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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老一少赶到巫山县城时,天色已是掌灯时分。因为此处地当要冲,上下过往的船只全得在此处过夜,补充粮食饮水,所以县城虽然不大,市面上到还热闹繁荣。
两人从西门进城,找到老邪进山前寄宿的云梦客栈。还没进门,店小二已经迎了出来:“老客官您可回来了,昨天未见您老回房,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今天要再不见您老回来,明天老板非得报官不可,这下子一切都好了,我这就给您取茶去!”
“你先别走,再给我家公子开间上房。然后叫四样小菜和两壶陈年杏花春,外加五个馒头和半斤熟牛肉,送到房中来,一切要快!”老邪说着,随手将一锭五两重的银子交到小二手中:“这是定金,多余的先存在柜上,等我们走时再一起算。”
看到小二往柜台走去,老邪将宏儿请到自己前晚住过的房间:“公子请稍等,先洗把脸,等一会吃点东西后再洗个澡。我去看看房间给您开在那。”说完替宏儿打好洗脸水,取出毛巾和肥皂后走了出去。
宏儿洗完脸,老邪恰好转回,一面换水自己洗脸,一面对宏儿说道:“公子的房间与这间隔着两个门,里面到还干净,一会咱们过去看看。”他这边话音未落,那边店小二已过来相请,说是饭菜都已准备好了,请示老邪把饭开在那里。“就开在我家公子房里吧。”
老邪说完,陪同宏儿来到新开的房间,看着小二将酒和饭菜摆好,掏出一块十两多重的银锭递给小二:“再烦你到街上给我家公子买两身象样的衣服和鞋帽,然后提两桶洗澡水来,衣服鞋帽要挑最好的。”
“您二位慢用,小的这就去办。”店小二接过银两,走出房间时返身将门带好,匆匆往前院走去。
屋内老邪将灯挑得亮些,然后将宏儿让到桌旁,为宏儿和自己的杯中斟满酒,两人随即一边慢慢吃喝,一边细述家常。宏儿就机将自己的出身来历和遭遇,捡重要的告诉了老邪,最后道:“我准备和你先除了巫峡中的青蛟,然后沿江到南京先打听一下父母的去向,找到父母后再出来找仇人算帐。你看怎么样?”
“行,就按公子说的。明天我在城里四处打听一下,今天进城后见到不少武林人物,不知是冲青蛟来的还是另有目的。再有就是一会我找店家要来笔墨,请公子把剑鞘的式样和尺寸画下来,明天好找人赶做……。”
两人正说着,一阵脚步声直对此房行来,随着“买回衣服来了”的招呼,店小二推门走了进来,把一大包衣服放在了床上:“我为公子挑了四套衣服和几件饰物,也为您老挑了一套,客官请看是否如意,不行我再换去。”说着打开包裹,将衣服一件件展了开来。
两人走近看时,除了一身蓝绸文士装外,其余四套全是土布制的乡下人装束,不过大小到还合身,做工也还过得去。
“这就是最好的?”老邪似乎有些不太满意。
“现成的就是这样的。那套丝绸的还是对门杨秀才托人从下江买的料子,因为做得不合身,让店家赔,这才让我拿回来。要不行,只好等明天到店里量体订做。”小二委屈地说。“邪老,我到是挺喜欢这短打扮的土布乡下装,穿起来既简单又利落,比穿文士装方便多了。这身文士装的料子还不错,让他们改小点,等见我父母时再穿好了。”宏儿在深山里住了七年多,平时很少穿衣,反觉得越随便越好。
“好吧,你就照公子说的去办,另外再给我多买一套青色的衣裤,外加一块包裹和两顶斗笠,剩下的银子你留着买酒喝。对啦,你到账房那找几张纸和笔墨来,我家公子一会要用。”老邪边说边整理衣物。
店小二一听剩下的银子赏给他,别提心里有多高兴,算一算最少还能剩下三两多,比他三个月的工钱还多。于是他腰弯得更低,腿脚跑得更勤快。转眼的功夫,他不仅找来了纸笔,而且连洗澡的水和盆也全送了过来,紧接着又马不停蹄地上街买东西去了。
等小二重新推开房门,宏儿和老邪两人已吃完饭,洗过澡,换上了新买来的衣服,正在桌前设计剑鞘图样。小进门就是一愣,两人怎么全变了?
此时老邪一身淡蓝色土布衣裤,脚下一双同色的软底布鞋,一张久经风霜的脸庞隐泛红光。前晚还光秃秃的头顶如今却长出一层半寸长的黑发,整个人似乎一下子比过去年轻了三十岁。
再看旁边的宏儿,一身浅色的青布衣裤,中间拦腰系着一条同色的布带,衬出一副细腰宽臂的雄健身材,脚上一双多耳麻鞋,隐约透出里面穿着的白色布袜。白里透红的小脸上,长眉入鬓,目似朗星,鼻若悬胆,唇如涂红,要多俊有多俊。一头漆黑光亮的长发,在头顶随意挽了一个道士结,然后自然披散在脑后,浑身上下透出一股超尘脱俗的高华气质。
宏儿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当下停笔发话道:“小二哥,可是东西买回来了?”
“噢,噢,买回来了,全买回来了。”清醒过来的小二语无轮次地答着话,忙不迭地把手中衣服和斗笠送了过来,“公子,您长得真英俊,我这一辈了都没见过象您这样气质和人品的客人。”
“别说你才二十来岁,窝在这小地方。就是老夫活了八十多岁、游遍天下,见过无数大场面的人,也还是第一次碰上公子这样的人物呢!你快些把屋里重新收拾一下,一会我们公子要休息了。”老邪接过衣物的同时,顺便也接过了话茬。“我哪有你们说得那么好,只不过在山里住得时间长一些,多沾了些自然的野气罢了。邪老,你看这图样和尺寸行吗?”宏儿被两人夸得不好意思,赶紧扭转话题。
老邪可不管宏儿是否好意思,接过图纸,边看边说:“在山里住又能怎么样,我老邪在山里住了三十多年,可还不是老样子?常言说的好,‘胸有诗书气自华’,而公子你的胸中又岂只是诗书,自然与常人下相同了。公子,是否可在剑鞘尾端,再加一个扣环?这样背剑和袖中藏剑时好固定些。”
“好极了,我这就加上去,这可就显出你的经验了,我就想不到它。”
宏儿已图纸改好,两人又检查了一遍,随后各自回房安歇。这一夜宏儿睡得好不舒服,他已有七年多没如此睡过。第二天清晨起床,老邪照顾宏儿吃过早饭,让他自行四处游玩,他自己带了一应物品,找铁匠铺订制剑鞘,打探消息。
宏儿自己在城内转了一阵,因不耐过往行人总是盯着他看,因而略一打听,独自出城往江边的楚王台走去。
沿路车水马龙,极为热闹,仕子淑女洛驿不绝,而且有不少是携剑带刀的江湖人,想来都是去楚王台游玩的。
这楚王台为巫山城外的一处风景名胜,名虽为台,其实为园,依山傍江而建,占地约有百十亩。园内临江建有一座三层大酒楼,既能打理餐饮,又可凭窗观赏江景,是园内游客必至之所。
楼两侧,建有不少亭台长廊,廊内设有卖茶的滩点,可供游人歇脚品茶,尝些本地风味小吃。园内四处遍植花草果木,姹紫嫣红香气袭人,再配上那飘来荡去的晨雾幕云,使人大有身临仙境之感。
园外山顶建有楚王词和神女庙,可供游人上香顶礼,而大部分人却是来许愿求子和求婚姻的,具说灵验得很。宏儿走进楚王台,见园内游人忒多拥挤不甚,随即自己找了一处茶滩坐下,要了一杯云梦茶,一边细品一边观赏园景。清茶入口,甘甜香润,似乎炎热的天气亦清凉不少。
他这里正自悠闲自得,身后却传来一阵似曾相识的谈话声,“……武老若能出手帮这个忙,敝会定然奉上千两白银相酬。”
暗自回头,竟是路上凉亭中见过一面的银扇秀士邓子亮。在他的对面,坐着一名身材高大、象貌凶狠的绿衣人。看情形,银扇秀士正在拉拢绿衣人干什么勾当。
绿衣人似乎有些犹豫难决,“你们应该知道,我们四兄弟向来行动一致,这件事我还得问问老大才能决定,只是这酬劳?……”
“武老要能说动其他三位前辈一同出手,敝会定然每人奉上黄金二百两,决不食言。几个小丫头已经找到园里来了,前辈要是决定了,可到码头敝会的船上找在下。她们过来了,在下先走一步!”
银扇秀士话刚说完,一旁花丛后已转出南天三凤主仆六位少女,呈扇形向银扇秀士围了过来。
银扇秀士起身,顺手取出折扇,迎向三凤:“上次便宜了你们,这次自动送上门来,看来你们是耐不住了,本秀士这就……”
他的话说到一半,见三凤已被激得心浮神动,顾不上说完下面的轻薄话,立即出招突袭抢制先机,一把银骨折扇直点紫凤前胸。
他聪明,紫凤也不傻,他出招快,紫凤也不慢。当他逼近紫凤身前三尺距离时,银扇已被紫凤的长剑拨出偏门。就听“砰”的一声震耳气爆,斗场中的两人左手已彼此对了一掌。
紫凤站在原地没动,银扇秀士却被震飞出三丈有余,落地后张口惊呼一声“玄阴掌!”也不顾面子,转身就向园外纵去。在他飞跃园墙的瞬间,右手银扇突然射出一股粉雾,伴着“快躲!”的惊呼声落了下去。随即,墙头上现出剑庄六猛六个高大的身躯,竟然有两位是被别人扶着的。为首的赵勇向紫凤报告:“姚老三位已经追下去了,王强和李烈中了蛇涎粉,咱们的解毒药不太对症。”
双方刚才交手,虽然只是一招,而且电闪星射,但双方所表现出的心智和武功,却让人感到惊心动魄。紫凤先是假装激愤诱使银扇秀士出手抢攻,而暗中早已提足玄阴掌力突行雷霆一击,果然一掌挫敌。
银扇秀士在大意受伤的情况下,不等对方合围即纵身脱逃,一看无人追袭,便猜知墙外必然有人拦阻,故而先行施毒开路,果然伤了王强和李烈两人。双方出招应变,仅有雷光石火似的短暂一瞬,生死只在呼吸之间,一切全靠经验和本能,当真不愧为一流高手。
听完赵勇的报告,紫凤只略微点了点头,转身与其她五女逼向留在原地的绿衣人,挥剑娇呵道:“潜山魔豹,你们大别四魔与银扇秀士是一路货色。他已受伤逃跑,现在轮到你了。你不自己上前动手,还等什么?”说话间长剑前指,畜势待发。
潜山魔豹刚才已见双方动手经过,自思比起银扇秀士强不了多少,此时绝难与三凤对敌。当下推桌站起,仰天一阵狂笑,随后冷然说道:“南天三凤,你们也太狂了,太小看我大别四魔了。你们人多,我们的人也不少,今天你们可说是自投罗网!……大哥你们还不动手!”
潜山魔豹虚张声势,说到最后声音突然变高,同时目光转向三凤六女身后,真象是那么回事。就在三凤稍一分神之际,潜山魔豹双手同时发掌出招,不取人,反而扫向茶棚的两根前柱,随着“咔嚓”的断折声,整座茶棚随之突然向前倾倒,“轰”的一下荡起一片丈高的尘土。
在茶棚倾倒时,三凤六人一看形势不妙,急忙向后飞退不迭,深怕弄个蓬头灰脸,早忘了注意魔豹的行踪。等烟尘散开时,那里还有老魔的身影。
“这老魔真不要脸,一招不过就跑了,你们看到他们住那里跑了吗?咦,你们……”紫凤正自愤愤不平地说着,突然发现其她五女的神色有些不对,不由顺着她们的眼光看去。先是一愣,随之心中猛地一阵狂跳,两颊上不由自主地飞起了一层红晕,暗道“好一个俊俏潇洒的少年郎!”
这时可就显出紫凤这位大姐的与众不同了,虽然同样情动,但却仍能自恃,“小诗你们几个怎么了?
看到老魔往那个方向跑了没有?“
幸亏有她这声呼呵,使得其她五女终于发现了自己的失态,一个个顿时羞不可抑,连脖子全都羞红了。
“唉呀……,小姐,他就是前天逃跑的那个‘小……小贼’!”小诗终于为自己找到了辩解的理由,同时也提醒了绿凤,“没错,瑛姐,就是他,那天我一开始就注意上……。”话已出口,绿凤才感到似乎有点不那么对劲,当着众人的面,让她怎么下得来台,心里一急不要紧,一下子把佩剑拔了出来,“小贼,你换了衣服也没用,看你今天还往那里跑!”不用说,她们几人口中的“小贼”就是宏儿。
在茶棚倒塌的一瞬,宏儿闪身站到棚外的花丛之中,及时躲过了茶棚砸顶之危。看到三凤六女的狼狈象,不由暗骂魔豹滑头,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徽笑。他这一笑可不要紧,竟把正在注视他的五个丫全头给迷住了,要不是紫凤的呼呵声,真不知五女要看多久。他这里正觉尴尬,不想三凤却又找上了他。
虽然知道出了误会,但被众女左一个“小贼”,右一个“小贼”骂得心里很不是味。目前再被绿凤用剑一逼,不由内心也有些不大乐意。
尽管心中有气,可他到底还是个知理之人,当下抱拳一礼,“不知在下何处冒犯了几位姑娘,竟然指呼在下为‘小贼’?”
“你别装蒜,前天你与银扇秀士一伙拦截我们,后来看见静虚妖道出了毛病,情况不妙,这才独自溜跑了,不然当场就被我们姐妹抓住了!”绿凤理直气壮,丝毫不肯退让。
“姑娘应当弄明情况再说,那天在下刚好路过,只是恰逢其会而已,确实并非银扇秀士一伙,不然怎么不和他们一起走,反而独自赶到巫山县来?你们闹误会了。”宏儿听出全是误会,好言解释。
“误会?就算那天是你碰巧遇上了,可今天的事你又怎么说?又是路过恰逢其会?凡是有银扇秀士的地方,你都恰逢其会,这也太巧了吧?你当我们姐妹是三岁孩子一样好骗?”绿凤不饶不让地紧紧逼问。
“今天……,”宏儿本想说今天也是误会,可一想刚才对方已把话全都堵死了,自己说了又能有什么用?三凤能相信吗?当下不由苦笑着说道:“无论我再怎么说,看来姑娘们也是不会相信的了。要怎么样,你们快说,我全接着就是了。”
“嘿,看样子还挺不服气,明明没理却还要装出一脸委屈相。黛姐,别跟他客气,先教训他一顿再说,让他以后再也不敢撒谎骗人!”站在一旁的蓝凤竟然落井下石,真让宏儿哭笑不得。
一听蓝凤帮腔,绿凤许如黛可就更加得意了,手中剑一摆:“看你虽然嘴滑,但还算懂理的份上,本姑娘今天给你公平一搏的机会。赶快取你的兵刃,看到底能接下本姑娘几招。”看她那洋洋自得的样子,好象吃定了宏儿似的。
事已至此,宏儿知道不动手是不行了。只见他伸出右手两指对着丈外的一棵柳树一剪一招,一根柳条已自动飞进了他的掌心。他微微一抖一甩,就听“叮”的一声,十几片柳叶全部钉进了树干,恰好构成一个梅花图形。而他手中的树枝却挺得笔直,“我就用它陪你们几招,你们六个一起上吧!”
宏儿露的这手功夫,可把心高气傲的六个小丫头吓了一大跳,即使是老庄主神剑,未必有眼前“小贼”的这身功力!怎奈羞刀难入,只得纷纷拔出各自的佩剑,准备冒死一拼。
就听紫凤一声娇呵:“休要得意,看剑!”顿时六剑齐发,化成漫天剑影,千万点流星,一齐往站在中间的宏儿身上射去,看来六个丫头真的情急拼命了。然而,宏儿的武功实在太高了,就是再有一百个南天三凤,照样也不是他的对手。因而六人出招虽狠,但却无法伤到他一丝一毫。
好在他看出是误会,根本不想与对方真打,更不想让对方难堪,否则用不了一招半式,对方六人就得阵。只见他在剑网中穿梭游走,似花丛流莺,似戏水游龙,迅疾如闪电,轻飘若晨风,最后只剩下一个淡淡虚影,环绕六女飞转不停。
在宏儿来说不觉怎样,而六女的苦头可就吃大了。先时只顾狠命出招,可后来却欲罢而不能,要发招时看不清“小贼”身影,不发招时四周似乎全有“小贼”向自己扑来,最后简直象是被“小贼”的身影带着舞蹈转圈,心里要多难受有多难受,就差没有把眼泪急出来了。
宏儿似乎也发现对方六女的难堪处境,说声“高招已经领教,怒在下不奉陪了!”闪身步出斗常要走就走吧,可他临行前,偏又多事伸手在每个丫头的琼鼻上轻轻捏了一下,然后在六女“唉呀!”的惊呼声中,闪身登上墙头,向山顶的楚王祠奔去。
要说宏儿临行捏鼻之举,并没什么邪意。只缘眼见六女一脸的苦相,不由想起自己的小妹素瑶,不高兴时就是这副嘴脸。因而兴致所至,情不自禁地来了这么一手。
他这里心中坦然,潇洒而去,而六名少女的心里可就满不是一回事。女孩子本就成熟得早,再加几人已在江湖闯了一年多,虽然只有十四。五岁,但所见所知远比宏儿多多了。她们今天一开始先被宏儿的气质风度所迷,不由心跳情动,待认出对方竟然为拦路的“小贼”时,心里不免大感失望,所以要“教训”宏儿。后来再发现“小贼”的功力身手如此之高,合她们六人之力仍然不堪匹敌,几人心里不仅只觉失望和可惜,而且深感悲哀。
也难怪,如此人品,如此身手,不能结友已属不幸,再与之对敌,让这几位情窦初开的少女怎么受得了。尤其是被对方临走时在鼻尖上捏了一下,如此“奇耻大辱”,真能把人气疯。但看六女全都不吭一声,彼此交换了一下眼色,一起腾身往宏儿走的方向追去,看她们的神情,正所谓“不报此仇,势不罢休!”
看看只差百十丈即可追上了,偏巧前面是一片不小的树林,就听宏儿“嘻嘻”一笑,随即闪身钻了进去。三凤六女大概是气疯了,赶到林边也不管什么逢林莫入的武林忌讳,竟自飞身直闯而入,四散展开搜寻,可除了獐兔之属,哪有“小贼”的身影。
“这小贼真滑头,琳妹,你站到树顶看看,别让他趁机从林边溜跑了。”
随着紫凤的呼呵,蓝凤跃身登上了树顶,凝神向四周望去,“嘿,他跑到后边那座树林里去了,好象还没有发现咱们追来,咱们悄悄过去,乘其不备捉住他。”
然而,等六人潜至近前,突然跃身冲出时,其人哪里是什么“小贼”,而是银扇秀士这个实实在在的大贼,真让人涕笑皆非。
三凤一看套兔无着反而套住了一只受伤的狼,歪打正着。当下将错就错把银扇秀士围住,紫凤当即挺剑指住对方大声呵道:“银扇秀士,这次看你还往那里跑。赶快取出你的兵刃,再不就束手就缚。看在你已受伤,免去了你的皮肉之苦好了。”
事情要真象紫凤说的一样简单就好了,刚才还神态委靡不振,一脸哭丧相的银扇秀士,怎么一下子突然变得精神起来了?不仅不示弱告饶,反而“嘿嘿”冷笑不止?
“南天三凤,你们几个也太狂了,如今要束手就缚的不是我,而是你们几个丫头。你们现在提气试试,看谁有本事与我动手?你们不上,本秀士可要一亲芳泽了。”说话中,银扇秀士已举步向紫凤逼来。
银扇秀士发出冷笑之时,南天三凤已觉出情况有些不大对头,等他说出“提气试试”,便知对方已在暗中施了毒,于是赶紧闭气屏息。最性急的绿凤当即拔剑往银扇秀士刺去,剑出一半,她自己的人却先倒了下去,随即就听“噗咚”连声,其她五女也全倒了。
银扇秀士一看六女相继毒发倒地,不由心花怒放,满脸邪笑走近紫凤,弯腰伸手想大肆轻薄一番。
就在他右手将要触到紫凤前胸衣扣的时候,眼角突觉寒光一闪,急忙缩手退身、躲避,右臂已被紫凤挥剑划了一道四寸多长的口子,鲜血直涌而出。只吓得他又连连退后了十多步,用指点住了伤口四周的穴道。
就在这时,林内传出一阵“哈哈……”的狂笑声,随声走出了静虚妖道和无戒头陀两人。
“邓小辈,你也太心急了。道爷我的神佛醉虽然无色无味,发作后浑身无力,无人能解。但只要不运真力,便不会发作。刚才她假装药发倒地,你没看出,所以吃了点亏。这时再过去保你称心如意,你送给道爷的金子没有白送吧?”老道把话说完,又得意地大笑了起来。
银扇秀士闻言,暗恨老道事先不把话说清,让他白白挨了一剑,成心让他难看。可他拿对方没法,只得将信将疑地包好伤口,小心谨慎地重向紫凤走去。
此时的紫凤,果如妖道所说,除了神智清醒,眼睛能动,其余四肢全已不听使唤,想咬舌自尽也不能随意。眼看银扇秀士步步逼近,只有心里干着急,却是没有一点办法。
她的一双秀目不住向四下搜寻,希望能看到自己人突然出现,从狼嘴下救出自己和其她姐妹,然而,此时此地谁又能来救下她们呢?
站在紫凤的身边,盯着姑娘曲线玲珑的娇躯,银扇秀士邓子亮一个劲地往下咽口水,“小丫头,先点住你们六个的穴道,一会儿看我怎么收拾你们,非整得……
咦?……“,又有什么不对了?
不对的是姑娘的脸色,本应悲愤欲绝才是,怎么却是奇异神色?尤其那古怪的目光,为何死盯着自己的身后?他心生警兆,闪身躲到一旁,侧身后看,心中先是一懔,随即又怒火上冲。
在他的身后二十几丈远的地方,先时还在大笑的静虚妖道和无戒头陀两人,此时却被一个其貌不扬,土里土气的十四、五岁男孩,提住后颈象拖死狗一样拖在地上,步履从容地向自己走来。
银扇秀士可不认为小孩是靠真本事擒住两人的。于是愤然拔扇扭身,扇尖遥指小孩呵问道:“你是谁?用什么方法暗算了静虚道长和无戒头陀?识相的赶快放下两人走路,不然本秀士非把你碎尸万段不可。”
话虽说得狠,可小孩却一点不怕,“嘻,嘻,你怎么不认识我了,你再好好看看我是谁,前天咱们还见过一面嘛,你怎么就忘了?”
怪,真怪,小孩竟然会变,刚才还皮肤黝黑,鼻歪口斜,转眼变得玉面朱唇,俊秀绝伦。
小孩的脸色在变,银扇秀士的脸色也在变,变得阴晴不定了。“原来是你这小辈,看在前天一面之识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赶快把静虚道长和无戒头陀放了,然后回头走你的路,这里的事情你管不了。”
他心知小孩不好对付,想先骗小孩把人放了,到时凭他们一个超流高手和两个一流高手,不怕小孩飞上天去。
“嘻嘻,看把你着急的,放就放吧,这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小孩果然“中计”,说着就把静虚老道和无戒头陀两人甩出了一丈多远。
两人空中一个鸽子翻身,双脚稳稳地站到了地上,怒吼一声“小辈纳命!”飞身扑向小孩。随见人影一闪,不知怎地又被小孩抓住了后颈。
“你们两个太淘气,还是让我抓着的好。”老天,竟然把两个高手拼命发招当成了淘气,没得说,除了宏儿,再无别人。
刚才的一幕,银扇秀士及地上躺着的六个少女全都看到了,听到了,不由内心骇然,冷汗如雨。银扇秀士倒吸一口凉气,强做镇定,“小…兄弟,你…怎么说放又不放了?”
此时的宏儿可不愿跟他扯皮,“不要再说废话了,赶快把解药拿出来,不然我把你挂在树上倒吊三天,也让你尝尝受人摆布的滋味。”随手把手中提着的两人扔到地上,未见他动手点穴,可两人却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有四只眼珠子不住向银扇秀士使眼色,意思是让他快想办法搭救。
银扇秀士见来软的不行,来硬的似乎又打不过,于是突然转身用银扇比住了紫凤的喉咙,“原来你这小辈竟是三凤一伙的,识象赶快放人就缚,否则不等你过来,我先辣手摧花,让这六个丫头香消玉损,我数十下给你送行。快!一、二、三……”。
“哈,哈,哈……,你们这些人全都是疯子,先前她们说我是你们的人,找我的麻烦。现在你又说我是她们的人,跟我来这套把戏。简直是岂有此理,你给我滚!”
他最后一个“滚”字出口,真好似半空中突然打了一个霹雳,银扇秀士忽然被一只无形的怪手凭空抓起,一下子扔出三十多丈,恰好倒挂在一枝树叉上,形同挂尸。
用“紫云宝衣”凭空震飞银扇秀士,宏儿侧首盯上了静虚妖道,“刚才你自吹什么神佛醉,想必解药也在你这了,别跟我说没有,快掏出来,不然我也把你吊三天。”他最后一个“天”字出口,未见有什么动作,可妖道和头陀却全都站了起来,浑身战栗,满脸惊骇。
“你这小……,你已达以神驭物,以意克敌的境界,却来扮猪吃老虎,道……,贫道没带解药,由你看着办好了。”妖道说话时本想用“小辈”和“道爷”的称呼,被宏儿两眼一瞪,吓得立即改了口,可还不老实。
“那你就倒吊着吧!反正本公子今天正好没事,看你到底能挨多久”,说话间,就听静虚妖道“啊”
的一声惊叫,果真离地凌空悬起,似有一条无形的绳索,将他倒吊在距地约有二十丈的半空中。任凭他口中乱叫,四肢不住挣扎,就是变不了姿式,把一旁站着的无戒头陀看得心惊肉跳,大气也不敢喘,深怕宏儿对他也来上这一手。
望了空中的妖道一会,宏儿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也不理一旁的头陀,移步走到三凤六女跟前。他本想说几句风凉话,可一看姑娘们满是羞色的玉脸,顿时又觉不忍,抽了抽鼻子,“唔,竟是冰蟾牵机花和蓝棘草作怪,没什么了不起,让我想想有什么东西可以解,好象……”
“小……,少侠,请放下贫道,我交解药就是了。”倒悬的静虚,听宏儿说出神佛醉的主要成分,已知绝对难不住这“小辈”,自己何苦白白受罪?因而发话求饶。等到妖道双脚踏上实地,大有两世为人之感,“贫道今天认栽,解药在……”
“在拂尘的空心把柄里,我的‘贼眼’早就看见了,什么事能瞒得了我?”宏儿接过他的话茬,抢先说出解药的藏处,看到老道那如见鬼魅,惊骇欲绝的神情,心里别提有多得意了,情不自禁地“嘻嘻”
笑了起来。这算什么,明知解药的藏处,偏要把妖道倒吊半天,不是成心整人嘛?要说小家伙也真够损的。
“你是魔鬼,你会妖术,贫道藏药处别人全不知道,你却能知,你绝不会是人,无量天尊,疾!”
妖道惊绝骇绝,把宏儿当成了鬼怪,要用法术自保脱身,可任凭他把法诀念破了嘴,仍就停在当地寸步未动。
“拿过来吧,我可没兴趣看你表演。”小家伙招手将妖道的拂尘摄了过来,拧开把柄取出一个羊脂玉瓶,启开瓶盖闻了闻,“不错,果然是解药,留着以后还可派上不少的用场。”说着倒出六粒芝麻大小的红色药丸,把玉瓶盖好收进自己的怀里,一一扶起六女喂下一颗,顺手又在每人的琼鼻上轻轻地捏了一下。
由于他自七岁时落江,尔后独自一人在山里住了六、七年,从来没听过什么男女世俗礼法,更没人告诉他少女的玉体碰不得,只记得在家时经常以捏鼻子逗小妹撒娇,所以一高兴又故技重演。
在他直身时,突觉三道剑气直冲自己射来,还以为是妖道的同党偷袭自己,不由心中火起,“紫云宝衣”功随意生。就听“砰”的一声震呜,正在驭剑前冲的三道人影连人带剑一起飞了回去,随即一道匹练似的白光直对震飞的三条人影电射而去。
看来小家伙因三人从背后偷袭而动了真怒,准备用三人祭剑,以便杀一儆百。故而施展以神驭气发出轻易不用的开天神剑,直取被震飞的三道人影。
眼看三人性命难保,突听身后传来“别杀我爹!”的娇呼,宏儿心知有异,当下心动剑转,开天剑擦着三人的脖子又飞出三十多丈转回来隐没在他的手中。
直到这时,被震飞的三人方才摔落在四十丈外的林边草地上,落地就未见起来。从他将人震飞到三人落地,说起来话长,而实际却只是短暂的一瞬,真是险到了极点。
宏儿正自庆幸收剑及时,没有铸错,身后三凤六女已向倒地的三人跑去,随即响起一阵“爹爹”和“老爷”的悲呼,听了让人心酸。
“怎么竟是她们的父亲?这下可搞糟了,看来似乎全受伤了,我得过去看看。”心里想着,宏儿闪身来到近前,只见三人全被震得嘴角溢血,闭气昏了过去。
“怎么会伤得这么重,内腑全都移位?”他自言自语,正想施救,不料随着“恶魔还命来!”的哭喊,三凤六人已向他扑了过来,简直就象村妇拚命,全无一点招式。
宏儿心知六女被悲伤迷了心智,大呵一声“住手,不然他们三人准没救!”这一声还真管用,六位少女果然立即停止围攻,站在那里呆呆地望着他,谁也不吭一声,似乎傻了。宏儿顾不上她们,走到三个重伤中年人的身旁,掏出装有晶果和石乳的玉瓶,一人喂下一颗晶果和小半口石乳,运气逼入三人腹内。
随即他又帮三人引气归元后,这才转身检查六女。不看还好,一看内心更觉愧疚。六女仍然呆呆地站着,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简直就象六座塑象,让人看了实在难过。为了赎罪,他只好又用了六颗紫晶果和一瓶石乳,帮她们将内息导上正途。
他这里诸事做完,返回原处捡起三凤的佩剑,准备为她们归鞘,突然,从两边树林中分别冲出来一帮人。除了前天在路上见过的不说,还有不少的生面孔。双方剑拔弩张地把宏儿夹在中间,看来全把他当成了大仇强敌。
大概双方皆有顾忌,因而只是戒备,谁也不敢发动。尤其是黑龙会一伙,静虚妖道和无戒头陀两人先前曾尝过他的厉害。所以此时虽然增加不少好手,却知没人能够接得下宏儿一招半式,全上也照样是白白送死而已。更何况还有剑庄之人在旁虎视眈眈。
静虚自知今日要擒三凤已是无望,一面让人救下挂在树上的银扇秀士,一面高声对宏儿说道:“小……,今天先让你得意,贫道记下你了,将来咱们总有结算的一天,你等着,我……”
一听妖道在口头上发狠,宏儿心里就不高兴,不等他把话说完,已“哈哈”狂笑起来,“你记下我了嘛?你再仔细看看我是谁?”说话间,原本清秀绝伦的脸上,已迅速起了变化,越变越丑,越变越凶,最后简直比魔鬼还吓人。
不仅如此,他的身体也在变,变得越来越高大,越来越摸糊不清,最后旁人只能看到一个淡淡的紫影。高大的紫影映着头顶的红日,反射出千万道紫光,看上去似神似魔,如虚如幻,耳听“嘻嘻”一声轻笑,突然间变得无影无踪。
足有一柱香的功夫,四周众人才清醒过来,“天啊,竟然是传说中的天魔幻影!”老道骇然惊呼。
“不,是传说中的金丹神遁!”剑庄一边的姚叔说。
“不管是神是魔,全是非人能敌的功夫。你们今后全离我家公子远一些,否则绝不会再象今天这么便宜了,到时可别怪老夫不告而殊。”
答话的竟然是三象邪神,边说边由林中走出,冷冷地扫了双方人马一眼后,以流光循影傲世轻功,向城内方向一闪即没。
“这老怪物当年行道江湖时已少有对手,归隐三十多年重出江湖,却找了一位如此可怕的主人,我得赶快把情况告诉师父和师叔他们!”妖道自语,也不和黑龙会的人招呼,提起轻功往东南方向逸去。
黑龙会的人一看倚为靠山的妖道不告而别,当下也不敢多留,退入林中四散撒走藏匿,并将情况飞报总会,请示定夺。
剑庄一帮人因南天三剑和三凤九人运功未醒,只得原地戒备守护,等到第二天中午才返回城内住处。
却意外地发现老庄主神剑和九大门派的掌门全已赶到,这才得知巫峡出了青蛟的事。
当绝剑一帮人说起与黑龙会结怨的经过以及遇到宏儿的事,前者众人到是相信不假,可有关宏儿的一切,却是没有一人相信是真。多以为是他们故做惊人之语,以掩自己未能擒获黑龙会众之羞,气得三凤无法,只得把自身功力突然增加几倍的事实做为证明。
当众人发现她们的功力已超过老庄主神剑时,这才将信将疑,甚至有人怀疑她们已先得了青蛟内丹,差点没当场翻脸打起来,最后不欢而散。
随后几天,全国各地的黑白道帮会首领,几乎全都赶了来,甚至一些隐世奇人,以及在江湖上绝迹几十年的名宿和巨魔也纷纷现踪。就连一些自知无力夺宝的江湖人和官府中人,也都成群结队赶来看热闹、开眼界,真可谓龙蛇混杂,风云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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