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祀姬院子里的石榴结果了,这是雍纠住进来的第四年。
最近历王子来的勤,雍纠躲在自己的丛苁居不出来,祀姬自己应付历王子,不厌其烦。
侍女小桃把首饰摆在祀姬的面前让她挑选,祀姬双臂撑着下巴,手掌捧着面颊,漫不经心道:“随便。”
这是第几次随便了?
小桃觉得自己已经帮小姐选了太多东西了,问题是她的眼光比不上小姐啊。
小桃想了想,小心翼翼提议:“历王子昨天留下一套蓝月石首饰,要不您试试……”
“他居然敢留东西!我怎么不知道?”祀姬放下一只胳膊,转头看向小桃,责问道。
小桃赶紧退后两步,垂首解释:“他知道您不收,所以要我别告诉您……”
“小桃,你跟我多久了?”祀姬淡淡问道。
看清小姐的脸色,小桃吓得噗通一声跪下来,是她错了,是她忘了小姐的脾气。
小姐从来没有贴身侍女,她服侍两年已经算久的了,便自以为得了小姐信任,是她恃宠而骄了。
“小姐!我错了!我错了!”小桃磕头求饶。
她不想被赶走,小姐虽然性子淡漠,凡事喜欢亲力亲为,不让人亲近,但是这样好伺候啊!
她在这里活少薪水高,而且还被老爷少爷重视着,这么好的差事还到哪里去找?
祀姬懒得看她,私自收礼就算了,还敢瞒而不报!
她转过身去,又用双臂撑着下巴,喊道:“来人!”
有人进来拖走了跪在地上的小桃,又一个新的侍女站到了祀姬身边。
祀姬看都没看,淡淡道:“去把历王子送的东西挑选出来,给我爹送过去。”
老爹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个家里也就老爹知她心意,知道她想什么要什么。
就因为她很聪明,被老爹另眼看待,连母亲平时都对她客客气气的,更别说那些兄弟姐妹了。
“唉~”祀姬叹了口气,最近这无聊的日子怎么越来越多了?
打小她就与旁人不同,什么东西都是一学就会,一看就明白,正因为如此,她才需要能让她感兴趣的,激发出感情的存在,
不然真的会很无聊!
还好她有一个终极目标,不然真不知道这无聊的日子怎么熬下去。
她从小就有一种感觉,知道自己在等着什么发生,可能是等一件事爆发或者等与一个人相遇。这个种感觉就像预告一样,从来都在。
父亲说像她这样的人是带着使命投胎的,可她的使命是什么呢?想不明白。
也许等到使命到来的那天,她才能摆脱这无尽的无聊。
发了会呆,她随口问道:“雍纠还在丛苁居?”
一个侍女上前答话:“飞翌国的王子仍然闭门不出。”
唉,雍纠刚来时,她觉得新鲜,真心实意陪他玩耍了一年,但是那个人总是那样小心谨慎,做事瞻前顾后的,未免太无趣了点。
不过最近有点不同了……
“天天闭门不出……他当自己是待嫁闺中的少女吗?”祀姬轻笑,站起来往外走。
来到丛苁居,她推门进去。
雍纠的贴身女仆正好出来,她对祀姬鞠了一躬,面无表情道:“祀姬小姐是来拜访主人的吗?请容许我先去通报一声。”
祀姬微笑着摆摆手让她进去了。
这个叫莲依的孩子是半年前飞翌国送来服侍雍纠的人,看来飞翌国王还没忘了这个儿子。
飞翌国自称自己是离神最近的国度,飞翌国的国民都是神的子民。于是从贵族到平民,一个个傲慢排外,夜郎自大。
就像这个服侍雍纠的女仆,虽然她刚才表现的很冷淡,但祀姬可没有看漏她眼中的轻蔑。
飞翌国王既然送了服侍儿子的人来,那么也不能少了保护儿子的人。
不过保镖就不敢明目张胆的送了,给质子送保镖,不是摆明了打虹遴国大王的脸吗?
所以雍纠的暗卫,从来没露过脸。
祀姬转身看向园中老槐树,呵呵,原来藏在那里,今天倒是藏的很巧妙。
来雍纠这里找找他的暗卫,就算祀姬最近的小乐趣了。
“祀姬小姐请吧。”莲依退了一步,和她保持距离。
祀姬笑嘻嘻的从她身边走过,进了正厅。
雍纠热情相迎,把祀姬拉到琴桌边,“我新近谱曲一首,你来听听。”
雍纠善音律,宫商角徽羽,和谐婉转,不过每每雷同一律,听多了也就没意思了。
嗯……
今天这曲子倒是有点不同,仿佛是他特意加了点铿锵顿挫,越弹越使劲。
一曲弹完,雍纠出了一身薄汗,他带着希望的眼神看向祀姬,想听她到她的赞美。
祀姬笑道:“这首曲子甚好,多了顿挫,气势磅礴,有一飞冲天之感。”
“真的!”雍纠看着她两眼放光,“难得祀姬喜欢,不如就把这首曲子送给你吧。”
祀姬干笑两声不直接答应,雍纠请她再弹一遍。
他知道祀姬听一遍就能学会。
祀姬闲来无事,便坐下来抚琴。与方才雍纠的弹奏不同,这首曲子在她手里如万马奔腾,气势磅礴。
咦?
有人?
祀姬“叮~”的一声收了琴音。再次仔细感觉了一下,这房子里有新的陌生人!
身手比雍纠的影卫更好!
虽然他隐藏的很好,但刚才祀姬的弹奏引起他情绪共鸣,祀姬一瞬间感应到了他。
“怎么了?”雍纠关心发问。
“没什么。”祀姬笑着抬头,“刚才忘了一个音节,一时顿住了,后面的连不起来了。”
雍纠拿出谱曲,祀姬收下了。琴不弹了,两人坐着说了会话。
再也感觉不到那人的气息了,祀姬想了想,站起来告辞。
等她走后,从里间出来走出来一位青年。
“她就是你要娶的女子?”青年问雍纠。
“对!”雍纠转身亲切的呼唤青年为小舅舅,“小舅舅,我们飞翌国讲究以琴观人,以她的琴品,你觉得祀姬为人如何?”
“听起来倒是不错……”至少能引起他的共鸣,但是这女子的琴声并不温顺,反而有一种杀伐果决的气势。
青年接着道:“我听她当断则断,若她对你并不迷恋……”
“小舅舅,祀姬确实没有迷恋上我。”雍纠轻声细语,目光烁烁,“但是她对我并不讨厌,最重要的,她是祭足的女儿啊!”
青年顿了顿,眯起眼来,“祭足是能左右大王决议的人……值得拉拢……但是,以三城为聘……”
“小舅舅,虹绍王没有适龄的女儿,祀姬真的是最合适的人选。”雍纠插话,带着焦急和委屈,“我若不走这一步,怕是自己都难脱身。你看现在除了你,还有谁记得我?而且三哥羽翼已丰,我回去怎么和他争?再说这个机会不是你帮我创造的吗?你都不帮我谁帮我?”
丛苁居的对话并没有传出来,祀姬也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惦记上了。
当然惦记上她的不只这一位。
这天夜里,祭足把爱女叫到书房,问起她又换近身侍女的事。
“父亲不是从来不关心孩儿这些琐事吗?”祀姬随意坐着,顺便帮父亲消灭夜宵。
祭足狐狸眼眨了眨,“我听说她是帮你收了一件什么礼,就惹到你了。”
祀姬扔了勺子抬头,“东西都给您送来了,居然还多此一问?”
祭足也不拐弯抹角了,女儿的脾气他还是懂得,直接问道:“你当真不喜欢历王子?”
“不喜欢啊!”
狐狸眼转了转,“那雍纠呢?飞翌国的王子呢?”
“也不喜欢!”祀姬一摊手。
“比起历王子来说……”
“比起历王子?”祀姬歪头,思索片刻,“比历王子能强些,至少相处起来不累。”
相处不累也算可以了。
祭足走到爱女跟前,抚摸她的头顶,沉声道:“今早大王试探着替历王子提亲,我已经替你回绝了。”
“果然父亲最懂我!”
“但是。”祭足挨着她坐下,语气比刚才更沉了几分,“雍纠对我说了一件事,他愿意以三城为聘与你定下婚约……此事重大,我不能瞒着大王。”
“他哪有三城?这是以自己回去继承大统为前提说的吧!”祀姬窥视父亲表情,“不会吧,他真有机会?”
“飞翌国内斗后就剩一个三王子,本来是毫无疑问的继承人,但半年前神殿放出话来,说三王子杀戮重,得不到神的祝福……”
“所以他们想到了雍纠这个质子?”祀姬嗤笑一声,接着说道,“我知道飞翌国的神殿很厉害,没想到还能左右到王位继承人的归属。”
她站起来,踱步,“这是个一石三鸟之计啊!一来给自己赎身,二来让大王支持他夺位,第三,父亲顾忌我,不会轻易怂恿大王挑起与飞翌国的战争。”
“以三城换三个利益。”祀姬喃喃着瘫坐在矮榻上,“所以,这是阳谋?”
“对,我瞒不了大王。”祭足也学她瘫坐下来。
父女俩无奈对视。
“如果我不同意呢?”
“哦,好说,后面还有历王子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