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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和人的距离很微妙。
企图回避的时候走在哪都会遇到,约着吃饭时间反而总对不上。
最近迎新晚会临近,两个人都变得很忙。
糜知秋每天都要去现场审节目。彩排就像拼乐高,零碎的所有配件都规整到合适的地方,会让人产生奇异的成就感。
其实糜知秋的性格比较像和图画文字打交道的宣传,夏炘然问过他,“当时怎么选了文化部。”
“因为我们是文化人。”糜知秋对于不怎么好回答的问题,就随口应付。
现在站在礼堂的底下,看着压轴节目被华丽的灯光包裹呈现,他突然觉得夏炘然可能会喜欢这样的工作。
倒计时两天的时候,宣传部和外联部都被拖过来帮忙,用以填补流程中人手不够的窟窿。
夏炘然难得有了和他一起吃盒饭的机会。
许桐也和他们并排坐在台阶上,猛干了一杯咖啡:“啊,我感觉越要开始,问题反而越多了。”
糜知秋脑袋里还在盘算话筒的调度:“主要还是穷。”
同个节目人一多,恨不得一个话筒掰成两个用,之前纯彩排时没遇到的问题,都因为加入正式灯光和音乐暴露了出来。
许桐为了布置led屏操碎了心,把场控权交给糜知秋。
两个人忙了一天才第一次碰头,絮絮叨叨地整理还有什么要敲定的。
夏炘然发现人群中的糜知秋就和当年军训时跑步的他一样,站到哪哪里就像有股泉水咕咚咕咚,仿佛带着温润清澈的声音。
他跟着灯光调整每个节目里表演者的站位,拿着麦克风发出的声音萦绕整个场地。这声音随着电波被揉捏传播,缓缓铺开,淡化了性格特质,染上了明亮的质地。
舞蹈节目时他明白术业有专攻,会求助式询问另一个高个子的女生。侧身低头时,刘海微微有些挡住眼睛,看不到他目光下落时像绒毛一样的眼睫毛。
夏炘然一直知道他做事的时候细致专业,可是他平时总是懒散温吞,说话胡天海地,乍一下看到他站得端正,把混乱的场面安排得条理有秩,让夏炘然生出了很多新奇的体验。
比如糜知秋从头顶一挥,他指向哪,哪里就会有一束光照过去。
这让夏炘然有点好笑地想起圣经。
上帝说,要有光,于是便有了光。
兵荒马乱的准备全部完成,到了舞台当天反而没有太多事。
文化部的人偷偷瓜分了剩下的几张票,在后台祈祷抽奖可以抽到自己。糜知秋好像是偏心,塞给了夏炘然两张,“如果中大奖了,记得带我分赃。”
嘴上这么大方,夏炘然从他手里抽走票的时候糜知秋却不松手,两个人各拽一边把纸张拉变了形。
夏炘然好笑他前一秒还极具领导风范,转过头又变回私下里的样子,直接松手,从根源解决问题,握住他的手腕把他拉近一点:“要是中大奖了,全部都给你。”
糜知秋眨了下眼睛,抬手把票放到了他胸口的口袋里,然后拍两下票的位置:“怎么感觉自己赚大了。”
这动作轻得像点了两下,可是夏炘然仿佛感觉被撞击到了。
他捂着胸口的票笑。
以前糜知秋非常习惯性和人保持礼貌的距离,不会有很多肢体接触。但夏炘然发现只要衣领乱了,就能看到糜知秋露出崩溃的神情,然后伸出手来整理。
这种时候他会显露出一点不自知的亲昵,让夏炘然总是忍不住偷偷弄乱自己的帽子和领口,想再看一次。
但最近糜知秋有些不一样了,像碰一下就会合拢叶子的含羞草主动盛开枝叶邀请。有时会释放出一些友善的,让人想靠近的讯号。
比如现在,糜知秋脸颊处微微凹陷出一个不明显的笑窝,让夏炘然有些不自在地低下头,“预祝我们一举抽到特等奖。”
他本来以为糜知秋会避开自己。
事实上论坛的事情刚发生时,他就有些忐忑地发信息给糜知秋,即使宿舍在一条走道上,他也不想立刻当面看到他的真实反应。
他怕那些连自己都弄不明白的心意已经被照片证实,怕撞上糜知秋没能来得及收起的了悟和为难。事实证明,对方确实重新回到了以前客气的位置,不再狡黠又风趣地胡扯,还好夏炘然对此有心理准备。
可是当第二天,糜知秋说,后面几天他都有事时,夏炘然突然冒出了不甘心的想法。
他不知道自己在不甘心什么,他只知道他想见到糜知秋。
接近于无助的被疏离就好像是镜花水月,仓促的奔跑和漫无目的的寻找后,见到的糜知秋与往常无异,看到夏炘然耍赖一样抓着书包不松手,甚至好笑地拍了拍他的头。
“你的偶像包袱呢?”
夏炘然恍惚间以为那些回避都是错觉,又怀疑是因为自己莫名其妙的莽撞产生了作用,他好像感觉和糜知秋之间的界限变得更加模糊了。
他在现场安排完人员分布后,似乎就很自然地脱离了宣传部,一直跟着糜知秋,一个部长变成了另一个副部长的跟班。
在此以前,他们很少在学生会里表现过关系很好这件事。
人和人的距离很微妙。
夏炘然不自觉间和糜知秋发出了同样的感叹。
晚会结束后,文化部就算完工了,接下来是作为后勤的体育部上场,夏炘然轻车熟路地在后台出口处等糜知秋出来。
大家习以为常,都提醒糜知秋有人在等他。
“全部家当。”夏炘然把每个座位都会发的塑料花举在糜知秋眼前。
糜知秋接下这自己去选的赠品,回想了一下,进价六毛,“运气真的很好呢。”
这次抽奖设置了非常多小的奖项,座位接近一半的人都带走了礼物。
“谢谢夸奖。”夏炘然听出了他言下之意里小小的调侃,依旧笑着当作是赞美。
“我已经连着一周七点爬起来了。”糜知秋伸了个懒腰,跟周围和他说再见的部员摆摆手。
“你们今天没聚会吗?”一般大的活动都会有庆功宴,尤其是文化部在现场忙的时间最久。
“明天晚上,话说主席喊我们几个部长周末一起出去聚一下。”糜知秋找不到地方放花,把花柄往袖子里一插,只露出花骨朵。
“我们部门也是明天晚上。”夏炘然翻了一下群里的消息,“今天确实太晚了。”
糜知秋走出礼堂前又回头望了一眼这几日来的战场,感觉一切结束得有些梦幻,他参与策划的第一个大型活动就这样落幕了。
“在台下看觉得怎么样?”糜知秋像是在问夏炘然又好像是在问观众。
夏炘然看到他袖口露出的花瓣被他圈在手心。
晚会开始时,整个大厅的灯光都熄灭。
夏炘然座位很靠前,往舞台下方看时,能找到糜知秋手里的对讲机,发出一点点幽幽的橙光。
保证节目顺利需要台前幕后共同的努力,那点橙色的光一直都没有消停下来。夏炘然一边观看这几天反复了好几次的节目,一边忍不住眼神跟着那一点亮光确认糜知秋的位置。他一会回到后台,没了踪影,一会在台下,审视舞台的完成,有时又绕到场边,和控制音箱的人低声说着什么。
舞台上大开大合的光和四处缠绕而来的声音似乎都被淡化,他总能一眼就找到舞台下只有轮廓的糜知秋。
就好像他身上有光。
“很耀眼。”夏炘然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