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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月夜攀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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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站到山崖下时,宋双的心里除了兴奋多少还是有些紧张。

    毕竟这是十多丈高的峭壁。

    绳子是伍长绑到宋双腰里的,又叮嘱道:“小心了,爬不动时上面自会有人拉你上去,只腿要蹬稳了,身子向后仰,莫碰着了头。”

    又更压低了声道:“只不管遇着啥麻搭,都莫喊出声。闹出动静时,既便摔不死你,军法也让你活不得。”

    宋双点点头。

    伍长拽了拽绳子,朝宋双一抬下巴,“上,我就在你边儿上。”

    那绳一紧,宋双忙用双手抓牢了,两腿也蹬到了山壁上。

    绳缓缓向上动,宋双学着前面军士的样儿,两腿交替蹬踩着山壁,只是手抓牢了绳子不动。

    倒不是怕,却是宋双心里明白。虽是上面有人在拉拽,但若自己没了力气,蹬踩不住时,手再抓不稳,那还不成了捻线的锤子,等吊上去了,也给刮蹭磕撞成血葫芦了。

    先留着点儿力气。

    宋双留心着脚下,那山壁倒也不是刀削斧劈的滑溜,也多有凸起的岩层和裂开的缝隙。

    有得踩脚处便省力好爬了,只还不敢大意,这可是命离了地悬在天上呢。

    只这般爬了大半时,宋双觉得也并没多费力,那腿蹬起来也不沉重。心里的亢奋便又生了出来,又眼见一起开始爬的军士都到了崖顶,也不免有些着急。

    忍不住那手便也动了起来,是要试试自己膀子上的劲儿。

    这手脚并用,明显得快了许多。

    宋双心里窃喜,自己竟然也能和这些军士一般。

    眼瞅着再有两三丈便可上得崖顶,手上腿上的劲还没用完岂不是浪费了,宋双又加快了速度。

    崖顶就在眼前,只两个身长的距离了。

    得意之中便有些忘形,宋双竟试着伸出一只手去抓那凸出的岩石。

    只是身子向上一挺,脚下却是一滑。

    一脚踩空,另一脚也吃不住力,身子一晃,便滑了下去。

    宋双脑子里“嗡”地一下,反应却快,手急忙回来抓牢了绳子。

    真成了捻线的锤子,膀子撞在山壁上,整个身子晃得转了半个圈。

    膀子被拉扯地生疼,手心子里也火辣辣的,好歹身子算是停住了。

    硬忍着疼死死抓住绳子,必须抓住绳子。即便再落几丈,但还有绳绑着,就摔不下去,可要是不抓住绳子,再往下落没准晃悠着就撞碰了头蹭破了腿。

    宋双稳住身子,缓了口气,一转头,看见伍长正停在自己旁边,一胳膊的距离。

    没错,一条胳膊的距离。

    伍长的胳膊是伸出来的,宋双这才感觉到,自己的胯子被一只有力的手托住了。

    是自己抓牢了绳子,还是伍长托住了自己?

    尚在惊魂未定中,却听伍长压低的声音,“抓牢了,蹬稳了,莫出声。”

    伍长一直在盯着自己。

    宋双不知道,在崖下还有双眼睛在盯着他。

    那人在傅碎娃抓住绳子的时侯就来了。

    傅碎娃知道那人要来了,他回过头看到后面山坡上几个身影,他也早派了个军士守在山头上迎侯那人。

    那人来了,傅碎娃却没有过去。月光下,傅碎娃脸上一丝轻微冷笑。转过身去,徒手攀上山崖。

    那人站在山包上,脸上也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

    与那人同来的还有七八个人,他们分散开站在他的身侧身后。

    宋双没有发现身后的山头上多了那些人,他的眼睛他的心思全在那些爬山的军士身上。

    那人身形挺立,双手环抱在胸前,山风吹过,竟是一副气定神闲之色。

    “他背上的刀应该再绑得直一些,若无刀鞘,那刀尖露在外面,攀爬时没准儿会碰到他的手腕和胯子。”那人看着山壁上傅碎娃的背影,微微一笑。

    那声音象是自言自语,只有自己听得清。

    风过,那人的长袍随风扑扑做响。

    山壁上的身影越来越少,只剩下两个时,那人朝前面侧立的军士招招手。

    那军士正是傅碎娃安排迎侯这干人的。

    军士急忙近前。

    那人指向山壁上的影子,“那个可是新来唤作宋双的?”

    军士答道:“回统领大人,是宋双。傅管领安排他最后上,还交待了一个伍长照应着。”

    那人再未说话,只盯着山壁上的身影。

    宋双喘了口气,两腿用劲蹬住山壁,手也紧紧拽住绳子。

    那绳又动了。

    宋双再不敢乱动,老老实实脚蹬山壁一步步向上。

    总算到得崖顶,两只手伸过来将宋双拽了上去。

    宋双是被拽上去的,那双手抓住自己胳膊的一刻,宋双忽然就没了气力。

    不是没了力气,是方才踩滑一脚的凶险让宋双心有余悸。

    方才一根弦全崩在攀这崖上,此刻上得山来,憋着的一口气吐出来,方知后怕,那身子竟有些软了。

    刚想坐下歇歇,却见傅管领正在对面站着,宋双忙站直了。

    傅碎娃看看宋双,目光又向崖下望去。

    崖下,那不生草木的砂石坡在月光下一片清冷冷的白。

    几个黑点正缓缓向山那边移动。

    山坡上,那人挥手唤那来迎侯的军士:“就留了你一个。”

    军士拱手答道:“回统领大人,还有俩儿,在两头儿守着呢。”

    那人“嗨”了一声,手在怀里摸索,嘴里念叨着:“就剩一个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甚么物事,纸包着的。

    那物事朝军士扔去,“就一个了,你莫独吞,和那两个都塞塞牙缝。”

    说罢转过身便走,他周围的人也转过身跟着走。

    那军士翻开纸,却是一个白面饼子。但香味却立马扑进了鼻子,这饼子夹着腊肉呢。

    抬头看时,那统领带着人已拐下山坡了。

    翻过山头,地上砂石还是不少,一干人脚下发出咯吱声。那人旁边一人问道:“董大人,我们不去看看吗?”

    听称呼,那人自然是个长官了。

    的确是个长官,而且官不小,是军中统领,前面提到过,唤做董进。

    读者若是细心的,该记得那个给大将军的儿子做媒的夫人,该想起来她的男人可不叫个董进。

    在这军中,董进算个有头脸的,大将军之下,统共六个统领。

    这次风野城至麦城沿线山里剿匪,依官道两侧划分成东西两个战场,这西面主事的便是董进。

    西面战场从塔城到麦城,铺排了一千多人,要清剿四个匪巢,龙湾山是最小的一个,堂堂总指挥为何偏偏到了这里?又如何知那宋双?后面再说。

    那董统领转过脸不屑地一笑:“看什么,三百多人铺排在这里就逮一窝老鼠,有什么好看的。”

    说罢,脸转向另一侧:“尕娃,山药蛋背着没?”

    旁边唤作尕娃的忙近前了,回手拍拍背后的袋子道:“大人,背着呢。”

    董进呵呵笑道:“都饿了吧,找个背风处,点堆火烤山药蛋吃去,等咱们吃罢了,傅碎娃那小子也该打罢了。”

    旁边人听着都嘿嘿笑,“大人,这肚子还真饿了。”

    “大人,这砂砾堆上没柴草,再往前面去了才有干柴枝。”

    听这干人一口一个大人,便都是随从了。虽是称呼上恭敬,但话里行间又听得出与那大人亲近。

    “那快走,别等他们打完了,我们的山药蛋还没吃嘴里。”董进一动,众人忙跟了走。

    “还真他妈冷。”董进缩缩脖子,两手抱在胸前紧了紧棉袍。方才的气定神闲忽成了畏畏缩缩叫花子样,转脸又问旁边尕娃:“背了多少?”

    “大人,十几个吧。”尕娃回手把背上袋子向上抬了抬。

    “十几个!”董进脸一崩,挥手抽在尕娃后脑勺上,“你小子尽偷懒,十几个够吃!”

    尕娃揉着后脑勺:“大人,都是大个的,一个顶俩儿,大的好吃,那小的火里一烤尽剩皮了。”

    “倒是,只大的熟得慢。赶紧走,那‘白眼儿’麻利得狠。”

    ‘白眼儿’就是傅碎娃了。

    一干人小跑着往土山那边去。

    众人寻得一大堆干柴枝,方点着火,便见两个山包那面山崖上,隐隐约约闪起了火光。

    董进啐了一口,“这‘白眼儿’真他妈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