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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了咬牙,尹初年心情有些复杂,他想立刻推开门见到母亲,可又怕见到的场面是自己不能接受的。
了解到他的心情,慕清泽这次将沈兮拉到自己身后,以防有什么变故可以第一时间保护她,然后站在了尹初年的身后,里边的情况谁都不知道是怎么样的,或许是尹初年不想让他们看到的。
察觉到好友的动作和心理,尹初年动了动手腕,就握的紧紧的拳松开了,然后眼神坚定的向前边走去。
照样是黑色的枯木树林,然而其中还穿插着几块石碑,越来越感觉得到阴森森的气氛,一只手抱了抱肩膀,另一只手紧紧拉着沈兮,华岑有些瑟缩,她长这么大,所体验的所有带有恐怖气氛的场景,都是跟着沈兮。咂了咂嘴巴,自己也无奈的叹了口气,紧紧的跟着身旁的人。
夜姬目不斜视的向前走,死灵树算是魔界的禁地之一,越往里边,所绑着或者吊着的人,对魔界来说,就越该死。甚至是罪大恶极。
走着走着,沈兮忽然顿住了脚步,一行人跟随着她的视线也就看到了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孩子,整个身子被绑起来吊在一棵树上,头低垂着,然而似乎是感觉到一行人的气息了,忽然抬起头,一双眼睛直直的看向了一行人,沈兮的一只手握成拳,拼命控制住自己的动作。
眼看一群人都看过去,夜琛忽然淡淡的开口道:“这个孩子,应该是妖界的小畜生吧,偷偷来我魔界不说,潜伏在魔后身边,居心叵测,不过后来知道,是来找他的娘的。”
随着夜琛的目光,众人又看到了另外一棵树上挂着的一个女人,似乎察觉到身旁孩子的动作,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也睁开了,疲惫不堪的看向了一行人,眼神就是一怔。
那孩子尝试着张嘴,不过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的时候,那个女人就沙哑着嗓子开口了:“魔界,迟早被我妖界大军踏平。”
夜琛仿佛好心情的笑了笑,手指微微动了动,缠绕着女人的仿佛绳子的细软树枝就越来越紧了,痛的呻吟出声,一旁的孩子看到这一幕,着急的就要说什么,不过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一行眼泪就掉了下来。
他的母亲冲他笑着,虽然脸颊都是脏兮兮的,不过强忍着痛苦的表情,一脸温柔的看着自己的孩子,嘴唇轻启,无声的吐出两个字,别喊。
别喊,别喊沈兮,别喊帝姬,别喊母亲,什么都别喊,沈兮一双手握的更紧了,眼看着就要忍不住了,忽然看到一旁的夜姬甩了甩手,一道黑光就射向了女人的胸口。
那女人被攻击之后,眼神立刻怔住,而后,眼神中的光芒缓缓的散去,死之前,依旧对着自己的孩子笑。
沈兮蓦地一怔,看着那个孩子痛苦的大哭,不过听话的咬着牙一句话都不说,她握着的一双手忽然被慕清泽的手包住,缓缓的松开,她看到了,那个女人临死前眼目中的光芒,那是希望的光芒,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活下去。希望她,可以救出她的孩子。
夜琛瞥了一眼忽然动手的夜姬,撇撇嘴,似乎有些不屑,沈兮深呼吸了一口,就算他们不说,她也知道那个女人的身份,那时妖界培养的暗卫,是天生就要到其他族界做眼线的。甚至那个女人,在自己小的时候,还带过自己,她跟她的孩子,都认出了自己。
“你···”华岑似乎不忍心,想要质疑夜姬,不过还是没说出口,她单纯,但是不傻,如果是奸细的身份,不论怎么样,都不会轻易放过的,这样一来,到算是给她一个解脱了,不用这样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了,不过,就是可怜那个孩子了,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母亲死去。
仿佛知道华岑的心理,夜姬冷哼了一声,就抬步往前走。
沈兮一双眸子沉了沉,她知道夜姬的心思,帮那个女人解脱而已。看向一双本应童真的眸子中现在却充满了痛苦和仇恨的孩子,她眯了眯眼睛,一双手刚微微一动,就发现夜琛的目光看了过来。
双方对视下,沈兮先收回了眸子 ,她总感觉夜琛的目光中含义很多,不知为何,让自己莫名有些心虚,调整了一下心态,深深的看了一眼那个孩子,便跟着自己师兄的步伐,继续向前。
痛苦的呻吟声和撕心裂肺的喊叫不断,夜琛唇角的弧度却是不断勾起。
尹初年一路低沉着眸子,脸色黑暗,他几乎可以预料到母亲的下场。
“怎么?我的好皇弟已经认不出自己的母亲了吗?”
夜琛的声音忽然响起,尹初年整个人一阵,愣在了当地。
他感觉到了夜琛的步伐停住了,并且朝着另一个方向看过去,他不敢回头,咽了咽口水,沈兮就发现他头上的汗滴滴落了下来。
察觉到身边的人都是一怔,之后就是沉默,尹初年动了动身子,沈兮一个健步就冲了过来,站在他身后,声音有些哽咽:“别看。”
心脏忽然抽痛了起来,明明还没有看到,眼中的泪水却流了下来,尹初年磕了磕眼,一双手有些颤抖。
沈兮眸子已经红了,咬着下唇,闭上了眼睛,手中的刺剑握的紧紧的,关节都泛白了。慕清泽抓住她的手,似安慰一样,不过他的心情也不怎么平静,呼吸都粗了起来。
他并没有阻挡好友转身,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尤其,那是他的母亲。
泪水从眼眶中流出来,草草的抬手擦去,尹初年似乎看到母亲在温柔的朝自己笑:“年儿,都多大了,还哭。羞不羞人。”
眼眸扫到华岑捂着嘴巴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猛地回过了头。
那一幕刺激的他的心脏都蜷缩了起来,尹初年一只手忽然抓住了自己的胸口,一定是疼的,不然眼睛怎么都一片血红了呢。
“初年!”慕清泽眼看着尹初年的眼睛周围开始泛红,立刻呵止道。
眼前是自己的母亲,不,若不是这股若有如无的气息,他都不敢确认这是自己的母亲,一双手颤颤巍巍的举了起来,然而却没敢碰面前的人,不,就如同曾经尹初年同钟乐儿说的那样。
旁的树上绑的是人,这棵树的树心被掏空了,里面放着一个透明的罐子,里边的人,四肢已经被砍断了,闭着眼睛,若不是那淡淡的气息,想来都会觉得,里面的人已经死去了。
心脏撕裂一般的疼痛。尹初年忽然仰头大吼了一声。一群人纷纷撇过眸子,不忍心再看下去。
“魔界!”咬牙切齿的吐出这两个字,里面所包含的恨意勃然冲天。
一双眸子猩红。魔气开始不断的沸腾,尹初年的剑忽然自己飘动起来。蓦地,他睁开了眸子,里面的猩红似剑一般的射了出来,连同他的佩剑,都射向了在一旁默然的夜姬,也微微勾起唇角的夜琛。
“尹初年!”沈兮慌忙呵止,不过名字喊出口,再看到那一双血红的眸子,怎么也开不了口说什么冤有头债有主,他的母亲并不是夜姬伤害的。
眉间微微蹙起,夜姬抬剑就挡,然而那抹红光剑却似乎有灵性一样,缠绕着她不放,夜琛冷笑一声,整个人腾空越到了一颗树上,毫不客气的伸脚将树上吊着的人踢了出去,直接撞到了尹初年的佩剑上。
夜姬快速的闪到一颗树旁,眼看着那抹红光就冲向了树上绑着的人, 却奇迹般的转了个弯,又冲着树旁的夜姬冲了过去。
目光闪过一丝恼火,夜姬腾空而起,手中握着的剑就直接冲着尹初年刺了过去,冷声道:“别太看得起自己,若不是清泽,你今天连进这里的机会都没有,以为我不能杀你吗?”
几个人都还没有动作,忽然听到身后的罐子又动静,夜姬忽然止住了手中的剑,皱了皱眉,有些不甘心,不过还是落在了地上,将头转向一边,不再看尹初年。
动了动手指,收回了剑,尹初年的眼中恢复了一丝清明。嘴唇微微哆嗦了一下。抬脚走到了树前边,一双手哆哆嗦嗦的抬了起来,贴在了那个透明的罐子上。
里面的人眼睛还是逼着的,头却微微动了动,嘴巴微微张了张,声音已经含糊不清了,尹初年却忽然绷不住自己的泪水,那几个含糊不清的字,在他的耳朵里却异常清晰:“年儿,跑、”
咬了咬唇,沈兮有些不忍心看下去。转过身就将脸埋在了自己师兄的怀里。慕清泽神色低沉,任由小丫头在自己的身上蹭,也将眸子撇过了。
“娘,没事了。我回来了,我带你走好不好。”
尹初年的声音有些颤抖,连带着他们几个的情绪也浮动了起来。
一行泪水从那个昔日叱咤风云的女子眼角流落了下来。她的唇角微微勾了勾,依稀还可以看到以前的容貌风情。
这次张了张嘴,说出的几个字却异常的清晰,尹初年怔在了当场,娘说:“杀了我,走。”
杀了我。
三个字好像利刃一样刺在了尹初年的心上。他的泪水澎涌而出,猩红着眸子,一双手尝试着想要抚摸里边的人,声音哽咽:“娘,为什么,我来救你出去,救你出去啊。”
里边的人不再说话,只是眼角的泪水却不断的溢出。
他们几个纷纷不再说话,就连刚才一直勾着唇看戏的夜琛也不再说话。
落音神女的意思很明确,现在她这个样子,就连气息都这么薄弱,身上根本散发不出一点仙力,更何况,依照她的身份,若是尹初年要救她,定是会惊动上头的几位的。
一个母亲最淳朴的心愿,就是自己的孩子能好,若是自己的孩子要为了自己而步入险境,那她情愿不在苟延残喘与世。
“娘,孩儿救你出去好不好,我们出去、”
尹初年的手有些抖动,哽咽着声音开口。
里边的人却清晰可见的摇了摇头,几个人听到她的声音沙哑:“杀了我。娘求你。”
曾经的落音神女,一手阵法天下无敌,连同着魔君天帝和白帝都要退让三分,毕竟仙法在明,阵法在暗。
如今变成了这幅样子,不光丧失了一身的仙力,甚至被断了手脚,连自理能力都没有了,在一处罐子中,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最痛苦的时光,想来早就让她绝望了吧。
眼神有些灰暗,尹初年趴着那个罐子,缓缓的跪了下来。已经没有力气来说什么。自家娘亲的笑容似乎还在眼前,那般温柔的笑,那双温柔的手。
慕清泽带着沈兮走上前,一双手按在了尹初年的肩膀上。似安慰,似劝解。
尹初年并没有抬头,整个身子都在哆嗦着,颤颤巍巍的。
“这颗可是死灵树里的中央树了。这棵树极其又灵性,恐怕种子都已经长到了你母亲的身体里了吧,每日日上三分的时候,那些种子就会长芽,肆意。那种疼痛,啧啧啧。”
夜琛的声音又忽然响了起来,尹初年的眸子猩红,恨不得现在就起身杀了那个男人,不过身上已经没有了半分的力气。
沈兮一双眸子中有些湿漉漉的,皱了皱鼻子,她转过了头,看向夜姬,眼神中有着询问的意思。
了解她的想法,夜姬皱了皱眉,微微摇了摇头。若是想要救出落音神女,就得动手先将罐子打破。可是罐子一旦打破,想来就会惊动设置罐子的人。而且,这种罐子她知道,罐子的存在,是因为里边人还活着,强行打破,估计连同着里边的人也会支离破碎。
看着夜姬摇头,沈兮眸子黯淡了下去,转头看了看自家师兄,有些不忍心的样子。
似乎是察觉到身后的人的意思,尹初年抬起了头,一双眼睛泪眼汪汪的看着里边的人,忽然举起了手中的剑。不过剑却是哆哆嗦嗦的,蓦然落地。
“娘,孩儿做不到,孩儿做不到。”
让他亲手杀了自家娘亲,他当然做不到。可身后的人显然也不可能动手,沈兮?慕清泽?华岑?或者是夜姬还是夜琛?
眸光闪动中,夜姬转头看向了夜琛。
察觉到夜姬目光中的含义,夜琛忽然勾唇笑了起来:“我的好妹妹,你不会是想让哥哥动手吧?这种场面,我们掺和什么,就算你现在动手了,之后人家还是会把你当做仇人一样的追杀不是吗?”
尽管夜琛说的很有道理,不过夜姬还是淡淡扫了他一眼,就迈步上前,走到了尹初年的身旁,开口:“我只是看在沈兮的面子上,只问你一遍,要不要动手?”
尹初年整个人颤抖了,嘴唇哆嗦了一下,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华岑不忍心的转过来头,而她旁边的沈兮眼眸微红,只看着跪在地上的尹初年。
他还没有说什么,罐子里边的人就忽然睁开了眼睛,那双好看的眸子已经全部变成了黑色。尹初年知道,这代表着她已经看不到了。
“动手。”
两个字中,请求的意味撞击着每一个人的心头,尹初年的眸子一怔,放任泪珠滴落道地上,整个人似乎都颓废了。
夜姬深呼吸了一口气,淡淡的看了眼尹初年,就提起了剑,却并没有刺向罐子中的人,而是抬剑刺向了地上的树。
随着夜姬的剑刺进去。那棵树发出了一声哀嚎似的声音,树干哗啦啦的动了起来。
挑了挑眉,夜姬抬起了手,手指之间亮起了一团火红。
眼看着她的动作,在场的几个人统统将眼神转开,看向其他位置。只除了夜琛,眸光有些饶有兴趣的看着这几个人。
尹初年一双手握的紧紧的,里边的人忽然开口说了声:“莫成神,莫成魔,莫伤他。”
几个人都是一怔,不过夜姬手中的光已经顺着她手中的剑冲到了树根中,整棵树忽然抖动了起来,然后从枝干开始,哗啦啦的碎成了粉末状。
整棵树连同着那个罐子,都成了粉末状。
沈兮心中有些动荡,落音神女消散之前,分明抬头看向了自己这边,莫伤他,自然是指的尹初年了,可是,莫成神?莫成魔?自己分明就是妖,又如何能成神成魔呢。
眸光闪动之后,就看到尹初年痛苦的伏在了地上。一双拳头握的出了血。
叹了口气,将目光转向了夜姬那边,问道:“直接毁掉一棵树,若是被魔君或者魔后知道了?”
夜姬看了沈兮一眼,就将目光扫向了夜琛,淡淡的开口道:“又不是在我寝宫旁边。”
这话说的很有深意,死灵树的阵法被尹初年弄到了自己的寝宫旁边,若是里边出现什么问题,自然第一时间想到了夜琛身上。只要夜姬一口咬定自己没有来过,谁又能非把罪安到她的身上呢。
毕竟对魔后来说,比起夜姬,不是自己亲生的夜琛更对自己的大儿子夜泷有威胁了、自然是想尽方法的想要对付他了。
目光扫过和夜姬交谈的沈兮,夜琛的眸光有些沉,微微挑了挑眉,装作没有听到夜姬的话,不过,他本来也没有想到他的妹妹会把错揽到自己身上不是,虽然,他们是一母同胞的。
“大皇子,二皇子和三公主刚才带人闯进去了。”
领兵魔兽雄厚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夜琛就迅速的回过头,正好撞到了一个男子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