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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鸣和知茶先检查了被封存起来的酒壶与灰烬, 但她们只是看了看, 就已经明白什么线索都找不出来了。
那酒壶被发现的时候, 浮在岸边的水面上, 里面的液体早已空了, 就算有药, 在水里泡了一个晚上,也早就被池水洗刷干净了。
而那些灰烬, 既然已经看不出上面曾经写了什么字,就也无法知道上面有没有曾经附着其他东西。
好在封鸣与知茶,也并没有给予这两项“物证”太多希望。
她们放开酒壶与灰烬, 知茶检查芳菲的屋子,而封鸣查探她落水的池畔。
封鸣一无所获,并未找到任何挣扎或者搏斗过的反抗痕迹。倒是知茶, 在芳菲的妆奁里找到了一个香囊。
那是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香囊,正是大多数女孩子都会喜欢的式样——粉色的, 扇形的,绣着桃花,结着璎珞,还有长长的流苏。
不过,出于专业素养,知茶却对这个看似普通的香囊分外敏感。
她掏出手帕, 裹住自己的手掌,才小心的拿起香囊,轻轻地嗅了嗅气味。很快, 精通药术的少女便敏锐的察觉到了气味不对,她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仔细查看,然后轻轻的舒了口气,找到了可以交差的东西。
……
“蛊囊?”
这个结果,让姚玉容有些意外。
她看着桌案上,被知茶呈上来的粉色香囊,从外表来看,实在无法看出有任何不对来:“你是说,是巫蛊之术?”
“恐怕的确涉及到蛊术。我检查过了,这个香囊里面,的确藏着南疆巫蛊之术的蛊引。”知茶轻轻的抚着嘴唇,显得很是了解的沉吟道:“而芳菲的屋子里只有这么一件可疑的东西。也许是凶手觉得,旁人不会察觉这个有什么古怪,所以没有销毁证据。”
“因为除了南疆之人,中原人很少有人懂蛊吧?”封鸣道:“就算看见了香囊,也绝对不会发现什么古怪之处。”
“是啊。”知茶点了点头,“而南疆人一般是绝不会出现在中原地区的。他们仇视一切中原人。”
姚玉容却在想,难道不管哪个世界,南疆都擅蛊吗……
这会被人吐槽设定超级俗套的吧……
而见她盯着面前的香囊不说话,知茶便又补充道:“蛊引只能使用一次,现在它已经失效了,不必担忧。”
姚玉容这才张口问道:“这蛊……放在身边,会有什么后果?”
“这是催心蛊,若是配上特殊的蛊烟,能惑乱心智。”知茶非常专业道:“也就是说,要么是月明楼里修习了蛊术的人。要么,是南疆人前来复仇了。”
“复仇?”姚玉容不解道:“为什么是复仇?芳菲和南疆人有什么恩怨吗?”
“倒不是私人恩怨……”知茶犹豫了一下,才轻轻的叹了口气:“……是月明楼与南疆人之间,仇深似海。不过,也可以说是南疆人单方面对月明楼仇深似海,因为没有任务的话,月明楼是不会因为一个人是南疆人,就对他出手的——但南疆人要是发现了一个人和月明楼有关,就绝不会手软。”
……南疆人都这么古道热肠,侠肝义胆的吗?
简直是为民除害啊!
姚玉容这么想着,听知茶继续婉婉道来:“大多数月明楼人不把南疆人当一回事,也不关心曾经发生过什么。只有我们这些修习了蛊术的人知道一点。不过,月明楼中,修行了蛊术的人并不多。我曾听老师讲,南疆之人诅咒过我们这些学蛊之人,都不得好死。”
封鸣和姚玉容显然都是第一次听说此事,她们不由得惊讶道:“诅咒过我们?”
“嗯。”知茶点了点头:“这蛊术,是红颜坊的先辈们嫁入南疆后学会的。她们学成之后,大多便返回楼中,以蛊术为月明楼效力。不过也有极少数的一些人,动了真心,想要留下。她们暴露了月明楼的存在,导致南疆人与无缺院的杀手大战了一场。”
“那时,月明楼是最为如日中天的鼎盛时期,锐不可当。他们杀死了所有叛逃的红颜坊女子,还有很多为保护她们而战的南疆人。于是,剩下的南疆人愤怒的诅咒说,月明楼中,凡是学蛊之人,最后皆不得好死。”
这算是……怀璧其罪吗?
关于南疆人的遭遇,她一猜便能猜得到当初红颜坊学得蛊术,是怎样的情形——接近,勾引,嫁入,偷学,然后甩开。
即便有人动了真心想要留下,却反而为自己所爱之人引来了杀身之祸。
对南疆人来说,从头到尾,简直都是一场无妄之灾。
可,难道真的是有南疆人进入了中原,又恰好发现芳菲与月明楼有关,便动手复仇吗?
她不信那个诅咒,封鸣却有些在意的皱眉道:“那个诅咒……有效吗?”
闻言,知茶摇了摇头,不是很在意的笑了起来:“就算没有诅咒,之前红颜坊里又有几个人能够安稳终老?不得好死是常态,有什么可怕?再说,楼里没什么人学习蛊术的原因,只是因为蛊术学习起来非常困难,所以学的人才日益减少,并不是因为什么忌惮诅咒的缘故。”
姚玉容便问道:“那你可知道,楼里有几人学习了蛊术?”
知茶想了想,回答道:“我所知道的,不超过五个。但她们现在都在西疆。不过,往届的前辈里有没有人学过,我就不清楚了。”
闻言,姚玉容沉吟了半晌,招来了九乙辛与麒甲辰。
他们入殿之时,瞧见封鸣与知茶,都有些惊讶。
但很快,姚玉容便将他们的注意力拉了回来——“查一查,司州城内有没有从南疆来的人。把那些黑户、没有路引和担保信的人,都揪出来。”
……
有光就必然有黑暗。
司州城表面上繁华绚丽,私底下自然也有着阴暗晦涩之地。
那里说是法外之地,可实际上,只是官府不想管,若是要管的话,绝没有什么瞒得住的地方。
平日里,官府对鬼市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上头既然下了严查的命令,就顿时一切都无所遁形了。
蓝渊被一群如狼似虎的官兵扑住时,正痴痴地等在花月楼的凝霜姑娘房里。
但她才为他斟满了酒,老鸨便不好意思的朝他告罪一声,就将凝霜姑娘拉了出去。
中途有一个小丫鬟,羞怯的进来点起熏香,又也出去了。
蓝渊等的心急如焚,坐立不安,唯恐是自己这次给的银子仍然不够——可等房门再次打开的时候,进来的却是一群面目严正,看似铁面无私的官兵。
怎么回事?!
他暴露了?!
蓝渊一个激灵,立马想从位子上跳起来,却忽然感到一阵头晕。他猛地撑住桌子,一抖衣袖,想要唤出养在袖口里的药蛊,吸走他体内的毒素,然而无论他如何使劲,全身上下的蛊引香囊中,却没有一个有所回应。
这怎么——可能?!
瞧见他那惊骇莫名的样子,为首的夜卫百户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原本也是月明楼之人,而无缺院又不像红颜坊,对打打杀杀之事并不关注。他们很多人,都知道南疆与楼内的恩怨。
此刻,他冷笑一声道:“你们这群只会往山里躲的蠢货,没想到会有能克制你们蛊术的药物吧?劝你老实一点,免得还要多受无谓的皮肉之苦!”
蓝渊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看起来仍不死心的想要冲出门外——但他眼里的奋勇冲刺,在旁人眼中,不过只是一阵绵软无力的摇晃——很快,他便一头栽倒在了地上,昏迷了过去。
见状,百户不屑的冷哼了一声,这时,凝霜姑娘才缓缓地走了进来。
她生的的确漂亮,更为特别的,却是那一直冷若冰霜的面容。明明是以卖笑为业,她却对自己的客人从来不假以辞色。
“怎样?”凝霜骄傲道:“我说能让你在一天之内便完成任务吧?”
“是是是。”百户与她似乎显得很是熟稔——很明显,她也是月明楼的人——此刻闻言笑道:“谁不知道你厉害呀,花月楼的凝霜姑娘。三教九流,就没有你笼络不住的人。官军那些傻子,现在大概还在费力气一个个排除黑户呢。”
尽管现在月明楼并入了夜卫,可在月明楼出身的人眼里,他们和那些真正的官军,还是不一样的。
他们用着月明楼遗留下来的情报系统,充满了分分钟就把那些官军们甩在身后的优越感。
而他准备离开前,凝霜姑娘却拉住了他,欲言又止。
见状,百户知道她想询问什么,便摇了摇头回答道:“他还是没有话要带给你。”
凝霜姑娘咬了咬嘴唇,犹不死心道:“你上次入宫见他是什么时候?”
“唉。”百户叹了口气:“我来这里之前都去找过他,说我要来你这,他有没有什么话要带,他真的没有。”
“这么说,”凝霜姑娘泫然欲泣道:“他还是恨我。”
“……要我说,他真没什么能恨你的。”百户宽慰道:“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难道能怪你吗?你对他也够好的了。那么一个被淘汰了的废物,你年年念着他,想方设法的往宫里递东西给他——要我说啊,他大概是没脸回复你。霜降他毕竟已经……你说是吧,望雪?”
望雪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她才有些忧郁道:“我现在不叫望雪。”
“好吧,凝霜姑娘。”百户叹了口气,“我先走了。这次还是老样子,若有奖赏,分三成给你。”
……
“这就是那个南疆人?”
迷迷糊糊中,蓝渊听见一个颇为英气的女性声音响了起来。而一个熟悉的男性声音轻快的回答道:“是呀。这家伙刚来司州不久,别的没学会,倒是学会了喝花酒。一头栽进了凝霜那——我们月明楼的女人,哪个不是花魁?这家伙第一次找就知道找花魁,眼光还挺高。就是不知道,他要是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女人,居然是月明楼里的人,是不是会活活气死。哈哈哈哈哈。”
听到这里,蓝渊因为那无所顾忌的嘲弄之意,愤怒的涨红了脸。他想了起来——这就是那将他抓住的百户声音。
随即,另一个娇软的女声软软响起道:“他看着好年轻呀,有没有十五岁呀?”
先前的男声便道:“这我哪知道。我又没问过。”
接着,一阵香风袭来,第三个女声一下子变得非常接近——她似乎就已经站在了他的身旁。
大约是仔细的看了看他的侧脸,那声音颇为惊喜道:“哇,这孩子长得还挺清秀呢,就是黑了点,不然是我喜欢的类型啊。”
听了这话,那男声笑道:“不白可以养白啊,到时候养在后院里,反正立秋远在东戎,他也不知道。”
“那得要看安公子的意思啦,”被人这么调笑,那娇柔的女声也不恼怒,她也笑道:“说不定呀,这小可怜很快就要死啦。”
随着这句话的话音落下,有什么温暖,柔软的东西,轻轻的抬起了他的下巴——蓝渊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这应当是那声音温柔的女人的手指。
“小可爱,你明明醒了,为什么还要装模作样的偷听呀?”