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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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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糜知秋宿舍沉迷于螺蛳粉,还很不道德地开着门当火锅煮,半个走廊都带着菜来他们宿舍涮着吃。

    没有把酸笋扔在锅里是他们对楼里其他同学最后的爱了。

    电磁炉里翻涌出浓稠的咕嘟咕嘟声,味道跟着烟气飘散开,糜知秋守着锅感觉自己从来没有闻出过臭味,就像他从没品出榴莲的香。

    常常有人说那是因为榴莲太香了,鼻子容易迷失,糜知秋很爱抬这种奇怪的杠,“怎么没人说什么东西太臭了,会误以为香。”

    关于味道,人们真的容易抱有很片面而独特的喜欢,他记得以前有个同学说自己喜欢闻指甲缝,那是他第一次知道还有这种味道,也是从那时候起他突然一下变得不爱说不喜欢什么,也变得爱说喜欢什么。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所有奇怪的事都是从自己角度得到的答案罢了。

    他咬着筷子问大黑喜欢什么味道,然后在锅里找这群土匪还留下什么。等他千辛万苦捞到了菜叶子,大黑都没有回答。

    糜知秋侧头看了一下,发现大黑在碗里戳一块肉,半天不放进嘴,就伸手拍了一下他脑袋,“觉得要珍惜最后一口肉,不舍得吃?”

    大黑抬头看了他一下,眼睛里好像什么都没有装,又好像盛满了晃悠的感情。

    糜知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回想起刚认识他的时候,总感觉下一秒他就要哭了,有点讷讷地问,“那我把这片叶子让给你?”

    久病不治的患者会拖着肿瘤去求助遥遥无期的中医。疲倦的人也是,他们抱着一腔浓稠的烦恼,四处也找不到存放的地方,就无助地寻问归来的人,那些人怜悯又感同身受,只好倾囊而出,晃了晃手里长方形的烟盒。可是这么小能装下什么呢。

    这是糜知秋第二次点烟,只不过这次烟诉说的是另一个人的故事。

    大黑总是那个很主动打开话题的人,可是糜知秋举着烟看它燃了小半截,大黑还是安静地像轮船上的排烟管道,只有呼出浑浊的气时才发出一点声音。

    风的形状是靠烟描绘的。

    糜知秋干脆不看他,重复了刚才的问题,“你喜欢什么味道?”

    大黑咂咂嘴,“喜欢闻巧克力,特别是便宜的那种。”

    这挺像一个他说出来的答案,糜知秋趴在窗口主动说,“我喜欢地下室的味道,那种潮湿的好像发霉一般的味道。”

    他似乎回忆了一下,“就像别人清晨起床时觉得空气特别清新,我走进停车的地下室会猛吸一口气。”

    大黑笑了,然后似乎因为业务不熟悉,被烟呛了一下,“唉。”

    他叹了一口气,“可能我和深沉没有什么关系,再想哭都容易因为一点小事笑出来。”

    糜知秋挥挥飘过来的烟,像无影手一样打散了它们,“这不是很好吗,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大家都很喜欢你这样。”

    这大概是从他嘴里能听出来的,最接近夸奖的话了,大黑莫名很感动,揽着他的肩膀像赖皮狗一样呜一声,“糜糜好温柔!”

    糜知秋有点嫌弃,蹙着眉拍开他。

    大黑像个落幕后安静下来的喜剧演员,明明前一秒的笑容还挂在脸上,脸上却被窗外的光打出了阴影,“你知道我为什么大半年都没有再失恋过吗?”

    糜知秋不知道该不该回答这个问题。

    大黑把烟又咬在了嘴里,“因为单相思是不会失恋的。”

    人们在不准备抽烟的时候是不明白其他人类对于尼古丁的向往的,这泛着苦味的东西到底靠什么吸引古往今来的人献出肺部的?但当他们受到无数前辈的蛊惑,也开始幻想这个小小的盒子便是解忧药时,承载着二十个圆柱头的容器便成为了潘多拉的宝盒,他们在黑暗深处期盼着被一支卷烟拯救。

    大黑的这支烟就像一颗被慢慢含化的糖,不到最后一丝甜消失,他都不去舍弃。

    糜知秋是那个围观烟雾的人,看着大黑那些表面上金光灿灿的快乐随着烟走到尽头,重新被穿戴起来,就像看到拉开帷幕时,主角会带上的笑容。

    他和大黑说,“你的周期是三个月,等到下一个三个月就好了。”

    大黑像看一个不懂事的学生,“糜知秋同学,你的问题就是总想靠时间解决问题。”

    他把烟头像投篮一样扔进了垃圾桶,然后突然又喊了他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呛了一下,大黑的声音有一点点哑,好像带着不符合他的温柔,“抓住幸福是需要时机的。”

    自己好心安慰,却一下被说教了,糜知秋有些好笑地低头,却乖乖说了嗯。

    命运太调皮了,会让人在稀里糊涂的时候不断去确认,又会在得到答案的时候突然收手。

    糜知秋那些随遇而安和得过且过的特性,很快就让他放弃了变猫这种不科学的捷径,他很乐观地变成了数着倒计时的选手,每天起床就在脑海里戳破一个气球,幻想到啪的一声。

    他还记得五月刚到的时候,他给夏炘然的回信里写着,“所有人都喜欢五月,有人说世界末日一定不会在夏天,那我就期待世界末日在五月。”

    夏炘然这次的回信他迅速就收到了,因为是微信回的,“你过几天就不能再寄回信了。”

    糜知秋当时在忙着写毕业晚会的策划,没反应过来,“怎么了,你们那儿邮局罢工了?”

    他总感觉欧洲人热爱罢工抗议,并且把这份偏见无差别地投掷在了认真工作的英国人身上。

    夏炘然没有纠正他,“我怕我收不到,毕竟我快回来了。”

    糜知秋看着屏幕眨了眨眼,第一反应是,“所以你从哪一天停起。”

    夏炘然的语气就好像笑了,“我为什么要停,我可以寄到回来的那天啊,你又不是收不到。”

    糜知秋短路的脑袋终于焊上了,干巴巴地回复,“太有道理了。”

    后来那份策划被驳回了,原因是离别的毕业主题不能那么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