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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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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敦煌壁画中的飞天,在最初的洞窟创建就已出现,从十六国开始,历经十个朝代,历时千余年,直到元代末期。敦煌莫高窟492个洞窟中,几乎窟窟画有飞天。一千余年间的敦煌飞天由于朝代的更替,中西文化的频繁交流

    ......

    何行东的身影在蒋左的心里变得伟岸。

    他不单单只是一个导游,他是一位看客,讲述着自己所看到的,所感受到的。

    蒋左装作随口一问,“何行东,你是不是以前经常来这儿。”

    何行东不带犹豫地说,“没有,只来过一次。

    “那你记得那么清楚。”

    何行东摸了下后脑勺,说“过目不忘。”

    张芝哼笑出声,蒋左瞥一眼,倒没拆穿何行东。

    艳红暮色下,敦煌承载着历史的沉淀。

    蒋左突然无厘头地冒出来一句,“何行东,够种。”

    何行东侧目,瞟见她正看着他,又不是他,像是透过他看前面艳丽的风景。

    他看着猩红的暮光,和一轮红日——

    沙漠里呈现一派金色,无数道沙石涌起的皱褶如凝固的浪涛,一直延伸到远方金色的地平线。

    鸣沙山。

    东起莫高窟崖顶,西接党河水库,整个山体由细密粒黄沙积累而成,狂风起时,沙山会发出巨大的声响,轻风吹拂,又似管弦丝竹,因而得名鸣沙山。

    骆驼上的蒋左问,“你家在上海哪?”

    何行东冷不俊丁,说,“你不是知道吗?”

    蒋左嘿嘿笑出声,“不是说没见过面嘛。”

    何行东轻皱起眉头,不赞同她这话道,“那是碰个照面,都没见到对方的样子怎么能叫见面。”

    蒋左无奈,“那你怎么认出我来的。”

    何行东不答反问,“你呢?”

    蒋左笑,说,“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独特。”

    何行东下意识地就看向自己的右腿,蒋左看出什么,否认道,“你长的太有特色了。”

    “......”

    张芝不留面子地笑出来。

    何行东黑着脸,“你这话是夸呢还是损呢?”

    静的一秒,蒋左大笑。

    “夸呢。”

    他这会没倔,没深根究底。

    “那你怎么认出我的?”

    “你左手腕。”

    其实不然。

    “切。”

    蒋左望着远处的黄沙,过了许久,哼声,“那你来过这儿吗?”

    “来过。”

    虽然何行东表现的很平稳,但蒋左还是几不可察地感受到他声音里的颤音。

    张芝深深地看了眼何行东,瞄着远处。

    小李好像又站在那伫立,鞠躬敬礼。

    她也曾想起火车上的场景,四人坐着怀梦的火车。

    看到青藏线上的每隔几百米就有一个护路工,他们四人怀着崇高的敬意。

    小李,毅然反顾地去成为护路工,与最初的梦想背道而驰。

    一开始她并不知道是什么力量促使他的勇气。

    主要任务就是驻守在铁路线边上,时刻检查铁路、保护铁路,他们的工作环境非常恶劣,虽然在铁路边,但却没有车能够到达。要到达工作地点,只能是在最近的火车站下车,然后重装徒步,顺着铁路走到目的地。

    当有列车疾驰,会向列车敬礼。

    张芝曾问过小李,他说,一开始不是敬礼,而是给每个护路工发一杆红旗,列车来时,向列车挥旗,目的是告诉列车驾驶员,这段路我一直在检查、维护,现在是安全的,你可以放心通过。

    后来,因为有些护路工在护路的时候,旗子被风吹走了,又考虑到这些人在走到工作地点的时候,本身就要背负很重的东西,再带个旗子无形中增加了他们的负担,然后就改为OK的手势告知,后来这些护路工自发地用敬礼代替。

    小李说,这是对安全的敬重,对生命的尊重。

    现在,张芝明白了小李曾经的毅然反顾。

    只是那个少年再也回不来了。

    张芝看何行东一眼,“东哥,这里好像还是跟以前一样。”

    何行东凉薄地看着孤红的落日,冷淡又笔直的眼神,大概半秒,说,“就那样。”

    蒋左说,“喂,你俩别把气氛搞的这么沉重,本来就是出来旅行的。”

    何行东耸肩,无奈。

    张芝说,“对,是出来旅行的。”

    蒋左不经意间对上张芝的眼神,眼睛里储蓄着泪水,但没溢出。

    “何行东。”

    “嗯?”

    抬眼与蒋左四目相对,他直起背。

    蒋左坐在骆驼上,双脚悬空,白皙的脚足晃的他眼睛疼。

    “你要撞上我了。”

    “什么?”

    张芝在后面提醒着,“东哥,你的驼。”

    他一不留神,骆驼往蒋左的那只给撞了一小,小小的幅度,何行东却身子一恍惚,整个人往后仰,蒋左眼疾手快地伸手扶在他的挺拔的脊梁。

    背后传来的温度在这炎热里的沙漠更为炽热。

    何行东抓紧绳子。

    待他坐直,蒋左像烫手一样迅速收回。

    蒋左笑,“抓紧,得。”

    何行东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她。

    “对,得抓紧,偏了就摔了。”

    她与他对视,“那你可得往死里抓牢。”

    何行东没说话,有些怅然,他的神色模糊起来,何行东领先蒋左。

    他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显得闷,“即使抓的手疼,为了到达目的,这点疼痛算不了什么。”

    蒋左愕然,张芝驱使着骆驼走到她旁边,并列一排,笑,“别理他,他就是这样,老是神经兮兮地冒出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蒋左静了几秒,随后笑着看张芝,“你认识他多久了?”

    “整整十四年零两天。”

    算算她跟蒋文之认识了也差不多整整十四年零几天。

    蒋左突地一问,“你知道他很抠吗?”

    张芝那一瞬,眼里出现了她曾看过的眼神——审视。

    带些其他情绪。

    “他不抠,他对朋友们都很大方。他很好,”

    蒋左意味深长地‘噢’了一声,“讲讲?”

    张芝张开就来,说,“他会把自己所剩无几的吃的给别人。”

    “他会起早爬黑地去观察地势,以便他们走路缩短时间,少转圈。”

    “他会把别人说的记在心里,然后去实施,因此错过了自己重要的事,他说没什么大不了的。”

    其实不然,他眼里流露出的的渴望很亮。

    “他会照顾好每一个人,唯独他自己。”

    “他会在自己艰难的时候,帮你一忙,他说顺手就帮了,也不碍事。”

    “他看到列车的一道门坏了关不上,他用身体驻门,替大家挡住风雪,挡住冬日里的寒冷。一天下来,没人上前慰问一句,都是匆匆过去。大多数人都不曾看到他背后所凝结的冰霜和积雪,整个人苍白地脸色发紫,走路都在打颤,嘴唇青的哆嗦——他只着一件军绿色大衣。”

    还是刚发下来的军绿色大衣。

    “我当时在场,看到这一幕,我痛恨我自己,我犹豫了。”

    蒋左静静看着前面那个高大的身影在沙漠里伫立,半晌,蒋左无声地笑了。

    蒋左看着张芝说,“你没必要恨自己,那种情况有犹豫也是正常的,只有做还是不做,你做了名垂青史,不做,你依旧是你,只是卷上少了一记你的功劳。”

    太阳昏黄,跟沙漠相对衬。

    张芝抬头,腼腆一笑,露出了小女人姿态,很可。

    几秒后,她收起腼腆的笑容,脸展笑意,换上大方的笑容,“蒋左,我知道你为什么说东哥抠了。”

    蒋左眉稍微挑,看她。

    张芝说,“偶尔拮据是应该的。”

    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神情。

    蒋左愣头,在她呆滞的这半秒内,张芝走向她前头。

    何行东冷眼瞟了张芝,问,“你对她说什么了?”

    张芝回头看着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蒋左,笑说,“我跟她吐槽你的抠门。”

    他眉心紧蹙,“抠吗?那只是不浪费粮食。”

    “那就不知道了,反正某些方面你的确抠得要命。”

    何行东无语,“好吧好吧,抠抠抠抠。”

    这话凑巧被跟来的蒋左听到,她说,“何行东,这下被我逮着了吧?!”

    腿轻蹬了下何行东的左腿,他下意识地躲避,却不小心碰到她的带些凉意的脚。

    两人一楞,蒋左笑着打趣,“躲什么躲,你也躲不到哪去。”

    何行东抿嘴,不大赞同的表情道,“那可说不定。”

    “你不知道那句老话吗?”

    “什么?”

    “同一个城市遇见两三面都很难。”

    蒋左沉默不语。

    何行东又说,“所以这得看人。”

    “比如?”

    “比如...哪来那么多比如,碰上就碰上了,大不了认命,他该的。”

    这话也不知道在对谁说。

    何行东说,“回去了,天色也不早了。”

    蒋左说,“何行东,有没有人告诉你,你像一个迟暮的老人。”

    “没有。”

    “那现在有了。”

    “嗯。”

    “何行东,还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其实你长的还挺标志。”

    “有。”

    “谁?”

    “才有的。”

    “噢。”

    “何行动,你交过女朋友没?”

    “没。”

    “我就知道,你那样哪个女的敢跟你。”

    “傻子敢。”

    “切。”

    “别光说我啊,你呢?”

    “没交往过,但告白过,被人给拒了,”

    “因为你傻啊。”

    “我..你老母。”

    “你什么我老母?”

    “我喜你老母......”

    “那你这辈子都没机会跟她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