走到后来,倪霁突然停了下来,他在花海覆盖的大地上发现了一只碎裂的机械手臂。
那只金属义肢支离破碎,手腕处被啃掉了一整块,裸露出各种焦黑的线路和金属管道。
那只手臂掉在这里,被白昼的大火焚烧过,失去了漂亮的金属光泽,像一块漆黑的烧木炭。
残缺不全的手指无力地张着,躺在摇曳生姿的花丛下。
云洛的手臂。
他们不知道在这里遭遇了什么样的战斗,连云洛的机械义肢都被舍弃了。
林苑和倪霁抵达下一处躲避点。
因为看见了云洛的断手,两人一路飞奔,全速前进。
在打开屋顶的时候抱着期待,希望能看见伙伴们的面孔。
入口的盖子被打开,地堡中无声无息。
没有人等在里面。
空无一人的地堡比上一次更加杂乱,有更多留下来的杂物,混着血迹的纱布,吃过的食品袋子和用空的药剂包。
这一次给林苑留言的是雷歇尔。
雷歇尔的字迹稳重,文从字顺,字里行间不像妮可那样情感充沛。
阅读的时候,会让人想起那位拥有湛蓝色眼眸的哨兵队长。
林向导:
在上一个躲避点,妮可给你留言的时候我们还笑话她。说你不可能凑巧看到这些信件。只是没料到如今我正在做和她同样的事。
想到林向导和倪霁副官都还平安,还有可能收到我们留下的信件,心中就觉得安定了不少。
我们的近况有一点糟糕。杜圆圆和云洛都受了严重的伤。
最令人不安的是妮可向导,自从进入这个躲避点之后,她受到了精神力的攻击,陷入了时而清醒时而昏迷的状况。
本来,我们计划在这里修整一个“昼夜”,等一等你们的脚步,但进来之后,发觉这里的情况似乎不太对劲。
有不知道来自何处的强大精神力,在不断攻击我们的向导。
一路走来,妮可向导一直在参与战斗,还需要帮助我们这些哨兵治疗和精神疏导,已经十分疲惫了。
我们不知道攻击她的敌人是谁。在这个毫无出路的封闭空间里,我们守护不了她。所以,我们决定天一暗,就离开这里,前往食庞之城的终点,寻求解决的办法。
或许,在那里有更残酷的事等着我们。又或许在那里,我们能和你们相遇。
林向导,本来还有很多话想对你说。但我觉得已经无需多言。
你是向导,洞察人心,永远都能知道我心中想要对你表达的感激之情。
总而言之,我永远记得在那场滔天的洪水中,站在竹排上,一把将水中的幼小狮子捞起来的你。
更记得的是,你带来的那些改变。
你让我们从新认识到,哨兵和向导之间的关系。
信件写得不长,署名的地方工工整整签上了雷歇尔的名字,画了一个黄金狮子家族的简笔家徽图案。
林苑把这封信读了两遍,和妮可的那张折叠在一起。
这封信是上一个白昼的时候,雷歇尔留下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数个小时。
而他们被再一次升起的太阳挡住了脚程,无非赶上去,只能坐在这地底干等。
这样的等待令人窒息。
地面上的温度在不断升高,大火燎原。地底下的人心也像被火烤一般。
林苑已经变得生动的那张小脸又恢复了从前的面无表情。
她坐在角落里,抱着膝盖,带着陶瓷面具般的脸有一点呆滞地看着地面的影子。
连倪霁递给她的花蜜都不能吸引她的注意力。
只把花瓣捏在指尖反复揉搓,直到那金色的花瓣被揉碎,染了一手的花汁。
“我们已经离得很近。”倪霁把地图摊在两人面前。
那是一张很不详尽的图纸,但他用一支笔将沿途看见的各种巨型游乐设施都在地图上标记。
“下一个夜晚,我们就可以抵达终点。”倪霁的笔尖点在被他拉出的线条终点,“我们会在那里和他们相遇。”
“雷歇尔是经验丰富的老兵,云洛也是。杜圆圆的战斗能力我都未必有把握对抗。”倪霁这样说,“妮可也很强。”
地上的温度极高,地底洞穴这里却很阴凉,一点昏暗的光照在倪霁的面孔上。
他蹲在林苑身边,持着笔的手指指着地图,目光看着林苑,眼神很坚定。
就像他确定同伴们不会有事。坚信他们最终能在终点相遇。
“他们都是强者。”倪霁说。
林苑嗯了一声。
身体重新升起一点暖意,手指把拆开的花瓣送入口中,一丝丝的甜让心跳再一次稳定。
哨兵的手伸过来,把她沾在唇上的花瓣拿掉,犹豫了一下,低头吻住了她。
这是倪霁第一次主动索吻,很轻柔,一触既分。脸颊已经红了。
“有一个强大的敌人,善于精神力的攻击。”倪霁的手指流连在林苑的脸颊上,轻轻摩挲了片刻,收了回去,“所以你好好休息,保持最好的状态。”
林苑舔了舔嘴唇。
很甜,被充分补充了能量。
他在自己的身边,这么大的一颗糖,人形粮仓,是自己的信息素,安慰剂。
所以并没什么好怕的。比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好多了。
林苑的手里捏着那两封信,靠着哨兵的肩膀,闭上了眼睛。
隐隐约约中,精神力的触手拉到极细,跑到了很远的地方。
纤细的末端和一个强大的精神体轻轻触碰了一下。
在那里,依稀有一座彩色的城堡,无数蜕下来的白色躯壳。
远远的,有一双眼睛突然睁开,冰冷的视线跨越空间,朝着这里看来
……
林苑睁开眼睛的时候。
倪霁已经站起身准备出发。地面上的温度还很炎热,太阳的光斑还在远方,火气没有完全退下去,他们冒着酷热往前赶。
最后一点白色从身后的地平线上消失的时候,前方的花海中出现了一座彩色的城堡。
那是一座五彩石砌成的小小城堡
头顶星河流转,大地漫布花海,尖尖屋顶的小小城堡驻立在天地间。
那就是柱所在的位置。
整片食庞之城污染区的起源之地。支撑的这片异度空间的形成,扩张,乃至稳定运转到今天的柱。
这个小小世界里最危险也最神秘的中心区域。
围绕着那座小小的城堡的荒野,或站或卧着一具具空了的皮蜕。
苍白又巨大,半透明的皮蜕,保留着内部躯体离开前最后的形态。
像一尊尊站立在花海中的雕塑,静静面朝着城堡,驻立在花海中。
林苑和倪霁小心翼翼从那些巨大的躯壳下走过。
有微风吹拂,撩起地面的花瓣,四野具静。
那些巨大的躯壳,始终沉默不动。没有对两个从他们身边穿过的人类有任何反应。在两人走过的时候,也没有任何一只沉睡在地底的巨型生物跳出攻击。
一切看上去安静地诡异。
林苑细细打量那些雕塑。
最开始的时候,能看出是由某种生物和人类基因的混合体。
到了后面,那些退下来的外壳逐渐古怪,各种昆虫的翅膀、甲壳和触肢溶成一片,还混杂入哺乳动物的皮毛和肢体。
像是从不知何处伸来的神灵之手,将大地上的生灵简单粗暴随便一捏,揉成一团,不负责任地丢弃在了这里。
那些苍白的,蜕下来的躯壳一路站立在荒野中,围绕在城堡的四周。
直至城堡的大门外,还一左一右站立着两具拥有人类外貌的“雕塑”。
巨大的皮蜕拥有美丽的面孔,低眸垂视着入侵者。
两张面容一般无二,身体各自残缺,内部中空,依稀能从身体结构分辨一具是男性一具是女性。
倪霁伸手推开城堡的大门。那扇沉重的大门发出吱呀一声响动,轻易向内敞开。
城堡内部的光线很暗,除了开门的动静,没有一丝声响。
高处装有彩色玻璃的花窗,月光透过彩色玻璃投射下色彩斑驳的光影,在昏暗的庭院中缓缓晃动。
倪霁观察了片刻,迈步率先向内走去。
他的手悄悄一指,给林苑打了一个暗号。
林苑的目光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在大门的边上,一个很不起眼的角落,看见一个用血抹上去的印记。
那个符号她很熟悉,不久之前才在信纸上看见过。
这是伙伴们留给她的提示。
雷歇尔他们一行人,在不久之前,进入过这个诡异的城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