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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他留下我,只是为了让我学会妥协,学会如何伺候他,就像那么多的女人一样,成为他的附属品。
我靠在玲珑门口,背后的凉薄,落木崖的风吹着我,身上火辣辣的疼痛,以及关于南陌……
“你瞧着聪明些,可做的事件件痴傻,”他铺好一块毛毡,取出澄心堂纸,仔细用镇尺压好,选了好久才挑中了一跟狼毫做成的毛映笔,松松垮垮的搭在镇尺上,“同我下凡历劫,有些事情倒是模糊了许多。”
我素来看不惯他的嘴脸,如今凡尘一事,若不是他从中作梗,我又如何能跌落他的劫数,“同君上凡界恩爱一场罢了,难不成你还在留恋我这身子?也对,君上应当都忘记了……”
“你不提醒我,我都不晓得在凡界你可是很会伺候我的,难道你都忘记了?华岚山,魔教教主……”
“你为何记得?”我伸手取下头上馆着的凤霞静心钗,眼中神色越发加深,红着眼眶,直指他而对,语气颤抖,身子瞬间抽空跌落在地上,只剩下珠钗碰地的声音。
他眸中晦涩不明,话里依旧是挑逗之意,“我想要记住的东西,你觉得你父君的药会对我有用?”
我愣神,脑子里全是唐九璃入幽冥司那日的神情,他手中执剑,身上伤痕累累,手中执着的拿着一只白扇。
三七问他,对凡尘可有留恋?
他摇头,只是嗤笑。
我让三七在孟婆汤里加了一味药,父君的迷/魂药,吃了便前尘尽数忘记。
“所以……你娶我是因为……”阿爹阿娘同我说起过,可我无论如何也不晓得是他先明白过来的,“司命是你让她来的?”
“如今才明白了过来?”他冷笑的看着我,那目光满是凉薄,“听说凤族那小子救你可是生生折了一枚凤翎,你便同他睡了一遭,倒是也还清了。”
“要她来便是要我记住我在凡界都做了什么?肖烨,你究竟有没有心啊,你究竟晓得什么是真心吗?”我闷声推开了他,捡起地上的珠钗,便要离去,他一手设下禁制,六仗光牢便出现在了眼前,他捏着我的下颌,“倒是好久没听你叫我肖烨了。”
六仗光牢一出,三魂皆无,我在赌,赌我同他凡尘一遭他是否在意。
“你还是我曾经认识的那个高高在上的神仙吗?”我双眸直视着他,容不得他离开一点,“我五千岁,因东荒的课业识得了你,当时你并非如此,当时你也并非无情。”
“已经过去四万年了……梓歌,你还当我是那个教习你课业的老师?”
他摇晃的跌落在地上,眸里满是愕然,他没想到我还记得,我趁机握紧珠钗,直插他的胸口而去,鲜红色的血液透过他的外袍,我却茫然后退,对让他猩红色的眸子,避无可避。
他一步步朝我而来,“如今你还在恨我。”
果真,他是在意的,我握紧拳头,没有吭声。
“明日,本君定要你乖乖嫁给本君。”他忍着疼痛,伸手扶上我的眼睛,落下滚烫的一个吻,随后大手一挥,我便回了我的碧海潮生阁。
我去落木崖想要一个答案,可关于南陌却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碧海潮生阁是离月亮最近的地方,清冷的月光洒落一地,南陌说他最喜欢我这院子,能瞧到嫦娥仙子洒下的一抹清辉。
可如今落在海面上卷起一丝苍凉,落在小院里却是冷了我的心,我拢了拢袖子,雪花纷纷扬扬落在了地上。
我悬身挂在阁上,耷拉着小腿,只是闻了闻醉人的女儿红,没能喝下去。
“为何不喝?酒香干洌,殿下定然喜欢。”背后的声音缓缓落下,我努力抬起头不让眼泪掉落。
南陌说过,如果要喝酒,他必须要我旁边,他说过的,我便要遵守。
“司命有过喜欢的人吗?”我将满头秀发拢起,珠钗插入,躺下了身子。
她靠近了我些,碰上我的袖子,神色一变,“六仗光芒,华阴少主对你可真是看重。”
她不愿意说,我便不在多嘴。
“我可以借你通天镜一用。”
“是想让我知道自己有多作践自己?”我一声冷哼,没去看她,自顾自的收起了那酒。
明日,便真的是要出嫁了。
我活了这四万五千年,何其荒唐,两场历劫,一场模糊不记得,一场却是毁掉了我的所有。
佛说,万事随缘。
如今我已是随遇而安,可偏偏天理难容。
“殿下如此可是同少主任性?”司命的声音让我后脊一阵发寒,“尽力抹掉你同他凡尘之事,故意同风帝同榻而眠,难道不就是为了让少主生气?”
只是生气?我是想要他的命啊,终了今夜我没能杀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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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筹备好了的事,装作亲昵接近他,任由他作践我,然后寻个机会,杀了他。
想法很简单,可操作的可能性却大打折扣,甚至把自己也送了出去。
“司命,你说肖烨可真的爱过一个人人吗?”我眸里噙着笑意,可眼底的落寞也只有我才晓得。
五千岁,东荒,我封了灵识,封了术法,只为了让夫子晓得我的课业从未落下,我便是如此执着的人,认准的事定要做成。
我去了东荒,手里是无道药书,考察课业那日我并未明白夫子的问题,所以我便寻了个由头去了东荒。
本以为惊鸿一瞥可以悉数忘记,偏偏我同他皆不是健忘的神仙。
他的一颦一笑,举止谈吐,皆数让我记忆颇深,我以为他便是如此的神仙,我以为这辈子会有一个得到他如此待遇的人。
可……
后来,他行事诡异,流连花丛,甚至在落木崖上设了落木风花殿,同女子来往的越发紧密。
我想尽办法上了他的落木崖,还被旁人设计落下了崖,入了忘川河,若不是三七救了我一命……
我摇头,扭头对上了司命的眸子,“殿下,可曾想过君上为何如此?”
“本是无情之人,何去计较?别人皆晓得我同他是那场蟠桃盛会,可都不晓得那是我五千岁时我同他日日相伴便已识得。”南风求我救他,他何需要我救,明明能救他的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殿下记得,何不念君上的好呢?”
我疾言厉色,反问她,“他杀了南风,在我面前……”我语气微微缓解,“司命,你说他该不该死?”
司命便没在吭声,在漫漫长夜隐去了身形。
杀人的是他,更何况他要杀的确确实实是我。
我合上眼睛,脑子里全是他威胁的话,东海我是去不了了,遂去了一封信送给了姑姑,想来姑姑会照拂着他。
二月初二,龙抬头,我出嫁了,一袭鲜红色的嫁衣,红色底绸绣金纹,宽袖窄腰,下着宽筒长裤,头戴凤冠,脸遮红方巾,上身内穿红娟衫,外套绣花红袍,颈套项圈天官锁,这是肖烨特地送来的,天官锁上滴血,便是生生世世的劫,他死我便也活不久。
原来,他竟是如此想要我的命。
出嫁那日,阿娘显少的来瞧了我,她亲自替我梳发,跪坐在我身边口中念着:一梳梳到底,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说着说着眼泪就开始往外流出。
我没有吭声,静静听着她断断续续的声音。
耳边是百官来潮,百鸟朝凤,羡慕的声音,祝福的声音:
银镜台前人似玉,金莺枕侧语如花;
白首齐眉鸳鸯比翼,青阳启瑞桃李同心;
文窗绣户垂帘幕,银烛金杯映翠眉。
可……
我出嫁那日,他没有来,我一袭红衣,团扇而立,红方巾落下,我沦为了四海八荒所有的笑柄。
阿爹阿娘很是生气,这终究这场一开始便是错误的存在在合家仙家离场而结束。
我立在云霄殿,没有因为他们的离去有丝毫的动容,乖乖的跪地为阿爹阿娘行叩拜之礼,“阿娘希望的,我如今已经做了。”
言外之意便是,余下的便不容他们担忧。
听说落木崖常年就肖烨一人居住,无旁人伺候,如今竟是无一人接我。
我扭头出了大殿,刺眼的阳光入了我的眸子,赶忙闭紧。
我这双眼睛,从凡界回来便是见不得强光,伸手捏了一朵云,靠在落木崖边,等天黑了,才入了大殿。
殿上空无一人,连着那些美人也没有,他倒了两杯酒,欠手邀我过去,“你为何不来?”
“你如今应当唤我一声夫君,”他眸里闪过一丝厌恶,后脊一阵寒气,“梓歌,你应当唤我一声夫君。”
显然后面的语气加重了许多,我跪坐在地上,朝他稳稳当当行了一礼,“你我尚未行礼,便是担不得我这一声夫君。”
“我在说最后一遍,唤不唤?”桌子应声倒地,那两盏酒水洒在地上,透过夜明珠的冷气我瞧着他似在生气,“你我尚未……”
话还未说完,他便出现在我面前,掐着我的脖子,眸里发狠,似乎他的手微微一勾我便陨灭了,我骨子里的厌恶不容许我低头,“放手……”
断断续续,丝毫没有力气,径直被他抵在柱子上,冷……
刺骨的冷……
他松了我的脖子,手慢慢滑入我的脸,“本君突然想知道你在床上会是如此浪荡的模样。”
下身一凉,身上衣服便被去除,只留下些许可以遮挡的布料。
我突然想起肖烨曾经的一句话,他说当欲望从身体内部一寸一寸吞噬自己,肉体几乎难以维持,然后被欲望撕碎的虚弱,那么他便是成功了。
我以前不懂,如今却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