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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的清晨,天阴且沉,空气说不出的压抑。
城内熙熙攘攘,一片祥和,城门楼来往的商客络绎不绝。
这时城门外,来了一顶小轿,一个嬷嬷,两三个人护送,寒寒酸酸的。
守城的侍卫拦住了他们,细问之下才知道是城外何家村的,嫁闺女,新郎是本城的陈姓公子,据说是个傻子,这个傻子整日惹是生非,陈老爷为免麻烦,就把他关在家里,几乎没有人认识他。
路两旁的百姓指指点点,“听说那个陈傻子,满口流涎,屎尿都拉在裤子里,二十多岁了,吃饭都让人喂。”
“谁说不是呢,怎么突然就要成亲了。”
“肯定是花钱买的外地女孩,怕夜长梦多,赶紧娶过来图安心。”
“是啊,本地的谁会嫁给他。”
眼看着都晌午了,陈家公子还没出来迎亲,又引来好事的百姓消遣一番。
侍卫们听百姓议论,知道是傻子娶媳妇,但还是要细细盘查,连轿夫,送亲队伍都不放过,去拉轿帘,被嬷嬷拦住。
“官爷,新娘子没到家,拉开不吉利,我家姑娘脾气也不好,所以……”
“滚开,京城可不是别的地方,是天子脚下,万一有什么心怀不轨的人混入扰乱治安,你担当的起吗?”
“官爷,耽误了吉时,会害了一对新人的。”
嬷嬷还想阻拦,被侍卫一把推开,手刚伸过去,轿帘却被里面的人掀起。
一个身材勇猛彪悍,长的比男人还高大的女人,从轿子里提着裙子蹦出来,一把扯掉头上的盖头,尖着嗓子说,“你说谁是心怀不轨之徒?人家好不容易嫁出去,你还阻拦,难道你想娶我?”
那几个侍卫抬头仰视着这个女人,倒吸一口冷气,横眉,吊三角眼,红艳艳的血盆大嘴,牙齿泛黄,又不小心吃到了嘴上的胭脂,血迹斑斑的像凶案现场,鼻梁处估计是出天花,留下斑斑点点麻子,黢黑的脸蛋上,涂了一层白白的脂粉,看着反胃。
兴许是能嫁出去,太过于兴奋,头上插的像个花铺一样,活脱脱的一个花枝招展的母夜叉,侍卫们喉结动了动,隔夜饭差点没吐出来。
新娘子迈开大步上前,路边的百姓都忍不住后退,侍卫忍不住捂嘴作呕,说话都结巴了,“陈家少夫人,我们只是奉命行事,不是要为难你。”
新娘子一叉腰,坐在地上,哭丧一样的鬼嚎,伸手去抹眼泪,“你们都跟我作对,我嫁个人容易吗?那个天杀的陈家公子,到现在都不来接亲,他要干什么,敢这样欺负老娘,我要让他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大喜的日子,什么红刀子,白刀子的,这新娘不是脾气不好,只怕是脑子不好吧。
老嬷嬷面露尴尬的上前搀扶,安慰,可那新娘子,上了瘾一样,就是不愿意回轿子。
几个侍卫有些后悔要查轿子了,向城门口上看了一眼,他们的头儿,示意放行。
“好了好了,你们进去吧。”
可新娘子不乐意了,坐在地上不愿意走,“新郎不来,老娘不走。”
这时候,又从城里来了几匹高头大马,为首的是一个穿着新郎服的年轻男人,坐在步撵上被人抬着。
两眼无神没有焦虑,脸色煞白一看就是长年没见过阳光,浑身虚软像剔了脊骨的鱼,斜着嘴角,流着口水。
被人扶下来,腿还一走三拧,他含糊不清的说,“娘子,我来了,刚出门,又尿了裤子,所以来晚了,别见怪啊娘子。”
“哈哈哈!”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大笑声。
“啥,你是个傻子。”新娘子不干了,从地上爬起来,“原来媒婆骗老娘,不是说年轻英俊,白面书生吗?老娘不嫁了。”
说完推倒阻拦自己的人,大步向城门外走去。
陈公子双腿泛拧的追上,上去如狗皮膏药一样拦腰抱住,斜着眼,他也看不清楚眼前的女人到底长什么样子,大着舌头说,“我娘说,我才二十叫英俊,就是年轻英俊,我长的白,会写书生俩字,所以是白面书生。”
还能这么解释,人群中的百姓,看着这一对夫妻,纷纷符合,“何家姑娘,你们很般配,郎豺女魔,天作之合,跟陈公子回去吧。”
新娘子听着众人这么说,才勉为其难的停下了步子。
“娘,娘子,咱回家睡觉觉。”
陈公子流着一地口水,被新娘子抱着坐上了步撵,她自己则上了轿子,同行朝着陈家走去。
人群中议论纷纷声,对对对,快回家吧,歪瓜裂枣越配越好,简直是为民除害,不得好死。
娶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吹吹打打的一路朝着陈家的方向出发。
拜了天地,拜了高堂,夫妻二人被送去了洞房。
夜深人静了,宾客散尽,新娘子还端坐在大红的喜床上,浑身不适的扭动着身子,像是有所顾忌,又不敢挣扎的太过于激烈。
新郎翘着二郎腿,坐在铺着大红台布的桌旁,给自己倒杯酒,边喝边往嘴里扔着瓜子。
抬眼望着坐在床上的新娘子,忍不住,“噗!”笑了起来。
新娘子像是生气了,扯掉头上的红盖头,几步走过来,伸手抓住新郎的肩膀,咬字极重,“逐月,你他娘的,还还敢笑!”
秦潋脸色黑如锅底,把爷弄成这样,真怕控制不住,一巴掌拍死这个小蹄子。
“哈噗噗……”逐月一口酒喝下,差点把自己呛到,“娘子,你怎么骂人啊?还有,你怎么自己把盖头揭了,不等为夫……”
“少他娘的胡扯,给爷闭嘴。”秦潋顶着那十几斤重的头,脖子都抽筋了,逐月到好,说什么以防万一,怕有人查探,所以让他一直坐着,他火气也越来越大。
逐月皱眉,“你这厮,粗俗不堪。”
秦潋虽然身份高贵,从小被立为太子,但是为了锻炼自己,他行走过江湖,更在军队里厮混过,所以街间俚语,糙话,荤段子都会,只是平时碍于身份,掩饰的比较好,此刻一冒火,就骂了起来。
再看看他那张脸,画的跟唱戏的一样,这都是自己功劳,别人也没这技术,可也太恶心了吧,逐月差点把刚喝的酒给吐了,哈哈哈笑个不停,虽然秦潋目光要杀人一样。
秦潋从旁边的镜子看到了自己的绝世容颜,握紧拳头,对逐月晃了晃,咬牙切齿的去旁边洗脸,还险些被自己的裙子给绊倒。
逐月看着他的背影,耸了耸肩,用略带轻视的口吻说,“我好到哪里去了,扮成个傻子,口水流的都快把自己淹死了,你要是轻功够好,直接飞进城去,也省的这些麻烦,说到底还不都是因为你太差,害得我受你连累。”
秦潋因为内力受损,轻功施展不出毕,带个凡人,不是说不能飞跃过去,既然能满足自己玩性,能捉弄这厮,又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城,何乐而不为。
秦潋对着镜子把头上的东西扯了下来,又从镜子里瞪了逐月一眼,“这件事以后不准对人提起,否则……”
“怎样?”逐月偏着脑袋问。
“否则,爷就给指婚十个貌似嫫母的女人。”秦潋擦了擦脸,这样看顺眼多了,又伸手扯掉身上的衣服,“你还得夜夜笙歌。”
逐月斜瞅了他一眼,损样,“你这个知恩不报的家伙,大丈夫能屈能伸,当年韩信忍胯下之辱,你这算什么,圣人说的好,奸计妙计,为我谋利,皆是好计。”
秦潋走过来,坐在他旁边,为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慢吞吞的问了一句,“哪个圣人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